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其善很想一槍打爆司機的腦袋,司機甚至能清晰的聽到扳機機簧發出的摩擦聲。
“老闆。”
一個戴着金邊眼鏡的年輕儒雅男子來到了他身邊,開口勸說:“這件事,應該是龍四他們搞的鬼。”
男子叫聶剛,是董其善的心腹手下。
在他暴怒的時候,也只有聶剛敢開口勸他了。
面色陰晴不定,董其善只覺滿腔怒火無處發泄,忽然舉起槍來,向天空連連扣動扳機,直到打空了彈夾。
司機嚇得癱坐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聶剛衝他擺了擺手,他如蒙大赦,趕忙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看向杜百川,聶剛問:“杜先生,你把四海賭場發生的事統統給我講一遍,不要有任何遺漏。”
吞了口口水,杜百川遲疑了下,還是開口講述了起來。
他事無鉅細的將之前發生的情況講了一遍,在他講述間,董其善的怒火也逐漸緩和了下來。
“隔空換牌?怎麼可能?”
董其善不信的問:“隔着一張桌子,還換了你的牌,他難道是神仙嗎?”
“千真萬確!後來羅查輸的那一把,也是因爲底牌被換,我懷疑也是被他隔空換了牌!”
董其善面色陰沉,這種詭異的換牌術他還從來沒聽說過。
聶剛的注意力卻在其他方面,他皺眉問:“那個年輕人打過羅查?他是不是唯一接觸過羅查的人?”
杜百川一愣,隨即想了想說:“也不是,後來羅查被打趴下,是我和承幼一起把他扶起來,帶出賭場的。”
聶剛追問:“你們在扶羅查出來時,他有沒有什麼異常表現?”
“你是說羅查嗎?他倒沒什麼異常表現,出來的時候他都已經能走了,還是他自己走出賭場大門,自己上車的。”
杜百川說罷,董其善忍不住了,一揮手說:“事情已經清楚了,人就是龍四那個手下打死的,聶剛!去叫兄弟們!我們去四海賭場要人!”
……
建中公司,股東們悉數到場,面色各異的等着馮敬堯。
公司外,馮敬堯坐在車裡,慍怒的看着身旁的馮程程。
馮程程坐在車裡,梗着脖子,臉轉向窗外,不肯回頭。
看着她倔強的樣子,馮敬堯又氣又無奈。
他已經解除了馮程程的禁足,但程程反倒宅在了家裡,連門也不出了。
以前關着她的時候,她跳窗翻牆也要往外面跑,現在倒好,讓她出去,她都不出去了。
但不出去怎麼行?工部局董事的席位又多了兩個競爭者,院線那邊的老闆也在找公司的麻煩,這後面一定有費南在推波助瀾。
他本想讓程程出面去探探費南的口風,但程程現在這個樣子,讓他也沒了辦法。
難道真要他拉下臉來,親自出面去找費南服軟嗎?
馮敬堯嘆了口氣,低聲問:“程程,從小到大,我都沒有虧待過你,難道你真的忍心看着他們把我逼上絕路嗎?”
馮程程緊緊攥着掌心,咬着嘴脣,不肯開口。
“我真沒想到,你會這樣對我。”馮敬堯黯然的垂下了眼瞼。
馮程程眼眶泛紅,卻仍不肯開口。
長嘆了口氣,馮敬堯拿起帽子,俯身打開車門,下了車。
聽着身後車門合攏的聲響,馮程程閉上眼睛,大顆淚珠滑落。
馮敬堯沒有想到她的反應,她又何嘗想到了馮敬堯的選擇呢?
她沒想到,口口聲聲說着如何愛自己的親爹,心目中卻根本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真正的人來看待。
她怎麼會不明白馮敬堯的意思?
在解除禁足的當天晚上,她本打算去找費南,但卻忽然明白了馮敬堯爲什麼會解除她的禁足。
根據前一天出去瞭解到的情況,她已經明白了馮敬堯所面對的是怎樣的一個局面。
想要抱霓虹人的大腿,爭取工部局董事的席位,爲此不惜當霓虹人的馬前卒,前去影院破壞《霍元甲》的電影拷貝。
但事情敗露後,憤怒的民衆掀起了抗議的浪潮,就連霓虹人都不得不暫避鋒芒,馮敬堯更是損失慘重。
屋漏偏逢連夜雨,院線的老闆們找上門來,要求馮敬堯給出賠償。
馮敬堯不肯出錢,就想讓她出面,去找費南談判,希望能夠化解糾紛。
多麼合理的訴求啊!但是,他當我是什麼?
馮程程承認,她之前是對費南有好感,而費南也不排斥她的接近。
但是,他們到目前爲止,都只是朋友關係啊!
更何況,就算他們有所曖昧,但爹他這樣做,是什麼意思?
把我當做出去和親的昭君公主嗎?
馮敬堯失望的嘆息聲彷彿依然迴響在耳畔,馮程程苦澀的笑了笑,恐怕在爹的心目中,我就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吧?
她願意爲了爹,爲了家人去努力,事實上前些天她跳窗逃跑去找費南,就是爲了說出那句話。
她做這些,都是自願的,她並不奢求有什麼回報。
但是,爹他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就讓她之前的所作所爲顯得無比的可笑。
或許,在爹的心裡,我永遠都只是個不懂事的小屁孩罷了……
閉上了眼睛,呼吸一點點變得緩和,逐漸的,她重新平靜了下來。
回身看了眼公司的招牌,她伸手推開了車門。
司機在車外抽菸,見她下車,趕忙起身:“小姐。”
點了點頭,馮程程吩咐:“我出去一趟,辦點事,如果我爹問起來,你就說我去找一個朋友。”
“哦。”
司機點了點頭,問:“小姐你要用車嗎?我送你過去。”
“不用,我走過去就好。”
馮程程轉身,卻忽然撞到了一個人,差點被撞倒在地。
站穩身子,她便聞到了一股刺鼻的酒氣。
撞到她的那人也沒站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清他的模樣,馮程程驚訝問:“阿力,你怎麼喝了這麼多酒?”
那人正是丁力,他滿身的酒氣,醉醺醺的坐在地上,用手撐地,爬起了身子。
他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起身便搖搖晃晃的往公司走去。
疑惑的搖了搖頭,馮程程回身看準方向,便往匯中飯店走去。
無論心裡怎麼不情願,可她終究還是馮家的女兒。
今天馮敬堯主動帶她出來玩,就已經是變相認錯了,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馮敬堯陷入困境而不爲所動。
阿南在酒店嗎?我這樣三番五次的找他,他會不會瞧不起我?
瞧不起就瞧不起吧,我又能怎麼樣呢?
我只是個沒用的傢伙罷了。
只要阿南答應,我就馬上出國,離開這裡,再也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