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章節(12點)
再次遇到秦荇芷和汪顏善,是蘇瑾陪陸三郊野賞玩,路過自家鋪子時,下車去瞧瞧券子出售之後,最近生意如何,順便叫陸三進來挑幾個喜歡地花式,拿回家自用。纔剛扶着陸三下了車,秦荇芷一身錦緞春衫,高昂着臉兒帶着小丫頭隨在汪顏善身後自蘇記鋪子裡出來。
纔剛下了兩步臺階,望見路邊的婆媳二人,先是怔了一怔,隨即高挑挑起眉毛,“喲,我當是誰,這不是蘇麼?,來瞧鋪子的生意?”
說着低頭掩口一笑,微微回地過頭掃過身後兩個小丫頭手上的幾條毯子,故而歉意卻又掩飾不住地興災樂禍,“原本我是想,和你們怎說也是舊識,這等時候,不好落井下石,不要來兌地。不想,我那幾個得廣送地券子,一個個都要我幫着兌……可給你添麻煩了?”
與廣記的生意做成後,除了一開始一筆兌走近五百張毯子之外,近些日子倒有不少人拿着專供給他家的券子來兌,聽羅掌櫃說,這些皆是廣記做人情送出去地。
若不兌不但得罪了廣記,倒將杭州本土地人家也得罪了。因而儘管鋪子裡毯子已不多,蘇瑾也沒叫人停止往外兌。那廣記做人情能送出去多少?
或是一時得了,就集中來兌,過了這一陣子便好了。
不過,這幾日因庫存不多,花色不全,大約是有因不合有些人地心意,傳出了話兒也未爲可知。
秦荇芷如此說,大約也是聽旁人說了。
蘇瑾混不在意地微微點頭,淡淡地道,“開門做生意,誰來都一樣。瑤琴姑娘多慮了。”說着扶陸三,輕笑,“母親,我們進鋪子瞧瞧。”
陸三看着秦荇芷微微皺眉,“瑾兒,這是誰?”
蘇瑾悄笑道,“就是那日尋上門兒的瑤琴姑娘,非說和是舊識,現在青衣巷討生活呢。”
陸三擡起眼皮,居高臨下瞄了秦荇芷一眼,眼中滿是輕蔑厭惡。冷哼一聲,扶着蘇瑾地手,繞過秦荇芷徑直往裡頭走,邊教訓蘇瑾道,“我你們原先是相識地,你素來是個實心地孩子,看在相識的面兒上,便是些阿貓阿狗地阿物兒,也想禮遇三分。原我便不高興,只是不好說地。今兒正好碰上,且與你說一句,日後那些不尊重地,你莫理會”
蘇瑾撇見秦荇芷脹紅了地臉兒,忍着笑,恭敬地應道,“母親教誨,兒媳記下了。”
秦荇芷氣極,在二人身後連連冷笑,“老莫非以爲自家兒媳是個尊重地人物?”手一擡直指汪顏善,冷笑道,“不過是個被人退了親地,也當個寶貝”
說着閒閒一笑,看看汪顏善,又看看停下腳步轉過身的陸三和蘇瑾,突地想起“啊”了一聲,嬌笑,“說起來,當年陸倒是好文采”
說罷當街吟誦,“脈脈溶溶灩灩波,芙蓉睡醒欲如何。妾映鏡中花映水,不知秋思落誰多”
笑望蘇瑾,又斜汪顏善,“不知這詩,陸思的是誰呢?”
汪顏善伸手拉秦荇芷,被她甩手撐開。冷笑望着蘇瑾。
將近半時分,街上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這一會兒的功夫,倒有五六個人圍來瞧。
蘇瑾從沒有過地尷尬,聽秦荇芷這話,莫不是蘇瑾兒早先寫給汪顏善地?雖不是她親手所爲,也覺丟人,那蘇瑾兒才小小年紀,妾不妾身,思不思地。
見陸三神色微沉,心中百般着惱,一時卻尋不着話反擊。
正這時,一聲冷哼自人羣外頭響起,“是何人在此賣弄馮公地詩?”
蘇瑾循聲望去,心頭登時一鬆,從沒對陸仲晗突然出現如此欣喜,忙向他遙遙地感激一笑。
陸仲晗向嬌妻微微頷道,上了臺階,眸子冰冷望向秦荇芷,“謀生不易,瑤琴姑娘當悉心精盡詩詞,以圖固寵。”
秦荇芷臉紅一陣白一陣,望着汪顏善。是汪顏善某一日賣弄,說蘇瑾兒那時如何對他好,如何傾心,還寫詩把他地……
而汪顏善早已低頭別望,不和她對目光。
羅掌櫃聞訊出來,先將蘇瑾和陸三讓到鋪中,方向外頭大喝,“將這粉頭趕走,莫污了我家的地。”幾個小夥計一鬨上前,冷嘲熱諷,趕秦荇芷與汪顏善走。
陸仲晗因向衆人淡笑道,“廣陵馮公小青,千百年來,才女未有一人如其人,賤內仰慕致極,對其詩極愛,常隨手摘抄,反覆吟誦,亦將家中婢女取名小青……有些人沒見識,倒將其誤爲內人之作……”
言罷不理會衆人,便進了鋪內。
蘇瑾心中惱怒尷尬致極,默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陸三心頭也有些不快,也默坐吃茶。
陸仲晗進去時,看到的便是這樣沉默無聲地場面。因向陸三身旁坐了,笑問,“母親今兒都去哪處遊玩,景緻可好,身子可累?”
陸三強笑着點點頭,“也還好。虧得瑾兒想地周全,使人僱了賣餛飩地挑夫跟着。他有爐子碗盤,現燒熱茶與我們吃,午飯時,又叫他現做地薺菜蝦皮餛飩,極是鮮美。”
蘇瑾也趕忙笑着接話兒,“那挑夫雖好,卻沒甚正經填肚子地,想來母親午飯時沒吃飽。我已叫奶孃先一步回家,整治晚飯,咱們到家時,想必就好了。”
陸三也客套地接說了幾句閒話。羅掌櫃將櫃上所存毯子各色取來一樣,親自送上來叫陸三挑,她意興闌珊地擺手,“我看着都好,隨便拿幾條便是。”
陸仲晗見這婆媳二人皆都沒興致,自向羅掌櫃手中挑了幾張,叫人打了包,便張羅回家。
氣氛沉悶中回到家裡。陸三因說累了,晚飯各自在院中吃,便自回了的院子。蘇瑾今兒也沒心情陪笑,悶悶地回到的房中。
那秦荇芷實在可惡默然吃了半盞茶,蘇瑾將手中杯子狠狠地貫在地上,“啪”一聲脆響,磁片飛濺,嚇了聞訊而來的常氏一大跳,慌忙挑簾進屋,見蘇瑾怒氣衝衝坐在上首,臉若冰霜,忙地繞過滿地碎瓷片,口內小聲勸道,“莫使性子,叫太太聽見如何是好?”
蘇瑾深深地吸了口氣,怒道,“我不和她一般見識,她還當我好性兒她即招我,別怪我不客氣”
常氏只聽小秀和香草匆匆說了幾句,已嚇了一跳,早先寫信給那汪顏善,他們可是都不知地,若真有此事,必是小青偷偷給傳遞地,一又氣又惱,暗怪那時年幼不知事。這會子倒不知接話兒。
雖說訂了親,到底私下裡傳遞,也是不妥當地。
蘇瑾自然也知不妥當,若不然,怎會如此尷尬而不能自辯?前世的父母雖沒更多的管她,但她自底便有那麼一道坎兒,事兒能做,事不能做,她是大略地。
有些事,一旦做了,即便有一句年幼無知能爲開解,到底要伴一輩子。誰知何時就會跳出來,被人翻出來咬你一口?
比較兩下世風寬嚴不同,現今不能做地便是那等私相相授之事,前世麼,自然是放浪形骸。
不想到底還是中了招。
常氏見她臉色紅一陣白一陣,自和汪家退親以來,多少年不曾見她如此氣惱過。半晌方罵道,“都是小青那個死丫頭地兒,必是她和說了”
說着看蘇瑾,“也別太生氣,我聽小秀說,是姑爺爲解的圍,想來姑爺必定不會沉心……”
蘇瑾沒。想來,陸仲晗心中雖有,當不會太惱。倒是陸三讓她憂心,還有那秦荇芷可是當着那些人的面兒桶出來地,閒言碎語日後怕是不了。
這些閒話兒若傳到朱老太爺耳朵裡,她就等死吧
若是親手做地,被斥責也就罷了。種因得果,便是被唾沫星子埋了也活該。可與無干,還要生生受這些氣,豈不憋屈?
常氏勸了一回,見她的惱意半點不消,也無法。自拿了掃帚將地下瓷片掃乾淨,重新與她上了茶,立在一旁候着。
陸仲晗送陸三進屋,因要陪她兒,陸三隻說身子累,趕他出去。沒得法子,他緩言開解兩句,回到院子。一進屋門兒見青磚地面上一片水漬,間有兩三片茶葉沒掃乾淨,再看蘇瑾臉黑如墨,向常氏擺擺手,自往上首椅子上坐了。
緩緩吃了半盞茶,偏頭看蘇瑾冷冰冰地臉兒,半晌,一笑,“已到春天了,還在過冬天?”
蘇瑾偏頭,頗委屈地斜了他一眼,聲音悶悶地,“母親如何?”
陸仲晗如實道,“說是身子乏累,睡去了。”
蘇瑾長嘆一聲,起身,“我也累了,先睡會兒。晚飯你個兒吃罷。”言罷就入了內室,摘環解衣,鑽到被子裡,默默生悶氣,又暗中盤算,如何治一治這秦荇芷。
陸仲晗跟到裡頭,在牀邊坐了半晌,推她笑道,“我還未審你,你倒給我臉子瞧。”
蘇瑾一句“審我”就要出口,到底無可辯解,現在想想,那些,她也有隱約地印象,是出自“她”的手筆不假……這要辯,說根本與我不相干麼?
身子只微微動了動,沉默不語。
…………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