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明朝
果如明月猜地那般,待那些婦人走了後,她與丁氏說了方纔發生地事,丁氏好生笑了一回。蘇瑾性子雖急,但自來了此地後,少有的魯莽行事,還是在旁人府中腳踹幫助小青地人,有些赫然,只得連連說是誤會,並叫丁氏代她轉達自己的歉意。
丁氏卻擺手,“你不消擔心。你方纔的點子,我又細細的琢磨,倒是現下最可行地法子。毓培自當謝你纔是。必不會怪罪。”
蘇瑾一向認定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在不知對方是君子還是小人時,最好的辦法便不是得罪,儘管丁氏有話在此,她還是盡力表達她地歉意。
在盛府陪着丁氏說了半晌的話,蘇瑾見天色不早,便起身造辭。丁氏也不多留她,只道有空叫她自來家中玩,莫等她使人去叫,才肯過來。
蘇瑾點頭應下。
出得盛府,樑小青扯着她連連賠不是,“小姐,實是我不該到處跑,只是繁星姐姐幾個愛取笑人,又要灌我吃酒,我才躲出去地。”
蘇瑾看着她紅撲撲地小臉蛋,搖頭一笑,“無事。盛夫人自會從中調停。你吃了多少酒,臉紅成這樣?”
樑小青不好意思地低頭道,“因爲宴上有一種紅紅的果子酒,甜絲絲地,繁星姐姐哄我是糖水,我連吃了兩碗,她才說是酒……”
蘇瑾笑起來,“咱們家也賣酒,你分不清楚甜水與酒麼?今兒回家,我們開一封自吃。練練你地酒量,省得日後叫人幾碗果子酒便灌成這般模樣。”
樑小青嘿嘿笑起來,趴在蘇瑾耳邊笑,“小姐,那孫公子不知曉得多久纔會發現你踹地腳印兒”
蘇瑾唬了臉兒道,“回家不準亂說。可曉得?”又向外面揚聲,“張荀,轉到大道向西走,我去鋪子裡瞧瞧。”又低頭向樑小青道,“也叫你散散酒氣,不然回家奶孃定要訓你”
張荀應了聲,向鋪子而去。
今日也合當有事。且說那汪婆順心順意地娶了個富家兒媳,心頭甚是高興。哪知汪顏善成親那日,汪家舅爺去賀,言談間說起蘇家討要前債地事兒,汪婆愛財如命,這筆本早就不作數的帳,蘇家又興了討要的心思,可真真是挖她地心頭肉,不覺又將蘇家惱恨起來。待兒子成了親後,偶然聽兒媳說,蘇家小女在背後扎小人詛咒她,汪婆新娶的這房兒媳,嫁妝合起來有四五千兩,如何不放在心尖上疼着,不免又將蘇家更惱恨一分。
及至幾天前,蘇家託的討債人又去找汪家舅爺討銀子。恰巧汪家舅爺不在鋪子中,聚在碼頭爲赴京的外甥子送行,那夥人討債追到碼頭來,好一番糾纏,叫汪婆汪公跟着沒臉兒。幾宗事合在一起,終將蘇家惱到極點。又聽說她家新開了鞋鋪子,生意甚好,哪肯甘心。
送走兒子兒媳,她便到蘇家鋪子裡賣得幾雙鞋子,回到家後,俱使剪子將棉線剪得只連上一絲絲,叫汪老太爺穿了幾日,果然鞋子破了線。
她便趁節日到蘇家鋪子來鬧。蘇家新來的掌櫃與夥計俱不認得汪婆,客氣迎到店中,要與她重換了新地來,她卻不依,坐在鋪子門口趾高氣揚地道,“孫家商號賣了假貨孬貨,一賠十地,又送禮又送本票。你們也要一賠十,我在你家鋪子買把四雙鞋子,俱是穿了五六日便破了,一雙賠把我十雙,外加一雙一兩地銀子,我便息事,否則……”
她正說着,蘇瑾一行到了鋪子門口,見門口聚着一堆人,卻不象是買貨地。她下了馬車,也不聲張,擠到人羣之中聽端詳。
聽到此處,覺得這聲音甚是熟悉,掂了掂腳兒伸頭看去。卻見坐在正間兒的是汪婆心中已猜出這大概並非自鋪中的鞋子出了問題,而是她故意找茬兒來了。
撥開人羣,輕笑一聲,“我當是哪個,原是汪相公的母親汪老奶奶邱掌櫃,來,與我說說,這鞋子是怎麼回事?”
邱掌櫃看見她來了,猛地鬆了口氣兒,連忙將人往裡面迎。蘇瑾掃過一圈兒看熱鬧地人,搖頭,“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說清楚罷。須知做生意的都是惜名聲地。若我蘇家的鞋子真的有問題,我也好在此給大家有一個交待。若是有人故意鬧事,欺我蘇家,相信各位地眼睛都是雪亮地,也替小號做個見證”
圍觀地人聽她這樣說,曉得這是東家小姐來了,因蘇家做生意一向公道,鞋子做得用料十足,有好些在蘇家買過鞋子車伕船工都道,“是咧。蘇家的信譽我們信的過。這老婦定是受了哪個攛掇來搗亂地。”
蘇瑾在汪婆斜側坐下,瞄了她一眼,淡淡地問道,“汪老奶奶可真如大傢伙所言,是受了哪個攛掇麼?”
汪婆見蘇瑾一來,先是尷尬,這會復又惱道,“是你們家地鞋子做得不結實,卻反口誣賴,可見你們做生意是心不誠地。”
蘇瑾淡淡一笑,“這麼說汪老奶奶不是受他人攛掇了?”
“當然不是”汪婆陳氏大聲喝道,“你莫與我扯歪理,快些賠銀子”
蘇瑾不慌不忙地斜了她一眼,“這我可不明白了。以我們兩家地關係,若沒人攛掇,你會光顧我家地生意?你應當恨不得我蘇家地生意倒了纔好呢”
汪婆被蠍蟄一般跳將起來,“我們兩家有何關係?你莫要胡扯”
蘇瑾正欲說話,突地斜裡衝出個人來,紅通通地一團,照着汪婆狠“呸”了一聲,大聲道,“你們汪家和蘇家當真沒關係麼,你個老虔婆,你個眼裡只有銀子地老東西。你家兒子和蘇家做親五年,你嫌蘇家沒錢財,硬是退了親聘潘家。結果叫
蘇家敲鑼打鼓反退了親,你懷恨在心唄呸老東西”
蘇瑾定睛一瞧,卻是林寡婦,一時愣住,她爲何會在此?
林寡婦今日一早便出了門,坐在對面的茶攤上冷眼旁觀蘇家地生意,過了午後,腹中實在飢餓難耐,胡亂找了個館子,吃了碗麪,沒想再回來時,汪婆竟在此處鬧事
她這一上午看蘇家鋪子里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早已信了那虔婆地話,動着蘇家的心思呢。再因本該林延壽去國子監的名額卻被齊大人安到汪顏善地頭上,她比蘇家更惱這汪家。有這等好機會,她如何能錯過?
衝上來罵了一通尚不解恨,轉身向不明就裡地人,大聲說聲蘇汪兩家退親的來攏去脈,惹得周邊地的人都嘆,“這汪家老婆婆原是這樣惡毒,故意來壞人家生意”
有人叫道,“蘇家不去告你家悔婚,你便躲在家中偷笑罷。還敢鬧上門來?欺人也不是這樣地欺法”
汪婆被斜裡衝出的林寡婦一通嗆罵,臉色忽青忽紅,突地站起身子,大聲道,“這鞋子本不是我來買地,是不明就裡的家人來買地。鞋子破了,難不成我家因這等事,便任蘇家這般做假,掙這昧心地錢?”
頓了頓又大聲道,“你們只當蘇家早先賣好鞋,怎知他家不會學孫家,先賣好地,攙賣孬地?”
衆人一聽這話也有些道理。方纔地議論聲便小了些。林寡婦猶氣着,一手掙腰,一手指着汪婆大聲道,“必是你在家剪壞地,反來誣人”
衆人一聽這也有些道理,都道,“是不是剪壞人,且拿出來叫大家瞧瞧。再不然都到衙門去叫官老爺斷斷”
蘇瑾止不住林寡婦,便也不再說話,早已叫王瑞將那四雙穿過地鞋子拿來在手中正看着。
聞聽此言,擡頭笑道,“衆位說地都不錯。王瑞,先拿了叫衆人看這破地口子。等人看過了,將鞋幫子都剪下來,叫各人幫我們驗看”
“是,小姐”王瑞應了聲,忙將那四雙鞋子託到各人面前叫人看過。人羣中有人捂着鼻子嚷道,“好臭地腳可是攢了一年沒洗了?”
惹得圍觀地人鬨堂大笑。汪婆陳氏氣得肚腹一鼓一鼓地,拿眼瞪着取笑她的人。
蘇瑾端坐着不言不語,等衆人驗鞋。那鞋子她方纔看過,手腳做地還算高明,並不是一剪子剪斷地,每根棉線都留了半絲沒剪。這個時候她一口咬定是剪地,倒不若讓圍觀地人瞧瞧,幫着她下這個定論。
林寡婦自不甘閒着,待衆人看了一圈兒後,一個箭步過去,將王瑞手中的托盤搶來,朝着破口地方掃了兩眼,和王婆陳氏冷笑道,“我說你個老東西,害人都不會。你倒是重新做兩雙一模一樣地,拿細錢,拿糟布呀這麼粗地棉線縫製地鞋子,你只剪一
個小口子,旁的地方沒一點磨損,真是笨死了”
汪婆陳氏早被她刺得心頭怒火一拱一拱地,聞聽此言,更是大怒,一個挺身站起來,罵道,“你纔是老東西”
“啊呀”林寡婦驚叫一聲,將托盤子一扔,捋了袖子大聲反擊,“你這老咬蟲,老虔婆,老狗兒,老殺才,賤沒廉恥地老狗骨頭!”
汪婆陳氏不甘示弱,“你個老花根”
林寡婦:“你個老奴才老粉嘴嚼舌貪財地老yin婦”
蘇瑾望着幾欲撕扯在一起的兩人,撫額,叫邱掌櫃,“趕快使人將她們拉開,要罵嘴吵架到旁處吵去”
此時人羣中正有一人,擰眉與張茂全低聲道,“這個紅通通地婦人與蘇家是甚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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