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丁勤心裡認爲,這些火箭不可能對萬年雪獸造成什麼傷害,但是他又不由得燃起了些新的希望。
這就如同於,落水後的最關鍵的時刻,發現了一根稻草。
救命的稻草。
明明知道這一根稻草可能無法挽回局面,但是也會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在它的身上,然後去抓住。
只是,丁勤現在無法動彈,更是不可能伸手去抓。
在萬年雪獸這一叫之後,又是一輪齊射,數十枝火箭落於更近萬年雪獸的地方。
奇蹟發生了。
萬年雪獸後退了一步!
隨着第三輪火箭射過來,萬年雪獸突然低吼一聲,拔腿就往回跑。
它離開的速度,比來時還要快,似乎是受到了什麼驚嚇。
這……爲什麼?
丁勤很想知道。但是,當自己面臨的危機一解除,他緊繃的神經也隨之鬆弛,身上的劇痛再次從各處同時傳來,讓他直接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到有人把他擡了起來。睜了一下眼睛,確實是在一副擔架上前行運動。視野之中還是月夜的蒼白,但是他看見了門。
那座城池的門。
是城中的人救了自己?
他很想擡頭看個清楚,但是卻又沒有力氣。不多時,他又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的第一感覺是溫暖。
身上的劇痛依然存在,但他也能明顯地感覺到牀鋪的舒適。睜開眼睛,身子上方是木質的屋頂,稍稍轉頭,發現是一個陌生的房子。
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有兩個人。
一個是成鶯,一個是墨音。
兩人幾乎是同時發現了丁勤的動作,就連話也是異口同聲,“你醒了?”
丁勤想應聲,可是全身軟綿綿的沒有什麼力氣,只是喉嚨裡發出了模糊的一聲嗯。兩個姑娘馬上圍過來,同時檢查他的身體,發現各項體徵都還平穩,臉上都露出了放鬆的表情。
“看來快沒事了。”成鶯端過來一碗藥,“這是我和墨音共同研究出的大補湯藥,你稍休息一下,然後喝掉吧。估計喝了它,再吃些東西,便能恢復不少了。”
丁勤沒有拒絕,慢慢出了口氣,示意可以喝。湯藥居然沒有一絲苦味,入口甘甜清香,也不知道這兩個丫頭是用什麼熬出來的。不過,從腹中發散出的灼熱,卻非常明確地表達着它的藥力強勁。
像是受到這藥力的刺激,丁勤體內的靈力瞬間運行起來。不過,由於受到的衝擊太重,如此一來,他的身體再次幾乎沒有一處不疼,讓他“噝”地倒吸一口涼氣,豆大的汗珠開始從額頭冒出。
“怎麼了?”兩個姑娘也是沒有想到會出現如此的情況,不由得面色大變,湊上近前。
“沒事,只是疼。”丁勤一開口,倒是連自己都愣住了。
只是服下這藥這麼一會兒,居然就有了說話的力氣?
他試着動了動身子,果然,雖然肌肉痠痛異常,但已經能受自己支配了。
“我沒事,你們不用急,讓我緩,緩一緩。是這藥的作用,很有效。”丁勤又補了一句,慢慢調整自己的呼吸,然後閉上了眼睛。
一刻之後,他的眼睛再次睜開,目光之中已經有了些神采。
“我這是在哪兒?萬年雪獸走了?”他慢慢把自己的身子撐起來,問眼前的兩個姑娘。
成鶯不答,墨音上前道,“那座城裡。萬年雪獸被擊退了,是城裡的人乾的。一定意義上說,是他們救了我們。所有人之中,就你的傷最重。爲了防止他們有什麼陰謀,我們親自護理你。城主說,等你醒了,恢復些體力,想見見你。”
“見我?爲什麼?”丁勤有些不解。
墨音也搖頭,“我不知道。你已經昏迷了兩天了。這期間,城裡人一直沒有來打擾。我們被他們安排在一個單獨的院落,出入自由,定時給我們送來食物和各類消耗品。其實他們並不像是壞人。”
丁勤只是聽着,沒有迴應。
成鶯這時又看了丁勤一眼,強笑了笑,“我外面還有些事,需要再去處理一下。你醒了就好,就讓墨音在這裡陪着你吧。如果有什麼需要的,可以讓墨音來叫我。”
說完,她轉身就往外走。
丁勤能夠感覺得出成鶯的話語中所帶的尷尬。他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時候,她和墨音談了什麼,但是明顯,現在成鶯有意迴避單獨和丁勤相處,甚至是有墨音在場也不願意。
所以,丁勤沒有挽留。在成鶯出門之後,他才道,“告訴我一些關於這座城的信息。”
墨音想了想,“嗯,我這兩天確實探聽了一些。思過城據說建起來時間不算太長,城主年齡五十多歲吧。他說見你也是差人捎的信,我未見真容。哦對,有個有意思的地方,這城中的人,並不喊他城主,而是喊他王。”
“王?”丁勤大爲不解,“區區一個孤城,也能稱王?這人有這麼大的權力慾麼?”
墨音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聽說,他自己不願意被人叫王,甚至連城主都不願意被人叫。他未必是你想象的那樣專橫,而是很慈祥的一個人。哦,對,”
墨音停了一下,突然又想到了點兒什麼,“人們叫他什麼雪域之王,主要是因爲他能趕走萬年雪獸。你想,這萬年雪獸,已經夠厲害的了吧。他能降服雪獸,說明能力超強。這樣的人,叫做雪域之王也不爲過。”
“他不是降服。我那天晚上看見了雪獸撤離。這其中還有其他原因。總之,不是實力所致。”丁勤一邊回想着當時的情景,一邊像是自言自語般地道,“有可能,奧妙就在那些火箭之中。”
墨音不以爲然,“不管是不是等級實力,戰鬥實力,能把萬年雪獸嚇走,維持住這樣一座城,就是能力,也是實力。能讓民衆臣服,更是實力。”
丁勤不與他爭辯,道,“若是這樣,我還真想見見他,看看他有什麼不同之處。”
說到這裡時,他肚子明顯傳出了咕嚕一聲。
身上的疼痛已經減輕很多,他的胃腸開始有了飢餓反應。兩個姑娘當然也爲他準備了稀飯,墨音拿過來想喂他,但是卻被丁勤拒絕了,由他自己慢慢吃下。
又緩了緩,身體開始快速恢復。丁勤試着慢慢下牀,行走,不出一個小時,肌肉力量和感覺已經與常人無異。在這個過程中,墨音始終有點兒不放心,時不時地想伸手幫忙,卻都被丁勤避開了。
試了試靈力,現在已經可以在體內運轉。只是當時那一下強力衝擊,讓他的經脈和丹田都承受到了不小的壓力,儘管未到受傷那種程度,卻也要調養兩三天才可能完全恢復正常。
“出去看看他們吧。”確定已無大礙後,丁勤帶着墨音出了門。
這是一個別致的小院。院子似乎專門爲隊伍設計,主房廂房數量不少,在佈局上也很合理,中間的小庭院不大,卻是用常綠植物和苔蘚佈置得很是溫馨。除了正門外,在西牆上還有一道門,是與另外一個院子相通的,現在敞開着。
丁勤和宋仁情等人在現在的院子,另外的院子裡,是愛蘭部落的人。雖然一個院子已經足夠讓所有人住下,但是思過城還是給他們準備了兩套。
見丁勤出來,宋仁情大喜,急忙上前噓寒問暖。丁勤也不隱瞞自己的情況,如實相告。還沒有說上幾句,墨哈飛便也來了,幾句話之後,便說到自己當時無力救援,言語之中也帶着很是誠懇的歉意和愧疚。
丁勤當然不會怪他們什麼。在那樣的情況下,有可能自己也會作出類似的選擇。畢竟,衝動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途徑。
“我們見過他們城主了。”墨哈飛的語氣又平靜下來,“我說了我們的來意,包括當時不進城的想法。他也同意讓我們離開,但是有一個前提條件。”
丁勤隨即問道,“什麼條件?”
墨哈飛道,“思過牆前思過一天,所有人。”他停了一下,接着道,“他說,自己建這個思過城的時候,是懷着思過的心情建的,當時只是一個小院,想用來幫助從這裡經過的人。那時候他寫了一份萬言思過書,雕於牆上,在人們來的時候,看上一看,懺悔一下自己的罪過,以便更好地生活下去。後來,陰差陽錯,有越來越多的人願意留下來,這裡形成了一個城鎮。人們把這裡當成家園,共同建設,同時也繼續幫助過往的人們。”
“如此還真是有些意思。”丁勤想了想道,“那我還真要去見見他。”
“他也要見你。”墨哈飛道,“他說,你是最應該在思過牆前思過的人。”
聽到這句話,丁勤大爲意外。這麼多人,爲什麼我是最該思過的人?難道說,難道說這個所謂的雪域之王,知道自己的過往?
帶着這種疑惑,他脫口而出,“爲什麼?”
墨哈飛也是搖頭,“我不知道。我們是先進的城,你是被他們用擔架帶回來的。來的時候,城主沒有跟隨,不過差人告訴我,說你的傷不至死,只需要調養幾天便可。待你傷勢好轉,便可以直接去見他了。”
“我現在就去。”丁勤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宋仁情,“你跟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