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星艦遇險

距離地球陷落5個月後,太陽系奧爾特雲。

此刻,羅毅盤腿坐在星艦臥室牀上,專注地看着眼前的全息投影,那是地球最後的陷落畫面。

這5個月裡,他曾無數次開啓過眼前的畫面,獨自強忍着心中巨大的悲痛一遍又一遍地觀看研究,他想要試着找出這些外星生物的弱點;這是他此時此刻心中唯一支撐着他生存的信念——復仇。雖然這個信念也許永遠都不會實現。

羅毅來回撥弄着全息影像,可以看到,地球艦隊集結地十分匆忙,剛在地衛軌道附近完成鬆散的方陣排列,估計連統一指揮權都還沒來得及確認,外星艦隊便伴隨着強烈的能量波動,跳出了躍遷移動。

慌亂的地球聯合編隊在對方剛跳出躍遷就選擇了火力壓制,遺憾的是,先發制人的火力打擊卻沒有對對方造成任何有效的威脅。不同於地球方的是,外星艦隊頂着地球方的全部火力,開始整齊列陣,只一眼就可以肯定,這是一支身經百戰的艦隊。

雙方沒有任何溝通,在地球聯合編隊雜亂的火力散射下,漆黑的太空突然被一陣猛烈且整齊的光束齊射撕裂!只一個照面,地球艦隊方陣就被撕開了一道極大的口子,強大的能量波動讓原本就鬆散的矩陣排列在此刻變成一盤散沙。無數星艦在這片光束地轟擊下,毫無痛楚地灰飛煙滅。

緊接着,更多的光束齊射呼嘯而來。很快地球方就發現,無論在射程還是威力方面,對方都更勝一籌,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對決,看上去更像是一場屠殺。

於是絕大部分的地球星艦開始選擇逃離戰場,一時間地衛軌道上的地球聯合編隊亂成了一鍋粥,隨意的四散逃逸緻使星艦之間多有相互碰撞,爆燃的火花閃耀在漆黑的太空中,讓這片戰場變成了煉獄。

令人意外的是,外星艦隊在此時突然停止了火力齊射,但更讓逃竄中的地球聯合編隊惶恐的是,對方開始有無數小型戰艦從方陣航母中瘋狂涌現,如蝗蟲般撲向這片火海。

所有的星艦在頃刻間被這羣“蝗蟲”無情地啃噬乾淨,無一能夠倖免。沒有任何遲疑,這些外星小型戰艦在消滅最後一艘地球星艦之後,開始衝進地球,戰火很快蔓延至全球每一處角落。地球龍炎聯邦與鳳皇軍團同時命令每一個地方組織地面保衛戰。外星戰艦在大範圍的火力轟炸之後,開始投放下大批單兵,這些單兵三人一組,每一個都訓練有素,且從頭到腳都包裹着明亮質地的純黑鎧甲,這些鎧甲防禦力驚人,地球上的單兵武器擊打在對方鎧甲上面,就如玩具一般根本不痛不癢,甚至連一絲痕跡都不曾留下。

再細看這些鎧甲,只看彎曲似羊角般呈閃電形狀的尖角斜豎在頭盔頂部兩側,一大塊圓潤突出刻有古樸雕文的護額下面,亮着兩道詭異細長的白光斜眼;平整倒斜的護顎擋片一直從嘴巴延伸到腦後;兩顆如無面鬼臉般的詭異頭顱佔據了護肩兩側,明亮的胸甲棱角分明,他們腰上繫了獠牙鬼面束帶,兩片寬大倒尖角擋片護住了胯部兩側;腿上似黑金鐵皮的層層疊疊一直蔓延到如爪子般的雙腳,整副鎧甲從上到下沒有露出一寸皮膚,也不知鎧甲裡面,是長着什麼樣的一張臉。

而他們手中,握着各式發光武器,或劈砍或射擊,人類碰者即死!並且這些外星生物自身移動速度快得嚇人,也許他們擁有着無比強壯的肌肉組織。再加上地面重型火力的聯合推進,多數地方在頃刻間就選擇了投降。

羅毅很早就發現,這些外星士兵的作戰實力取決於他們的階級,由此可以看出,這是一支能夠用武力支配一切的種族。而他們的階級劃分十分容易分辨,每高一級,就會在胸甲右上方多增加一條白色橫槓,一目瞭然,目前地面戰鬥中只出現過最高三級軍銜。

羅毅無奈地搖了搖頭,隨手一推,全息投影從眼前消失不見,根本無解!索性倒頭躺倒在牀上。

“最近除了這些,倒是越來越清閒了。”羅毅心中想到,無奈地嘆了口氣,這樣的生活令他十分不習慣。於是隨手拿起了牀頭邊的相框——是他與妻兒的三人合影,恐怕這是他此刻唯一的寄託了吧?雖沒有目睹妻兒死亡,但他們還倖存的想法令羅毅想都不敢想,心中一陣絞痛,胡亂思念起一些過往。

“爸爸,快來陪我玩,能教我武術嗎?”是兒子羅晟的聲音,每次他總是先思念起自己的孩子。

“好,爸爸教你,以後你也可以像爸爸一樣是全國冠軍!”

這時妻子沈心端着一盆水果走過來說:“他還小,你的武術是殺人技,不危險嗎?”

羅毅哈哈一笑說:“放心,沒那麼快,遲早要學的,這是羅家傳統。”

隨後羅毅心底有想起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那是他自己父母。羅毅父親是個嚴苛的人,不苟顏笑,似乎從不滿意羅毅的一切,沒有關心,沒有誇獎,只有日復一日地逼迫練功。相比較於羅毅對自己孩子的寵愛,那當真是天差地別。在羅毅20歲那年,他不顧父親的極力阻撓,離開家做了職業軍人,從此再也沒回去過。羅毅心中愧對的是母親,那是個平凡的女人,卻是世界上最溫柔的女人,羅毅印象中,從沒見過母親對自己的一次責罵。如今天人相隔,一切都成枉然。

這時羅毅睜開雙眼,看着牆上掛着的一把黝黑長劍。劍名——墨雲劍,劍長三尺,劍身通體光澤黝黑,劍柄古樸且雕有各種奇怪的符文,觸感冰涼,只一眼就知非凡。

說起這把劍也是奇怪的很,有次羅毅無聊逛進了一家古玩店,從雜亂無章的一堆贗品當中抽出了這把長劍,當時就喜歡的很,奇怪的是老闆自己也不知道這把劍是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店裡的,但羅毅依然支付了老闆一筆可觀的費用後提劍出了這家古玩店。

更爲奇怪的是,心裡總是對手中長劍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劍名脫口而出:“墨雲!”

找了片空曠之地酣暢淋漓地施展了一套家傳劍法,引起大批市民駐足觀看,喝彩聲不斷;心裡更是如獲摯友般開心得不行。無論走到哪裡,心裡總覺得應該將它帶上。

正當羅毅腦中思緒萬千的時候,星艦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人工智能“女媧”的聲音在全艦上下不停迴盪:“危險警報!危險警報……”

駱偉焦急的聲音緊接着自耳邊響起:“報告艦長!有不明飛行物向我艦飛速靠近,請求指示!”

羅毅心中一緊,一個魚躍自牀上彈起,腳一着地便箭步衝向指揮艙,邊跑邊問道:“能擺脫嗎?”

岸本真也的聲音更顯急促:“報告艦長,不能!我們已經被對方鎖定!”

羅毅眉頭緊鎖,懷着忐忑的心衝進了指揮艙,此時裡面亂成一片。

“我們應該可以看到它了!”

羅毅慌忙朝舷窗外看去,此時不明飛行物已經肉眼可見了,那是一艘巨型星際航母;整艘航母呈長條橢圓體,通體黝黑的船體上閃爍着無數光點,“致遠號”在對方面前,如孩子一般渺小無力。

這艘航母對羅毅來說,並不陌生,在外星生物攻陷地球的全息影像中,就有這種載具!

外星侵略者自地球聯合指揮中心的廢墟中,讀取出仍有一艘人類星艦在逃,於是立馬派出一艘航母進行追擊,他們的目的十分明確,斬草除根!

這時候“致遠號”發動機突然啞火,岸本真也轉過頭來無奈地說道:“我們失去了所有動力……”

全艦上下頓時驚慌失措,對方顯然對己方瞭如指掌,在捕獲“致遠號”的時候,沒有選擇開火直接摧毀星艦,而是發射了反應堆脈衝致使“致遠號”發動機失效,現在只能在原地任人宰割了。

追擊而來的航母不緊不慢,緩緩向最後的人類部隊靠近,最終停在不遠處。“致遠號”上船員們的心,此時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任誰面臨必死,都無法表現地淡定。難道人類文明就在此滅絕?

“艦長,對方請求通話。”

“接通吧!”

雖然面臨人類滅絕的巨大壓力,但事已至此,身爲軍人的氣度絕不能少;於是羅毅坐回艦長指揮椅上,整理了下儀容靜候。

畫面很快就被接通,一個外星異族的身影被全息投射到羅毅面前。對話的異族人沒有佩戴頭盔,類人,看樣子更像人們傳說中惡魔的樣子;皮膚毛髮慘白,看上去有些年紀了;雙耳尖長似精靈一般,雙眼細長斜掛在臉上,腥紅的瞳孔散發着攝入的光芒,眉毛同樣細長;鼻樑挺拔,滿口白牙。若不論膚色,長得倒還有幾分英氣,一看就知道是個常年施發號令的人。鎧甲胸部右上側,赫然印着六條大槓,看來來頭不小。

異族人開口了:“我是黯夜族前軍指揮官魁罹!你們的星球已經被我們徹底佔領,而你現在是人類最高級指揮官了,今天本將軍心情好,命令你和你的部下馬上接受投降,我可以暫時不殺你們。”說完他哼着鼻音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聽到這裡,羅毅內心怒火沖天,他自參軍以來,何曾經歷過這種場面,於是厲聲說道:“龍炎軍人不會當俘虜,決不投降!”

魁罹大笑着說:“俘虜?只是本將軍覺得你們人類的肉還蠻鮮美的,不想壞了可口的美食而已。”

“開火,給我開火!”羅毅嘶聲力竭地吼道。

聽到艦長的命令,下一秒“致遠號”所有艦載炮管同時瞄準對方航母,火力全開,漆黑的宇宙空間被無數火光點亮,只是令他們絕望的是,這麼近距離的火力打擊,盡然不過是在對方航母周圍蕩起層層漣漪而已。敵艦周圍有一層能量防護護盾,堅不可摧。

伴隨着魁罹那陰冷的笑聲,全息通話結束了。

“也罷。”

羅毅唉聲靠在椅背上,看來人類文明的命運就到此爲止了,羅毅開通了全艦廣播:“同志們,兄弟姐妹們,我是致遠號恆星際宇宙巡洋艦指揮官羅毅,你們已經看到,我們無法擺脫侵略者的追捕,人類的命運只怕是走到頭了……很高興能與你們共事,但願死亡之後不再有死亡,但願還有來生不再承受痛苦,祝你們好運,廣播結束。”

在羅毅說完之後,整艘星艦沒有一人露出膽怯怕死的樣子,他們在此刻反而瞭然了,只是互相訴說着告別的話語,然後毅然正視前方,看着死神步步臨近,看着生命進入最後的倒數。

此情此景,何等壯烈,羅毅心懷激盪,龍炎軍人各個氣節不凡,當真是錚錚鐵骨!

羅毅從座椅上站起,再次開口道:“同志們,好樣的,今天我們決不當俘虜,也決不給他人當作盤中餐,與其受辱,不如死個痛快;女媧聽我指令,準備艦艇自爆!”說完怒視着黯夜族航母。

“是!請輸入自爆指令。”

羅毅拉過艦長指令臺,輸入艦長認證確認自爆指令。一枚紅色的按鈕隨即出現在右邊座椅扶手。

可以看到前方黯夜族航母兩側,此刻飛散出許多小型戰艦,看來對方確定想要活捉全部地球人。

羅毅將手指輕搭在紅色按鈕上方,只待對方攻進“致遠號”,他們再強,總不能在這宇宙真空生存吧?

眼看着敵人步步逼近,羅毅掌心捏出了一把汗,整艘星艦內部此刻出奇的安靜,每個人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而就在這個時候,星艦外宇宙空間突然起了異變!

只見漆黑的太空突然憑空亮起一道刺眼的五彩光芒並不停擴大漸漸形成了一個宇宙風暴漩渦,船員們只感覺整艘星艦都在不停顫抖,各個儀表全部紊亂,空間探測能量數據爆表。敵我雙方還來不及看清這是什麼存在,更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下一秒只感覺天旋地轉,全部被這宇宙風暴捕獲,黑洞!?這不可能!?所有人頓時失去了知覺……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我死了嗎?這裡莫非就是冥府地界?”羅毅努力睜開了雙眼,卻什麼都看不到,絕對的黑暗讓他產生了似乎眼鏡已經不存在了的錯覺,不禁伸手往臉上摸去,馬上又自嘲自己愚蠢;他知道自己仍坐在艦長位置上,右手正搭在那顆紅色的自爆按鈕上,反應過來後羅毅驚出一身冷汗,慶幸混亂中沒有誤碰到,不然就死得太過冤枉,於是急忙將手挪開。

不一會兒,艦體自動恢復了電力,四周逐漸亮起了亮光,這時所有的船員們紛紛醒轉,羅毅急忙關閉自爆系統後按下廣播命令通告:“檢查艦體損傷,報告傷亡!”

艦載人工智能很快將數據反饋:“生命維持系統正常,武器損傷40%,發動機損傷30%,一號反應爐停轉,二號反應爐正常,三號反應爐正常,重力系統正常,逃生艙正常,休眠系統正常,船員輕傷2806人,重傷542人,死亡人數0,報告完畢。”

聽到沒有人員傷亡羅毅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類現在就剩下這麼些人了,每一個人的生命此刻都無比珍貴。

於是羅毅站起身來,詢問了一遍指揮艙內組員受傷程度,見沒什麼大礙,待系統自檢重啓後,下令探測周邊環境。

情報組的陳曉芸很快作出迴應:“報告艦長,我們身處未知空間,四周沒有探測到任何威脅存在。”

此時她推了推眼鏡邊框,停頓了一會兒又說道:“四周沒有探測到任何物質存在!”

“沒有任何物質?!”羅毅驚訝地重複了一遍。

於是所有人都趴在舷窗上往外看,發現“致遠號”此時宛如掉入了一個虛無空洞,目光所及,沒有亮光,沒有星體,甚至連一粒宇宙塵埃都沒有!

“難道這裡就是黑洞的內部嗎?”所有人議論紛紛,心中有種強烈的不安感。

此時羅毅見組員恐慌不安,於是下令道:“抓緊維修損傷設備,治療傷員,都動起來!”

全艦上下頓時暫時拋開那份不安忙碌了起來,待到一切妥當就緒之後,羅毅再次下令重新啓動發動機向前繼續航行,心中不自覺想着:“也不知道哪裡是前,哪裡是後?向前就是前吧!既然命運沒有讓我們人類在剛纔的絕地覆滅,那就讓命運領着我們前行,這個時候只看神的旨意了!”

也不知航行了多久,依然什麼都沒有,那種感覺就好像獨自在沒有絲毫亮光的黑夜公路上行駛,不免會產生焦慮與恐懼的情緒,看得到的東西並不可怕,想象中的壓迫最令人窒息,更何況——沒有目標與方向……

在虛無的空間中,“致遠號”整整航行了兩年之久,這也是人們心中大概的猜想,因爲他們發現,時間在這個地方沒有什麼意義,巨大質量的黑洞連光都無法逃逸,時間自然也是。

這時,所有人都已經感到麻木,以“致遠號”目前的航行速度,差不多行駛了大半個太陽系之多,依然什麼都沒有,只有黑暗。希望漸漸在人們心頭流逝,所有的船員早已經不怎麼講話了,埋頭機械地做着自己手裡的工作。

一切都在沉默中井然有序地進行着……

也許是衆神確實不希望人類的命運從此就走到了盡頭;就當所有人心如死灰的時候……

“有光!快看前方……前方有光!”這個時候,用世間最美好的詞來形容這聲音的清脆甜美都不爲過,情報組陳曉芸突然報告道。

羅毅也一度懷疑是自己耳朵出現了幻聽,於是急忙擡頭望去,只見星艦前方確實出現了一個細小的光點,小到只有一顆米粒一般大小,但它在絕對的黑暗中,依然是那麼顯眼,任誰都無法將它忽略;雖僅僅如此,就足以讓所有人在此刻炸了鍋,太久的沉寂在此刻爆發,他們如絕地重生般抱在一起瘋狂地慶祝,僅僅是爲了慶祝黑暗中自己並不孤獨,慶祝衆神並沒有遺棄我們,是祂們在用光指引着我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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