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飛劍似白虹,繚繞雷光。
倏然而去,曳過半空。
灰白蛛腿兇魔反應比飛劍的速度還快上一線,它迅速後撤,落腳對岸,背後八隻蛛腿齊刷刷張開,與上方的黑暗相連。
它便似蛛網上的蜘蛛般,貼着翻滾魔意的濃稠黑暗,掠空而過,向岳雲齋快速衝襲而來。
這頭蛛魔本身實力並不強,岳雲齋可以應對。
但其魔意內斂,不知何時便會突然發散,污染他人的心魂軀殼,且手段詭秘,所以便得萬分小心應對。
葉玄把彪子派了出去,讓它爲岳雲齋掠陣,共同應對蛛魔。
他麾下衆獸都不具備掠空飛行之能,哼哈將兄弟尚有飛刀與丹爐法寶可以一用,以此斬殺空行魔頭。
胖虎與彪子當下這一階段,則是完全行於地上的走獸。
但它們兩個又是戰力第一梯隊,應對魔潮,彪子要比胖虎更強一些。
所以葉玄將他派出去,主要是與岳雲齋配合,一旦雲齋將蛛魔擊落,彪子便有了用武之地。
並且,它無懼黑暗裡的詭秘存在,關鍵時候可以幫助雲齋,扯斷那些從暗處探出的觸手。
白龍煙曳空呼嘯,捲起一頭頭羽翅魔,深扎大地,育化樹苗。
河岸邊那幾棵婆娑靈樹因着白龍煙返化而來的能量,皆有不同程度的生長,兩三棵樹木頂端的毛豆即將成熟。
在它們這一番突然絞殺之中,羽翅魔羣大量消減。
如今已經所剩無多,葉玄眼疾手快,放出飛劍斬落幾頭羽翅魔,奪去它們的神道真炁。
至此,這一場大危機已經解決個七七八八。
孟姜這時才總算來到,與葉玄並肩站在河岸邊,還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道兄,找我過來,不會是要讓我陪你看戲吧?”
語氣裡頗有幾分嗔怪。
河對岸,雲齋與蛛魔激戰正酣,而洶涌如潮的羽翅魔已全被解決,孟姜覺得自己是在陪着葉玄看戲,倒也沒說錯。
葉玄本意請她過來,是想借她的經驗,想出一個對付羽翅魔的辦法,如今羽翅魔俱都消亡,她過來也就幫不上大忙。
畢竟孟姜而今實力,比葉玄自己都不如。
“你知道這些樹木的來源?”葉玄指着那些婆娑靈樹,向孟姜問道。
她從一開始便覺得今夜的魔潮,平安居能夠應對。
事實也確如她所言,白龍煙一出,即將傾覆平安居的羽翅魔羣就被消滅乾淨。
那麼,她是不是知曉這些樹木的來歷,所以纔會又如此篤定的判斷?
孟姜懶洋洋地點頭:“是啊,道兄莫非不知?
這塊地方,從前便是地藏王佛堂所在之地,他的金身曾經日日在此誦經梵唱,渡盡十方惡鬼。
他在此間栽種了諸多此類樹木,就叫婆娑靈樹。
亦有淨化魔氣,令餓鬼皈依之效。”
孟姜看着一縷白龍煙投入羽翅魔軀殼,頃刻間帶着那魔頭深扎泥土裡,長出嫩芽,頗有興致地走近去檢查那新發的樹苗。
樹苗只有兩指高,翠綠欲滴,生機勃勃。
其周遭那些黑泥已盡化作肥沃土壤,且持續轉化着周遭荒蕪的土地,充盈周圍地力。
“道兄這樹木與從前地藏王帶來的那一批婆娑靈樹已全然不同,地藏王的婆娑靈樹由無數生靈因受祂誓願感化,聚集而成,自願爲靈樹生長提供力量。”說到這裡,孟姜撇了撇嘴。
說是生靈自願奉獻,以催發靈樹生長,還不是地藏王給人許下種種承諾,坑蒙拐騙。
她接着道:“如此種出的婆娑靈樹,雖然威能強橫,能降服諸多魔頭,化爲己之養料,但仍有一個弊端——當它們發現地藏王的誓願無法實現時,就會盡數化爲無窮兇惡魔頭,荼毒他人。
道兄這些樹木不一樣呀,不知道兄如何改造得它們。
每一棵樹木,便似一個家庭。
家長是樹幹,那些果實便是它們的孩子。
每一個家庭都在爲自己以後的美好生活奮鬥,而不是爲了所謂虛華的誓願,它們心甘情願,也就沒有怨言。
而且,這些樹中,皆有一種真炁存在,統攝整體,這縷真炁分化於樹木的果實之內,才令它們長成那樣的龍蛇煙氣之形……
地藏王的婆娑靈樹,從未有如此威能。”
原來這些樹木的果實裡,長出白龍煙並不是承襲從前的婆娑靈樹之能——葉玄心裡微微點頭。
他大概能推測到這些靈樹爲何會放出縷縷白龍煙。
那些煙氣又爲何會長得似龍似鳥?
蓋因葉玄擔憂這些樹木種下之後,又復化爲魔樹,不聽自己號令。
於是便給每一棵樹都投餵了真炁。
一縷縷真炁統攝每一棵樹,亦讓它們催發出瞭如此煙氣。
總算探知這些樹木的來歷,葉玄放下心來。
便聽孟姜道:“這些樹木再不能稱之爲婆娑靈樹,既是道兄培育出來的新型靈樹,道兄給它們重新取個名字如何?”
“咳咳……”葉玄揹着手,輕咳幾聲,其實內心很是得意,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
他故作隨意道:“就叫白龍靈樹吧。”
似詢問似確定。
“也好。”孟姜對此不置可否。
兩人對談完畢,雲齋、彪子同那蛛魔的爭鬥亦接近尾聲。
蛛魔揹負的八條蛛腿盡被扯斷,落在地面。
岳雲齋與彪子在地面完成合圍,一頓劈砍之後,蛛腿兇魔總算斃命。
一團魔氣凝成猙獰鬼面,厲聲咆哮着,挾裹青白神道真炁與濃郁血光就將穿空而去。
黑暗裡蟄伏的詭秘存在,於半空中凝成一張巨大鬼面,張口吐出滾滾黑氣,沖刷向彪子與雲齋,阻止他們與那魔氣鬼面爭鬥。
彪子揮舞斬馬大刀,在這魔氣洗練中,血氣越發濃郁,暢行無阻,直衝向那魔氣鬼面。
雲齋周身迸發神光,化作一個圓環,環繞周身,抵消魔氣。
在滾滾魔氣沖刷中,倒不敢像彪子那般橫衝直撞,只得小心後退。
魔氣鬼臉挾裹的神道真炁與血氣光團,比葉玄先前所見的任何一道真炁或血炁都要壯大數十倍。
若任由它就此跑掉,那纔是巨大的損失。
然而僅憑彪子一個,又休想完全留下那團魔氣鬼臉……
想到此節,葉玄自然而然地側頭看向旁邊,孟姜心有所感,亦轉頭與他對視,俏皮地笑了笑:“道兄,我可以幫你留下這團魔染性靈,作爲道兄答應我收那兩個徒弟的報酬。
你看如何?”
“如此甚好。”葉玄自是滿口答應。
兩個精靈由孟姜這尊古神教導,比他親自教導更有前途。
這事他不僅沒有虧損,從長遠上看,甚至還賺了許多,但孟姜偏偏這麼客氣,還要幫自己拿下‘魔染性靈’,以爲報酬,葉玄也就只好恭敬不如從命。
孟姜微微點頭,身影在這剎那忽地虛幻起來。
瞬間如煙縹緲,越過滔滔河水,飄過濃稠黑暗,再凝聚時,已然出現在魔染性靈的前頭。
魔染性靈雖被雲齋與彪子聯手斬滅軀殼,但自身亦有種種詭異手段,且黑暗裡的詭秘存在一路相助,孟姜的實力比它們兩者任一個都不如。
魔染性靈發出無聲嘶叫,一條條觸手齊刷刷探出,長出尖銳指爪,欲將孟姜直接扯個粉碎!
這時,她身形剎那間虛幻,化作虛無。
那些齊刷刷襲向孟姜的觸手,以及魔染性靈,盡數被那虛無的至黑包裹,消失於原地。
此情此景,令葉玄心中很是震駭。
孟姜這等手段,與黃泉心經總綱所載的‘死生互轉’之境極爲相似,應是系出同源。
但她是把心境修爲直接轉作攻伐神通,運用起來高深莫測,明明實力不如葉玄,戰力卻比葉玄高出了不知幾千丈。
這便是一尊古神的底蘊,即使在虛弱期,依舊手段不盡。
她既能運用黃泉心經法門,且我當時也是在她身上發現的黃泉心經總綱,那她與黃泉道想必淵源甚深……
與玄冥轉世身牽扯的黃泉道,看來秘密也不少。
“道兄。”葉玄正思慮間,孟姜已經迴轉到他身側,她輕喚了一聲,身形隨後凝實,被其轉化虛無的詭秘存在的觸手與魔染性靈亦跟着凝聚成形。
不用孟姜提醒,葉玄亦知怎麼做,他張開五指,將那一團魔染性靈中的神道真炁盡數抽走,魔氣亦在此刻轉作一道真炁,被印璽吸收。
獨留那一團血氣,被他分給了彪子。
觸手乃是孟姜的戰利品,葉玄卻做不了主替她分配。
看了一眼地上那些仍在掙扎扭動的觸手,孟姜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對此類事物很是牴觸,向葉玄微微一頜首:“我看道兄有幾位麾下,有轉化這些東西之中災晦魔氣之能,我留之無用,不如一併送給他們。”
葉玄微微躬身:“那我就替它們謝過孟姑娘了。”
他隨即召來彪子和三頭河兵,把那些觸手做了分配。
孟姜俏立在旁,揹着手等待葉玄做好分配,笑道:“道兄麾下這些生靈,有朝一日成長起來,在苦地也算一大勝地了。
孟姜誤打誤撞傍上道兄,希望不要被道兄說是攀高枝纔好。”
她雖是調笑,但仍有七分意味是真。
“抗禦魔潮還須得你幫忙,我又算是什麼高枝?”葉玄撇了撇嘴,“若說攀高枝,分明是我攀了你的高枝纔是。”
兩人都是隨和之人,又因着孟姜心魂上有葉玄的真炁烙印,彼此也不好算計,所以相處也倒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