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深呼吸一口氣,眼神迷戀地望着華生,那個正用槍口指着自己的華生,彷彿是臨死前的訣別一般,她戀戀不捨地想要多看一會兒華生這張她癡迷的臉,但眼下的局勢根本不容她戀戀不捨。她用眼神給華生傳遞了一個她準備好了的信息,然後僵着整個身子等待着馬上來臨的電擊。
然而初雪什麼都沒等到,就在初雪爲即將面臨的電擊和可能的死亡而緊張僵硬的時候,華生卻迅速把槍口調轉,伸直雙臂,執槍隔空直指自己的胸膛,然後衝初雪微微一笑,決絕地扣下了扳機。
華生從未想過自己會作出這種自殺的舉動,至少是在遇見初雪之前,他從未想過。以往,他也爲了救初雪而做過這種事,居然服下了隨身的毒藥,想要以假死讓自己靈魂出竅,但那一次,他是在馬鳴海的控制下,不受控制地愛上了初雪的前提下。而這一次,沒有馬鳴海對他的控制,他是心甘情願這樣做的,要說這其中的原因,只有兩分是爲了李悟和沙莎,因爲他不想因爲自己連累他人,而八分的原因,是因爲初雪,因爲他不想讓初雪死,不能讓初雪死,至於爲什麼,華生在被電擊得抽搐的同時意識到了什麼。
初雪在電光火石之見,毫不猶豫地衝向了華生,跪倒在華生抽搐的身體一旁,猛地伸出一隻手,準備觸碰華生胸前那刺入身體的電飛鏢,沒錯。初雪要爲華生承擔一部分的電量,只有這樣,才能爲華生爭取一些獲救的生機。
初雪只猶豫了半秒鐘,一隻手便決絕地覆蓋在了華生的胸前。讓她爲心愛的男人分擔一點電量又怎樣呢?初雪可以爲了華生去死!
就這樣,兩個人在地上雙雙開始抽搐,看得一旁馬上也要陷入昏迷的李悟目瞪口呆。
很快,華生和初雪不動彈了,初雪的手仍舊按在華生的胸膛之上,兩人陷入了不知道是昏迷還是死亡之中。不遠處的李悟,因爲溫度升高。導致傷口流血速度加快。也陷入了昏迷。
初雪再次醒來時,眼前一片慘白,讓她有瞬間的錯覺,以爲自己已經死了。進入了另一個空間。但是很快。初雪便意識到。她還沒死,因爲她看到了一個護士打扮的女人。
“他們呢?他們怎麼樣?”初雪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竟然一下子坐了起來。一把抓住護士的衣袖。
“你的朋友們還都在搶救,你別拉着我,我這就去叫醫生過來。”護士想要掙脫初雪的手。
很快,醫生進來給初雪進行了一系列的檢查,然後醫生放心地離去,換做警察進來。
面對警察的詢問,初雪回答道:“我們本來是爲了傳說中的火鳳去華庭酒店的,後來,我們意識到房間裡被安裝了攝像頭,便利用攝像頭引來了班傑明,哦,對了,班傑明就是華庭董事長的同性戀人。班傑明告訴我們,頂層的花圃裡埋着屍體,還有一個還沒來得急被埋的王穆。我們爲了救王穆,所以,所以就跟他上了頂樓,進了花房。”
接下來的情況,初雪當然知道,不能跟警察實話實說,什麼靈魂出竅啊,什麼鬼上身之類的話,警方聽了一定會把她送進精神病院的。
“後來我們就被鎖死在了花房裡面,後來溫度越來越高,再後來,我就越來越迷糊,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對了,我的同伴現在怎麼樣了?”初雪害怕聽到對方的回答,又想要知道華生和李悟的情況,她十分矛盾。
警察跟護士一樣,只給了初雪一句,他們還在搶救中,然後又去問花房裡的事情。聽警方的意思,他們已經在花圃裡面找到了兩具被埋的屍體,也已經制服並且逮捕了李靖濤,而班傑明,則是表示根本不知道之前的兩具屍體的事,努力想要撇清關係,願意指控李靖濤。
對於李靖濤和班傑明的下場,初雪並不關心,只是知道他們難逃法律嚴懲,這對她就已經夠了,她現在只是擔心華生和李悟,哦,對了,還有沙莎。
剛想到沙莎,病房的門便打開了,穿着病號服的沙莎,十分虛弱地在護士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她的頭部貼着一塊紗布,看來是跟李靖濤爭執的時候撞到了頭。
“太好了,初雪,你沒事。”沙莎也不顧警察在場,坐在了初雪病牀上,揮手打發護士離開。
警察又開始詢問沙莎,沙莎把她被李靖濤襲擊,被困在通道里的事情講了出來,自然,也是絕口不提什麼靈魂出竅的部分。兩個女人心有靈犀,都把靈異的部分給摳除出去,把故事給講圓了。
警察還有最後一個疑問,那就是華生爲什麼會被電擊槍射中,李悟爲什麼會腹部中刀。
“因爲我們不想活活被熱死在花房裡,”初雪剛剛就已經想好了說辭,“我們三個決定,與其慢慢痛苦而死,被烤乾蒸熟,還不如來個痛快的,於是李悟便給了自己一刀,我和華生則是打算用電擊槍結束生命。”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又問出了第二個問題,“救護車趕到頂樓的時候,發現花房裡的溫度已經降下去了,有人破壞了控制室裡的電腦和儀器,你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初雪和沙莎自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一定是華生的計劃成功了,電擊讓他的靈魂成功地脫離了身體,是他破壞了控制室的電腦和儀器的。
“不知道,有人這樣做了嗎?早知道會有人來救我們,我們三個,也不必要自尋死路了啊。”初雪頗爲感嘆的樣子。
可算送走了警察,初雪和沙莎兩個女人相互攙扶着。來到了護士站,問詢跟他們一起送來的三個男人的情況。
護士告訴她們,中刀的那個情況最爲嚴重,還在搶救;身體嚴重脫水奄奄一息的那位已經脫離了危險,但是仍舊昏迷不醒,醫生說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已經有一個女孩守在他病房裡了;那個被電擊心臟的外國帥哥到底什麼情況,她就不知道了。
初雪癱坐在搶救室門口的椅子上,像是對沙莎也像是對自己說道:“如果華生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沙莎也唉聲嘆氣。“如果不是李悟把磁石給了我。被李靖濤上了身,被刀子刺的人應該是我,要是李悟有個三長兩短,我後半輩子也會活在愧疚之中。”
“對了。警察有沒有跟你說有關火鳳的事情?”初雪突然想起了一切罪惡的源頭。那惹人垂涎。讓人瘋狂的火鳳。
“警方說在班傑明身上找到一顆紅鑽,在李靖濤的保險箱裡找到了三顆,還有一顆不知去向。班傑明說那一顆紅鑽是李靖濤拿去跟一個巫師換特殊香料去了,也就是那個攝魂香。那最後一刻紅鑽已經無從找起。”沙莎低低地回答。
“我總是覺得,紅鑽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魔力,它所謂的魔力其實不過是人賦予它的,不過是人類的自我暗示罷了。”初雪感嘆着,爲了幾塊石頭居然死了這麼多人,人的貪慾還真是可怕。
沙莎歪嘴一笑,“誰知道啊,也許火鳳的魔力不在於紅鑽呢,而是在於金屬質地的項鍊,不然爲什麼火鳳的傳說那麼多,而一旦變成了紅鑽卻連基本的班傑明都影響不了。”
“不會吧?李靖濤把最寶貝的項鍊給毀了,卻只留下了幾顆貴重的鑽石?”初雪覺得有點心疼,這真是命運對李靖濤最頂級的嘲弄。
沙莎聳肩,“誰知道呢,這也只是我的猜測,不過,就算項鍊再怎麼有魔力,我看也不及這塊石頭吧?”沙莎掏出口袋裡一直握在手心的磁石,心裡不斷回想着在李靖濤的辦公室裡,李悟說什麼都要把磁石給沙莎防身的情形。
很快,搶救室裡傳來了巨大的聲響,初雪情急之下站起身,就想要往搶救室裡面衝。她知道此刻在裡面搶救的人正是李悟和華生,而剛剛的聲音正是她在電視裡看到過的醫生在最後關頭使用的電擊心臟促使心臟恢復律動的方法所發出的聲音。也就是說,不知道是華生還是李悟,已經到了最後的危險關頭,生死就在這一瞬間決定。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初雪不管不顧地想要推開阻止她的醫生護士,就要往裡面衝,結果因爲身體虛弱,又過於激動,初雪還是昏厥了過去。
初雪再次甦醒的時候天已經矇矇亮,沙莎守在初雪的牀前,看見初雪醒過來,忙告訴她:“華生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現在就在觀察室裡面熟睡呢,你去給你弄點吃的,你有了力氣好守在他身邊啊。”
聽到中了全世界頭彩也不過如此吧,初雪只覺得自己重生一般的喜悅,現在想想,她之前勇於幫華生分擔了一部分電量的行爲簡直是她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選擇,她恨不得馬上就狂奔到華生身邊。但她很快又冷靜下來,問道:“小李子呢?他怎麼樣?”
沙莎停住腳步,站在門口,嘆了口氣,“昨晚的心臟復甦就是給李悟做的,他也挺過了昨晚那一劫,現在正在輸血,能不能撐過來,就靠天意了。”
簡單吃了點早餐,初雪便去華生的病房裡守着他,守了一會兒,初雪便決定去看看李悟,卻在醫院的走廊上遭遇了白娜。
白娜哭得臉都腫了,她噗通跪倒在初雪面前,哭着感謝初雪救了王穆一命,她說王穆已經脫離危險,她說她願意用自己的餘生贖罪,照顧王穆一輩子,就算王穆變成植物人。
初雪寧願相信白娜說的是真心話,她告訴白娜,一旦王穆甦醒,要第一時間給她打電話通知她這個好消息。
來到了李悟的icu病房,隔着玻璃窗看着裡面躺着的李悟,初雪只覺得一陣心痛。一旁的沙莎從初雪進來的時候就在不停念念叨叨,初雪仔細去聽,這才聽見沙莎在說什麼。
“這麼無情的湯瑤,我剛剛給她打電話叫她來看你,她居然不來,這麼無情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去愛,她連白娜都不如,人家白娜都被王穆感動了,”沙莎抱怨似的發泄着,替李悟覺得不值,“李悟你這個笨蛋,幹嘛要把磁石給我呢,當時我都說我不要了,我沙莎還用不着你來保護,你這個笨蛋,竟然偷偷把磁石放在我的口袋裡!如果不是這樣,現在躺在裡面生死未卜的該是我啊!”
初雪輕拍沙莎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李悟命大,一定不會有事的,你要是心存愧疚,等李悟恢復以後,你給他找個比湯瑤漂亮的美女,就是對他最大的報答和感謝了。再不然,你自己以身相許我看也不錯。”
沙莎沉默不語,初雪突然覺得,沙莎是對自己剛剛的話認真了。
初雪回到華生病房的時候,居然看見華生已經甦醒,護士正在給他換輸液瓶子。
看到華生活了過來,初雪的眼淚一下子決堤,她幾步跑到華生牀前,一把抓住華生沒有輸液的那隻手,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等到護士離開,華生才微微張口,虛弱地說道:“雪,謝謝你救了我。”
初雪知道華生說的是她去摸了觸電的華生的事情,初雪笑着搖頭,“別這麼說,這對我來說就像是吃飯睡覺一樣自然的本能的事情。況且,我也要替小李子和我自己謝謝你,謝謝你的大無畏精神、犧牲精神。”
華生愣了一下,他被初雪那句“像吃飯睡覺一樣自然本能”給感動得想哭,但他用笑容代替了眼淚,問道:“對了,李悟怎麼樣了?”
“還在icu,正在輸血,情況還不穩定。”說到李悟,初雪的聲音有些發抖,她拉了把椅子坐到了華生身邊,雙手都握住華生的手。
“李悟會沒事的,別擔心,”華生十分自信地說道,“相信我,我的預言很準的。我虧欠李悟的還沒有還完呢。”
初雪點點頭,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一直盯着華生看,彷彿怎麼看都不夠似的,生怕現在只是一場夢,夢醒後她會失去華生。
“對了,我想,你得把那枚戒指還給我才行。”兩人相視沉默了片刻後,華生說道,語氣自然平和。
初雪的手僵了片刻,她不明白華生這是什麼意思,他說的那枚戒指就是指之前華生回美國之前交給她的本來是要用作求婚的戒指吧,現在要回去,是什麼意思?是華生受夠了跟初雪在一起的這種冒險生活,想要徹底跟她決裂,斷了她的一切念想,所以要把戒指要回去嗎?
“你,你,打算反悔了嗎?不想,不想再跟我試試了嗎?”初雪用盡全身力氣,問出這句話,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華生微微搖頭,“我不想再試了,對我來說,試不試都是沒有意義的。觸電的那一刻我終於想明白了,徹底清醒了。”
初雪握住華生手的雙手漸漸鬆開,她牽動嘴角,擠出一絲苦笑,這樣的結局她不是沒有預料過,也好,尊重華生的決定,是她能夠給予華生的最合適的愛的方式了吧。初雪想要說幾句祝福華生找到真愛之類的話,可是一開口,卻是啞的。
華生卻反手抓住了初雪想要縮回去的手,低聲說:“沒錯,試不試都是沒有意義的,反正這輩子,我就認定你了。戒指先還給我,我求婚的時候要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