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不知雪是從什麼時候下的,一擡頭,雪花如羽毛般飄飄灑灑,融入煙雨濛濛的青空裡。曲曲折折的山路,滿樹梨花白。山路上泥膩的滑坡刻上行人東倒西歪的腳印。白雪皚皚的世界,如同一幅清高而深遠的畫卷。淡淡的落雪中,他的心情頓時有些寂寥。
雪的白,把天的心胸,幻化成了一種神奇。雪的白,把地的情懷,幻化成了動人的奇蹟。
鉛華洗盡,萬里山川同一色,是否能夠讓人把心底的慾念,純潔成一種嚮往的美麗。高低起伏的潔白,是否也在召喚着日月精華的癡迷。無一絲纖塵的顏色,向世人宣告的是一種清純。凜冽的寒風,揚起的潔白的雪花,卻沒有了海市蜃樓般的色彩的絢麗。
快到傍晚時分,雪花停止了飄舞。雷卓旭望向廣袤的天空與層林盡染的大地,精神振奮,氣概豪邁。回憶起曾今過往,他深深地嘆息。那片從小仰望的天空,如同千年前的故鄉一般清澈明淨蔚藍。
醒來後,晴然發現自己是躺在一塊不大不小的草坪上。
草坪上零星開着幾朵紫藍色的野花,十分耐看。青青的草,小小的花兒,真是美極了。草坪的前方是一塊巨大的冰凍的藍色瀑布,矗立在懸崖峭壁上。瀑布雖然冰凍,但仍保持着奔騰的姿勢,十分宏偉,氣勢磅礴。
遠處是巍峨的洛雪山,煙霧縈繞着山巔,山峰高聳入雲,彷彿一道不可逾越的天然屏障。這是青國與北溟地界的最後一個關口。想必青後已派人在洛雪山附近的關口處設下埋伏,只等他們鑽進來。
晴然放眼望去,只見有一個黑色的身影蹲在草坪不遠處的小河邊,靜默打水。他英挺熟悉的背影讓人不禁緬懷。晴然心下喜悅,馬上想起一個曾今無比熟悉過的男人,北溟聖域北淵山脈布拉克斯閃電之巔史塔克家族龍蛇聖君電雷澤王之子雷卓旭。
想必是他救了她,晴然放下心來站起身朝他呼喊道:“是認識的人嗎?”
他轉過身來,笑容親切,並拿着水壺慢慢站起來,遠遠看去,果然是雷卓旭,他白皙的面容有些憔悴,顯然是這幾天策馬奔波沒睡好的緣故。
他朝她走近。一身玄色大衣,精密大氣的滾邊刺繡,輕薄柔軟的布料,衣袂無風自動,爲他的形象增添了幾分神采。飄逸的長髮透着淡淡爽朗,眉宇間充斥着英氣,眼底有着冷如寒冰的精芒。
他把水壺遞給她,望着她柳葉黛眉,層波瀲灩的雙眸,較和藹地向她問好:“你好,晴姑娘,咱們又見面了,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啊?”
晴然柔柔弱弱的聲音響起:“是啊,雷少爺,咱們真是有緣。”
見晴然腿上有輕微的燒傷,不便行走,雷卓旭便抱她上馬:“此地不可久留,青後的人馬上會追來。而且我們要想去北溟,除非翻越洛雪山。”
怎麼可能?洛雪山。洛雪山是大興安嶺小興安嶺長白山地帶,在寒武紀時期青國與北溟的交匯處。這座山高聳天際,而且終年積雪冰凍,是很難越過去的。
可是她卻沒有說什麼,只道:“一切聽雷少爺吩咐。“她知道雷卓旭定有辦法。而且,她有種感覺,他有本事會帶她離開這個不詳之地。她默默信任着他,也是不知緣由的。
於是,他們走進了洛雪山的冰池雪林裡。
山體傾斜,冰地溼滑,突然他們坐着的馬兒一個趔趄,他們便順着斜坡溼地不斷下滾。晴然彷彿感到天翻地覆,被火燒紅了的腳丫還生生的疼。恍惚中,突然一雙大手攬住了她的腰,緊緊地扣住她的身子,一直翻滾,最後是一塊巨石擋住了他們。
晴然癱了下去。臉頰上淚水漣漣,雪光映出淚珠熒光的漣漪。母親的離去,風前落的不醒,這幾番突然的變故,使她成了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無所依附,隨波逐流。她突然很心痛。
“疼嗎。”雷卓旭目光灼灼,但投到她的臉上,看到她的眼淚時,目光卻輕柔地像一片羽毛。“怎麼哭了?是不是肚子餓了。”
晴然確定地說:“不餓,是腳丫子有些疼。”
“好,我現在爲你包紮。”他輕輕脫掉她的輕絲帶子綁着的鞋襪,只見她的小腳上和小腿上有些紅,起了一些紅紅的水泡,有些還破損了。
這時,開始下雪了,一朵朵菱形的小雪花輕飄飄的零星鑽入她的脖子裡,頓感清涼。不一會兒,雪花變作了大團大團的,不見形狀。晴然說冷。雷卓旭把他的黑色擋風棉氅衣外套脫了,給晴然披上,身上便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金色緊身衣服。他揮揮手並笑哈哈地說:“我男子漢一個,不怕冷的,你冷就先披上吧!”
晴然連聲說謝謝。因爲實在太冷,她並沒拒絕。她接受着他的好意,卻不知他已經情根深種。
這暴風雪的天氣何時纔會停?好在這塊大石頭能作擋風雪用。
雷卓旭又看了看她的腿傷:“不大礙的,就是起了點水泡。但若壞了水泡,也是有些難醫的,那會化膿,很難好的。”
晴然心是溫暖了,但腳還是有些疼,但漸漸被凍得麻木,道:“那怎麼辦呢?我不想成爲一個瘸子。”
雷卓旭突然笑起來,那笑很好看,雪花在他英俊的臉上開出了溫暖,他道:“成爲瘸子倒是不會,只要有我在你身邊,不出三日,你一定會好。”隨後他又補充一句:“你若真成爲瘸子,我也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晴然失聲清脆地笑了,又眉頭苦皺:“好像我的腿凍得麻木了。”
雷卓旭口裡破罵:“這鬼天氣。”便對晴然說:“我去燒火。”
雷卓旭在四周撿來些柴火,頓時小火苗燃燒起來。晴然也感覺溫暖了許多。
雷卓旭關心道:“你的腿有傷,這兒又太冷,如果血液流不到腳丫子下面,也是有廢的可能。畢竟凍也會凍壞,所以生點兒火,或許有用。”
“嗯。”晴然暗暗點頭。
雷卓旭無微不至的關心,對她周全的照顧,讓她覺得很窩心。她暫時忘卻了還不省人事的風前落。
幾隻雪林鳥從頭頂飛過,呼嘯而過的聲音讓他們心神不寧。真有些餓了。雷卓旭一刀捅進馬肚子裡,用空水壺利落的接住留下來的馬血,一滴不落。晴然喝着有些腥甜的馬血,一會兒解了飢渴。
溫熱的馬血和馬肉,讓他們有力氣爬到了洛雪山山頂。這會兒,雪停了,若沒有什麼意外的話,青後一定會派軍隊來洛雪山搜捕。
站在山巔之上,天空是湛藍的,一片碧洗。遠處飛着幾隻翅膀抖落着雪花的雪林鳥,一副仙境般的悠閒畫面。可是洛雪山山腰處,一條黑色的人馬便蜿蜒向山上行來。
他們放棄休息,雷卓旭抽出佩刀,頂住山地的雪幕,地震般的劇烈一震,雪地彷彿騰空駕霧般,向下翻滾而去。劇烈的雪崩埋沒了這條長龍軍隊。
晴然望着下方,深深嘆了口氣,又開始往另一邊行走,至山麓處,只見山腳下火光叢叢,像是青後的部隊集結在腳下。
破曉時分。
山巔之處漸漸隱沒的圓月露出還沒褪去的隱約輪廓,掛在山邊,如一塊出爐的撒着香油的煎黃了的博餅,晴然好想吃一口。這會兒,又想起了貪吃的小兔子楓月。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那些青國的人會不會遷怒於她啊。想到這,晴然不覺有些擔心。
這已是來到洛雪山的第三天。雷卓旭把晴然秘密放在一處隱秘地方,便來山腳聲東擊西,殺了幾個高官。藉着慌亂之際,他們衝出了包圍圈。
這裡是一塊平原之地,只有幾點稀疏的灌木叢。爲了讓青後的軍隊難找到,他們只好越過前面的水溝,進入灌木叢。
終於,他們安全了。
雷卓旭抱着晴然,秘密來到了雷澤湖底,他的住處。
時光不語,果已成熟,杏兒黃了,甜的像初戀,酸的像人生,嘗過才知道,這個初夏遇見你,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