“砰!”好大的一聲巨響,搖曳的車廂頓時蕩起灰塵無數。我滿面生灰的痛苦哀號,紅腫的額際是剛剛劇烈震盪後留下來的光榮遺照。第N次慨嘆時不我予,我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繼續佯裝無事再度躺回去醉生夢死。
捧着灼痛的腦袋勉強坐起,我哀聲嘆氣的裹緊被子,濃郁的蘭花香氣惹得我怒火暗燒。
可惡!
律測之他騙我!說什麼只要我乖乖喝藥定可藥到病除,害我傻傻的相信了纔會喝下他給熬的漆黑墨汁——呃,好吧,是藥汁!結果咧?還不是半點也不見好轉?
天知道我自從改頭換面的自災劫重重的少年時期脫胎換骨之後,有多久沒再碰過藥丸、點滴了!想不到竟會在人跡罕至的深山雪嶺中遇見這三位瘟神,纔會在不得已之下重操舊業,再度當個痛懨懨的捧心西子。
怎麼也想不透,爲何明明有恩於他們的我會被迫和他們一道亡命天涯,這些天來衣不解帶的日夜兼程爲的究竟是什麼?應該沒我什麼事纔是呀!
正當我捧着腦袋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厚厚的車簾終於被一雙修長的手給拉開。
“你還好吧?”進入這小小車廂的便是我之前還在埋怨的傢伙——律測之。淡漠的臉上是一片——淡漠!
我以十足怨婦的眼光狠狠的盯着他似乎百年不變的冷淡臉孔,以沉默抗議他將我丟棄在馬車中的不仁道行爲。
他似極爲無奈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自懷裡掏出藥膏,第N度無言的替我上藥。
“我以爲車裡的被褥應該已經夠厚了。”上藥完畢,他才認真的盯着我的臉,緩緩的道出事實。
“也許!”我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本人傾城絕俗的完美臉蛋上那十分破壞美感的青青紫紫是這些天來獨守馬車的輝煌戰果!如此顛簸的泥濘之路,即使鋪上了再厚的被子依然難掩去我會在空間有限的車廂內碰壁的事實!
持續不退的高燒令我的壞脾氣一再瀕臨爆發邊緣,尤其是在聽到馬車外黑仔那得意洋洋的嘶鳴聲時,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匹劣跡斑斑的賊馬,遲早有一天我會將它銼骨揚灰!”
還記得兩天前我以“想透口氣”爲由而上了黑仔的馬背,尚不及意氣風發的馳騁一番,就在一陣足以顛得人五臟六腑全部移位的震盪中被它掀下背來,然後以十分完美的“屁股向下、平沙落雁”式輕身法成功着陸。肝腸寸斷的同時亦使得我五內俱焚,令原本稍有去意的高燒再度眷戀不已、盤桓不散,當真是蕩氣迴腸,苦不堪言。
那有了新人忘舊人的混帳“斑馬”居然如此對我!令我如何能不惱火?就算律大帥哥解釋說是因爲它從未馱過人才會拿捏不住分寸的將我顛下地來,我還是不能原諒它!誰叫它是害我不得不再度與馬車相依爲命、相看兩不厭的罪魁禍首?
“黑仔很通靈,這幾天它一直很內疚。”黑仔新一任的靠山兼馴養員馬上爲它辯護,聲稱它的清白,堅決不准我有損它的威名。
內疚?會嗎?我差點嗤之以鼻!別騙我好吧?那傢伙曾經一口氣吃光了我好不容易纔種出的高山雪菜(事實上就是最普通的大白菜啦)而毫無愧疚之意。面對我氣急敗壞的大叫大嚷它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在我操出菜刀威脅着要砍死它的時候,它仍能得意洋洋的亂搞破壞,任意踐踏我的勞動果實。
氣得我是一佛出了竅,二佛升了天!偏又拿它無可奈何,最後不得不承認“人善被馬欺”的硬道理,認命的看着它毫無愧疚的每日光顧我的小菜園。不到一週的時間,我的所有勞動成果已全部遭竊。而它,面對着它親自制造出來的輝煌戰果——一毛不拔的荒蕪菜圃,竟然可以趾高氣揚的掀脣狂笑(相信我,雖然這不太可能,但我是真的能看出來它當時不懷好意的詭笑!)
我是不知道我哪兒得罪過這匹天外飛來的“斑馬”啦,但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再也不會勞心勞力的種菜了。任憑我的菜園日漸變成荒地也不再做白工,這樣,沒有食物來源,它該不會再沾上我了吧?
然而,我滿懷冀望的如此想法,在第二天早上就成功幻滅——我纔打開房門,它就屁顛屁顛的再度從不知哪個地方跳到我面前來,馬嘴裡還叨着一顆大好白菜!暈死!它打哪兒來的食糧?
我更料不到的是,從這一天起,黑仔正式開始了它打家劫舍的“馬賊”生涯。更可氣的是,它每成功一回,就到我的面前炫耀一回,弄得我亂眼紅一把的。而因爲它的出現,弄得山下小鎮是人人人心自危,談“馬賊”而色變。
而我這輩子最大的失策便是在某年某月的某一日下山去小鎮解決獵物時,不小心讓鎮民們發現我和這聲名廣播的“馬賊”關係非淺——因爲它一直大咧咧的跟在我的屁股後面,趕也趕不走。於是乎,我這個深居簡出的可憐獵人因此而聲名狼藉,莫名其妙的成了別人口口聲聲討伐的可惡馬主。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迫不得已之下,我被迫頂下“馬主人”的枷鎖,從此以約束黑仔、散盡家財爲己任,充分發揮神的博愛精神……
唉,往事已矣,再提這些前塵舊事似乎已經沒什麼意義。但一想到如此含辛茹苦的我在爲了它做了這麼多之後,竟然最後被它顛了下來,我就氣悶得想自殺!
唔!受不了了!
吃味的賞了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黑仔馴得服服帖帖的律某人一記白眼,我氣鼓鼓的一把掀開布簾——哦!我需要新鮮空氣!不然我遲早會被馥郁的蘭花香給毒死!
“你做什麼?”沁涼的指拉住我的手,放下布簾的同時將我再度拉回原位。
“透氣啦!”我無力的回答,然後突然發現一項奇蹟——幾乎是想也不想的,我抓住他的雙手搭在臉頰兩側,沁涼的溫度正好中和了我臉上的熱度——呵呵,舒服了!
一連數日的莫名煩悶因着這股涼意而緩緩沉澱。微微用力扯回他下意識的迴避,我滿足的在他掌中輕輕蹭了蹭,感覺到消失許久的睡神終於願意再度蒞臨。
“舍隱……”他的聲音透着魅惑的磁性,很適合在睡前聆聽助眠——如果他的語氣中沒有加入淡淡的遲疑與不贊同的話!
我開始瞭解他的言外之意,不外乎是對肢體碰觸的不自在罷了。但到現在纔來害羞會不會太晚——在我被他抱也抱過、摟也摟過後的現在?
真想裝睡不理他——人類因自私而偉大嘛!
但在他面前打馬虎眼從來沒有得逞過。於是我只能認命的拼命將自己拉出睡神的暖牀,睜開一雙無神的眼望入他的眸,表示我有在聽哦——儘管混沌的大腦暢快拜倒在周公的褲管底下沉溺得不可自拔了。
“你……”面對我的“合作”,律測之的聲音裡透出明顯的無奈,“要睡就躺回去睡,嗯?”說着,他想將我放入被窩中。
躺回去再挨撞嗎?纔不要!我飽受驚嚇的瞠大眼,在還沒來得及抗議之前,原本就一直在亂晃的馬車突的向上跳了一下。
於是,一顆搞怪的小石子因着馬車的輾過而引起的震盪造就了四片脣無意間的碰觸!
一個短暫而充滿錯愕的親密接觸!
哇卡!完蛋了……
我們的眼神飄啊飄的,就是不敢看向對方。好尷尬!怎麼會這麼湊巧??
可怕的沉默充斥在搖晃不定的馬車中,我連大氣都不敢喘。臉上的熱度即使有他涼涼的手掌捧着也降不了多少溫度,反而變本加厲得變得更燙。
該死的是哪個傢伙提議走這條坎坷之路以儘可能的縮短路程的?我在腦中努力回想半天后才發現那個元兇就近在眼前。尷尬還在,好吧!我放棄向他聲討公道的權利,然後,矛頭開始有了新的指向——“今天是誰負責駕車?”
“翼。”同樣不自在的律某人吐出一個即將倒大楣的可憐蛋的名。
很好!
我點頭——時小弟!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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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終於有進展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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