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陛下。”面帶慚愧之色,程昱直到此時卻纔開始真正的審視劉辯,在這一刻,程昱才感覺到劉辯或許並不是如外界所傳揚那般,只是一個心胸寬曠的帝王,而更加重要的確是,劉辯還是一個心中自有溝壑,見識獨到無比的狠辣之輩。
而在這時,聽完了劉辯所分析的事情之後,衆人卻纔清楚的知曉了此時所面臨的險惡處境。在這期間,何苗數次想開口直言,卻最終還是有些躊躇的閉上了嘴。
看到何苗這反常的舉動,劉辯不知爲何卻又想到了何太后與何苗等人曾經密談的事情,根據容姐最近傳達給劉辯的消息之中得知,就在這幾日間,何太后與何苗、王允之間的密談次數更加的頻繁了起來。
但劉辯雖然也曾經懷疑過何太后在謀劃着什麼重大的事情,不過經過數次的試探之後,劉辯還是沒有能夠從何太后的口中知曉他們密談之事,最後劉辯卻也只能無奈的壓下了心中的疑惑。
總之,根據劉辯對何太后的瞭解,何太后是絕對不會謀害與他就是了,至於何太后所謀劃的是什麼事情,劉辯相信根據朝中情況的變化,遲早還是能夠顯露出一絲的徵兆來的、
“何驃騎,你是否有什麼事情要說,如果有的話,可千萬不要顧及什麼啊。”沉吟了一下,劉辯面色微沉的向着何苗問道。
“陛下,微臣愚鈍,那裡有文若、公達幾位先生的智謀啊。只是微臣旗下卻也有數萬兵士,而盧太傅也掌控着萬餘西園新軍,如果陛下能夠狠下決斷的話,或許也不是沒有一拼的實力啊。”何苗躊躇了片刻,很是疑惑的向着劉辯說道。
“罷了。雖然何驃騎帳下有數萬的將士,但那些將士卻又怎麼能夠和董卓旗下那些就在西北蠻荒之中和蠻夷拼戰的士兵相比,這數萬將士恐怕連洛陽城都守護不了。至於西園宿衛新軍嘛……。”
搖了搖頭,劉辯很是無奈的說道:“早在大將軍身死之時,西園新軍的精銳卻也就已經喪失殆盡,其中所剩不多的那些,卻也已經被董卓所收編了。那西園大營之中所剩下的,卻那裡還能夠承擔重任啊。”
聽及到劉辯之言,何苗面容一驚,張了張口之後,卻還是無奈的嘆息了一聲做回了原來的座位之中。
看着何苗的神情,劉辯卻更加的確認了何苗必然有事情在瞞着與他。不過在其中,卻少不了何太后的隱瞞,爲了何太后之間的感情,劉辯卻也不好強迫與何苗、
“陛下,老臣倒是有一計,不知道陛下可否一聽?”太傅盧植眼見到劉辯的神情稍有頹廢,在猶豫了片刻之後,卻還是起身說道。
“太傅大人請說。”劉辯微微有些錯愕,隨即向盧植追問道。
“陛下可曾經想過董卓爲何要廢立陛下皇位?”盧植那蒼老的面孔眉頭一蹙,好似擠成了一團緊促的核桃一般,凝聲的說道。
“董卓要廢立與朕的原因?”
劉辯一愣,隨即陷入了沉默之中。在經過短暫的沉思之後,劉辯才略帶一些不確定的說道;“如果朕沒有料錯的話,董卓卻是想憑藉廢立朕的皇位,來在朝廷之中豎立他的威嚴的吧。亦或者是爲了他以後謀朝篡位在試探與天下的州牧與士族門閥勢力。”
“不錯,如果老臣沒有看錯的話,董卓老賊行此謀逆之舉,他最大的意圖卻也就是要豎立威嚴,企圖試探與朝臣諸臣。”面帶沉重的點了點頭,盧植隨即說道:“此時的董卓卻正如那秦時的趙高一般,指鹿爲馬以試探朝中是否有忤逆他的朝臣一般情形。”
“太傅大人所言不錯,這和朕的預料並沒有什麼出入,不過這和太傅大人的計策卻又有什麼關係呢?”微微點頭,劉辯的興趣卻也被盧植提了起來,緩聲的問道。
“有很大的關係。”盧植一甩長袖,疾步走到劉辯的身前,凝聲的向劉辯說道:“陛下豈不聞置之死地而後生?”
“置之死地而後生?太傅大人的意思是?”劉辯一愣,面上悄然的浮現上一抹的潮紅之色,疾聲的向盧植問道。
“陛下聰慧,老臣不及也。”盧植含笑點了點頭,恭聲向劉辯說道。
“那裡,如果沒有太傅大人的提醒,朕卻也不會想到此計的。”含笑搖頭,劉辯連連擺手說道。
而此時的荀彧、荀攸兩人在稍微的沉思了片刻之後,卻也懂得了盧植所給劉辯出的計策了。也都含笑向盧植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太傅大人不愧爲朝中老臣,卻連這樣的計策也能夠想得出來。佩服、佩服啊……。”
“呃……。陛下,太傅大人。你們在說什麼呢?可否向我等解釋一下,不要打啞謎啊。”何苗神情疑惑的看着劉辯與盧植等人,很是不解的疾聲問道。
看着何苗那滿是疑惑的神情,劉辯微微的一愣,說實話,在劉辯的這些班子心腹之中,除去荀彧幾人是在他沒登基爲帝之時就已經跟隨與他。說話無所顧忌一些以外,其餘後來跟隨與他的人手之中,卻還是很少有人能夠如此放肆的直言詢問的。
不過這何苗顯然不再這些人之中,何苗不僅是朝中的驃騎將軍那麼簡單,更爲重要的是何苗與劉辯那一絲的血脈關係。
當然,這些只是一些外界的因素,大將軍和何進卻還和劉辯有着血脈關係呢,最終卻還不是被劉辯推波助瀾的謀害而死?
最讓劉辯在乎的,卻是此時的何苗身後所代表的人——何太后。亦或者應該這麼說,如果沒有何太后在劉辯跟前的保證,如果不是劉辯在乎與何太后之間的母子親情,恐怕就是何苗有着驃騎將軍的高位,最後卻也會被劉辯據知在心腹之外。又豈會在這裡直言詢問與劉辯呢?
舒暢的大笑了一聲,劉辯感覺到自身上所壓住的沉重壓力好似有了一定的緩解,隨即含笑向盧植說道:“太傅大人,此計是你想出來的。還是你爲何驃騎解釋一下吧。”
“如此,那麼老臣就冒昧了!”
盧植含笑點頭,面帶一絲笑意的走到何苗的身前,低聲向何苗說道:“何驃騎,不知道你心中有什麼疑惑,儘可以說出來,只要老臣能夠解釋給你聽的,那麼老臣絕對不會有所隱瞞。”
“那就勞煩太傅大人了。”何苗客氣的對盧植施了一禮,隨即說道:“其實在下卻也並沒有什麼太過疑惑的,只是想知道太傅大人那一句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含義!”
“是這一句啊。這其實並沒有什麼含義的。只不過是老臣的一個比喻罷了!”盧植歪着腦袋想了想,緩聲的說道。
“呃……。”何苗一愣,只見他的喉嚨上下滾動着,一股股不間斷的吞吐之聲就瞬間在整個嘉德殿內響了起來。
看着何苗這吃癟的神情,劉辯與荀彧幾人忍俊不禁的暢笑了起來。顯然的是,盧植提出這一條計策之後,劉辯、荀彧幾人心中的壓力已經有了很大的緩解。
而更讓劉辯幾人沒有想到的是,盧植這般固執的老頭居然還會說出如何一番冷笑話來。
“太傅大人,你就別在爲難何驃騎了。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搖了搖頭,劉辯含笑向盧植說道。
聽見劉辯的話,盧植那蒼老的面容瞬間綻放出一絲的笑意,隨即向何苗看去,凝聲的說道:“何驃騎,其實此事很簡單,董卓要要廢立陛下,一切的原由也不過是爲了豎立他的威嚴罷了。只要我們抓住這一點加以利用,也就可以幫助陛下度過難關了。”
“幫助董卓實現他的目的?”緊皺着眉頭,何苗很是疑惑的向盧植看去。
“不錯,正是這個意思。”肯定了一句之後,盧植轉向劉辯,含笑點了點頭之後,緩聲的說道:“董卓爲了在朝中豎立他的威信而想廢立陛下皇位,那麼只要我們先一步聯絡朝中一些老臣。在朝中提出要廢立陛下的皇位,那麼也就將董卓的陰謀給破壞了。而如果董卓想要在朝中穩定他的權勢,並趁機提升他的威信的話,那麼也就必須要迫使他來出面保住陛下的皇位。如此……,我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這什麼跟什麼啊,和繞口令是的。”煩躁的搖了搖頭,何苗很是惱怒的說道。
看到何苗這般的神情,劉辯對着荀彧幾人輕笑了一聲,緩步走上前來,將盧植揮退,才說道:“其實這也並不難理解。想要廢立朕的皇位之事是董卓率先提出來的。而如果太傅大人聯絡朝中的元老、故臣率先能將朕的皇位廢立的話,那麼董卓的計劃不僅不能達成,還會引來朝中諸臣對他的輕視之心。而太傅大人正是抓住了這一點。逼迫董卓爲了維護他的權勢地位,只能出面將朕的皇位給保下來罷了。”
“微臣明白了。太傅大人的用意就是要搶在董卓的前面提出廢立陛下皇位之事,讓滿洛陽的朝臣看着他的陰謀詭計反而被陛下利用。以引起他的不滿,隨後在借住董卓的權勢將陛下的皇位保住。”用力的一拍自己的額頭,何苗很是有些恍悟的說道。
“不錯。正是此計。看來何驃騎明白了。”讚賞的點了點頭,劉辯沉聲的說道。
“明白是明白了。可是微臣心中卻還是有着一些的疑惑。”何苗答應了一聲,隨即疾聲的向劉辯問道;“陛下,難道你就不怕董卓老賊趁着太傅大人要廢立陛下皇位之時,從中作梗嘛?”
“這也就是此計的兇險之處了。”神情略顯黯然的嘆息了一聲,劉辯緩步走到龍椅之上,手指不住的敲打着龍椅的把手,隨即緩聲的說道:“朕這也是在賭啊,就是在賭董卓其人妄自尊大,不能容許別人搶佔了他的先機。如果董卓真的能夠放下心中的成見的話,恐怕朕就只能孤注一擲了。”
“啊……,那麼此事豈不是很危險?陛下請三思啊。”何苗一驚,隨即疾聲的說道。
“何驃騎不用多言,此計雖然兇險,但在此時卻也並沒有其他可以妥善解決現在危險的辦法了。或許……,或許朕只能冒次險了。”
劉辯的話音落罷,荀彧幾人也就無奈的嘆息了起來,雖然此時盧植確實爲劉辯獻出了一計,但此計之中的兇險,幾人卻也非常的瞭解。
“只是可惜了幷州刺史丁原,本來朕想將其叫來洛陽牽制與董卓,卻不想董卓動手如此快速。反而弄得朕沒有反應過來之事,丁原卻也就讓董卓給謀害了。謀虎不成,反背反噬啊。平白無故的又給董卓送上了一員猛將和數萬精兵,真是失策至極。”悔恨的雙手連連拍打,劉辯很是有些惱怒的說道。
“陛下,此時卻已經不是後悔的時候了。盧太傅之計雖然兇險,但卻也能夠有一線生機。陛下還是早做決斷吧。”荀彧幾人苦澀的搖了搖頭,隨即疾聲的向劉辯進言道。
“文若所言有理。”
低聲輕嘆一聲,劉辯扶膝而起。稍作沉默之後,劉辯向盧植看去,凝聲的說道;“太傅大人,你是朕的帝師。在朝中更是享有名望,所以聯絡朝中元老、故臣之事卻也就只能麻煩你了。等會朕會給太傅大人寫一道密旨,太傅大人就攜帶朕的密旨去聯絡諸臣吧。這樣卻也能夠讓太傅大人辦事更方便一些。”
“老臣遵旨。”盧植面容一肅,疾步走到劉辯身前恭聲說道。
“恩……。”淡淡的點了點頭,劉辯又轉身向着荀彧看去,緩聲的說道:“文若,你我君臣多年,朕卻是對你放心的。對於朝廷外界之中朕的勢力,卻也就勞煩你親自跑一趟了。如果此次朕冒險失計的話,那麼朕與母后等人的身家性命卻也只能靠文若你的事先安排了。”
“陛下請放心,微臣絕對不會辜負陛下厚望的。”荀彧面帶沉重之色的點了點頭,聲音之中透露着一種堅決。說道。
劉辯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的笑意,緩聲的說道;“朕放心的。”
而在此時,何苗與程昱等一些跟隨劉辯時日不久的朝臣卻纔知曉劉辯並不是一直在朝中發展自己的勢力,在那廣闊的草莽之地,劉辯卻也在衆人不只不覺間已經佈設好了他的棋子。
可以說,直到此時衆人才算是初步的接觸到了劉辯的核心機密,卻纔算是初步的瞭解到了劉辯那深遠的謀略之道。
聽及到劉辯那滿含感情的讚歎之語,荀彧微微的有些感動,但荀彧跟隨劉辯日久,也已經慢慢的成熟了起來。一刻之後,荀彧已經將自己的感情隱藏,緩慢的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中。
看着荀彧的表現,劉辯心中充滿了欣慰。雖然荀彧剛剛跟隨劉辯之時就已經嶄露頭角,但劉辯卻也很是清楚,那時候的荀彧不論才學、見識、謀斷等等卻還是不能夠跟歷史之中留下顯赫爲名的絕代謀主相提並論的。
而現在,隨着荀彧的日漸成熟,劉辯也已經開始見識到了荀彧那通天的智謀,沉着冷靜的果斷之色。也讓此時的劉辯對荀彧更加的放心了。
“或許,如果朕能夠度過眼前的難關,那麼以後朕除外討伐謀逆之時,朕的後方也能夠放心的交付給他了吧。”
心中暗自的感嘆了一聲,劉辯面色微沉,對着荀攸淡淡的點了點,緩聲的說道:“公達。剩下的後事卻也就要靠你安排了。”
聽見劉辯的叮囑,荀攸又那裡會不清楚劉辯所言的正是此時已經投身到董卓旗下的張遼、陳道等人、張遼幾人現在也已經漸漸的獲取到了董卓的信任了。也算是能夠爲劉辯的大業出些力的時候了。
俗語有云,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卻也正是這個道理。
“好了。現在該安排的朕卻也已經安排妥當了。就靜等數日後的朝會之時。切看朕與董卓的一番較量了。”劉辯眼見安排妥當,突然一展雙臂,迎着那灼灼烈日,嘴角勾着一絲的笑意低聲的自語道。
說完這些,劉辯霍然轉身,含笑向幾位朝臣點了點頭,隨即說道:“諸位大人,今日就議論到此時吧,朕卻也乏了。諸位大人請回吧。”
說罷,劉辯也不待幾人迴應,就攜帶着容姐離開了嘉德殿,向着長樂宮而去。此時的劉辯雖然已經安排妥當了嘉德殿之中的事務,但他卻還是覺得應該去拜訪一下何太后了。
對於何太后所謀劃的事情,如果此時沒有發生董卓謀逆之事,劉辯或許並不會有所幹涉,但形式不同,劉辯也只能違反本心的去詢問與何太后。
至於何太后是否能夠將她所謀劃的事情全盤的告知給劉辯,劉辯其實並不算太在乎,他所在乎的是,自己所安排的後路是否和何太后的大計有所衝突。這纔是此時他所最應該要去應付的。
畢竟對於何太后暗中所策應的事情,劉辯雖然並不算太知曉,卻也能夠有所猜測,亦或者應該說是劉辯更加的有所期待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