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畫什麼?山水鳥魚?還是海棠牡丹?”富察元圖倒很不謙虛。
“會畫人麼?”念寒問道。
“試試看吧,我畫人不那麼傳神的。”富察元圖還是知道自己的缺點的。
富察元圖坐在椅子上,看着整踱步的郡主,她一會皺眉,一會兒微笑。
“郡主,想好畫誰了麼?”富察元圖問道。
念寒嘟着嘴道:“她,眼睛不大也不小,但是充滿了溫柔,明亮而讓人難忘。鼻子不大也不小,恰如其分。還有嘴巴,不大也不小,總是讓人感覺很溫暖。”
念寒說完便回頭問正目瞪口呆拿着畫筆的富察元圖道:“你會了麼?”
富察元圖搖搖頭:“郡主等於什麼也沒說嘛。”
“真的那麼難畫?我每次都想畫好,可是每次都不對。”郡主有些失望。
富察元圖點頭道:“等等,你有她經常穿的衣服麼?”
“有啊。”郡主從牀頭拿出一件長裙。
“郡主可否穿上?”富察元圖道。
沒多久,郡主穿着長裙,挽起髮髻道:“她平日就是這身打扮。”
富察元圖點頭,便道:“你站在那裡別動。”
郡主倒也聽話,真的在富察元圖畫完之前沒有挪動半步。
富察元圖道:“好了。”
郡主興奮的衝上去。
“怎麼樣?像不像?”富察元圖指着畫問道。
郡主半晌沒有說話,嘴巴微微顫抖,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是你麼?真的是你麼?”
畫面中的女人跟念寒長得一模一樣,只是臉上略帶成熟和內斂,眼神極其溫柔細緻。
郡主抹着眼淚,哽咽道:“好了,你出去吧。”
富察元圖本想聽到郡主的評價,因爲他從未畫一個人如此出神入化。以前的富察元圖最討厭畫人的眼睛,每次只差那麼一點兒,但是這次,雖然不是郡主的眼神。可是,他憑想象和郡主的描述而畫的超凡脫俗。
“你走啊。”郡主歇斯底里,富察元圖
這纔想起來自己只是個家丁,他退出了房門,們輕輕關上的那一刻,郡主哇的大哭了起來:“母親,你現在好不好?你現在是不是已經投胎了?你現在是不是已經忘記念寒了?念寒還想着你,念寒想的你好心痛,母親,你能再看看念寒麼?”
富察元圖雖然不滿郡主的翻臉不認人,但那種想念一個人的情感,他也是能體諒的,念寒一直在哭,幾次富察元圖都想衝進去安慰,可是他卻不知道自己改說什麼。
念寒在屋裡捧着畫哭,哭着哭着便沒了聲音。
富察元圖十分擔心,還是開門走了進去,念寒已經趴在牀上睡着了,身邊便是那幅畫像。
林奇葩嘆道:“好一個性情的女子,雖然在別人看來她冷漠至極,但是對額孃的思念卻讓人揪心不已。”
富察元圖將衣服輕輕披在念寒的身上,念寒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把抓住富察元圖的手,叫道:“額娘。”
富察元圖本想抽回來,只是看見念寒微紅的鼻頭還有嘴角微微上揚的幸福感,富察元圖內心一動,他坐在念寒身邊,希望讓念寒在夢中夢到自己的額娘。
不知什麼時候,富察元圖靠着牀邊睡着了。
“你在這裡幹什麼?”郡主指着富察元圖道。
富察元圖剛要解釋,便見一隻古董花瓶砸來:“出去。”
花瓶碎在地上,富察元圖跳着腳跑了出去。
小四站在門口看熱鬧道:“少爺,你也不例外啊。”
富察元圖撲撲身上的碎末道:“真是奇怪的女子。”
念寒呆在房間,看着那幅畫,似乎剛從睡夢中醒來的她看到身邊有一個陌生人很不適應,她已經忘記爲什麼富察元圖會在自己身邊,她捧着那幅畫,看看門口,她似乎想起了剛纔所發生的事情。
“等等。”念寒開門追問道。
富察元圖轉頭恭敬道:“郡主還有什麼吩咐。”
“謝謝你。”郡主說完便關上了門。
小四咧着嘴道:“郡主還真奇怪。”
或許富察元圖知道
這個單純的女子在想什麼,別人看她是複雜的,但是富察元圖知道,她的心只有六歲的孩子那麼大,想的也只有那麼多,只是這個孩子的心中永遠都只有一個字——寒。
思念是一種淡淡的傷,傷的久了也就麻木了,但是念寒就是這樣折磨着自己走過了十幾年。在這十幾年中,這種傷痛沒有減少更不可能痊癒,反而對額娘越來越思念。以至於她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似乎她的心中住着一個世上不可能存在的人,這個人佔據了她的整個心田。
她會在念寒孤獨的時候出來保護她,也會在念寒憂傷的時候出來撫慰她,更會在念寒發脾氣的時候輕輕的告訴她:“我就在你身邊。”
念寒看似寂寞,因爲心中的人卻並不寂寞,只是見不到摸不着的傷痛日益刺激着念寒的神經,她不愛與人說話,她整日的想着自己額孃的容貌,哪怕富察元圖畫的根本不是念寒的額娘而是在富察元圖的想象中那充滿柔情的念寒。
念寒只能以此慰藉,思念可以在心裡,可是如果說出來,寫出來或者畫出來都是對思念的一種詮釋。
沒有人知道念寒有多麼依賴自己的額娘,額孃的偉大形象永遠都在念寒的心裡根深蒂固,無人可以取代。
有了那幅畫之後,念寒的心情似乎平復了很多,哪怕她每天對着的是自己的畫像,但是在她的心裡那就是額娘,比一切都神聖不可侵犯。
夜裡,念寒對着畫像哭,白天念寒對着畫像發呆,自言自語。
林奇葩越來越覺得念寒像是個神經病患者,她似乎內心所有的情緒都無法釋放,思念一個人到這種地步,可能就是最深的愛吧。
六歲的時候,念寒還是個孩子,她什麼也不懂,懂的只是依賴,六歲的她覺得額娘就是自己的天,是會陪伴自己一生的人,可是當事情發生改變的時候,她的心卻無法轉變,六歲的她失去了額娘,從此便失去了精神支柱。所以她日夜只能以思念來折磨着自己,越是長大、越是懷念。她或許在別人眼裡是個刁蠻刻薄的郡主,可是背後她卻是個獨自掉淚的普通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