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文鐸扭頭問我:“沒事吧?不好意思,沒注意到你睡着,開車走神了。”
我一看,前邊是個紅綠燈,旁邊並排停了好幾輛車。我還真沒聽出他這話裡有不好意思的成分在,但也不好發飆,畢竟我還得勞駕人家送回去。
我悶悶道沒事,一邊伸手揉了揉腳板心,簡文鐸一邊轉過頭去一邊笑了笑:“左小姐可當心一點,傷着了你我可沒法跟老爺子交代。”
我聽着不由火冒三丈,他自個兒故意剎車,還說這好聽的面子話。明知他後腦勺對着我看不見,我還是忍不住狠狠的橫了他幾眼。
他果然對我的橫眉豎眼毫無知覺,繼續道:“你是這麼多年來,阿成第一個帶回來的女孩子。”
我不冷不熱:“嗯。”
“我就知道我這個弟弟,最反感家裡的安排,從小自由慣了,絕不會聽他媽的去跟苑家聯姻。左小姐今天的表現,當真讓我刮目相看。可憐了他媽媽的一片苦心,想讓他以後前程穩當,今天拜左小姐所賜,全都泡了湯啊!”他的聲音裡明顯帶着笑意,一點都沒有可憐苦心的意思。
簡文鐸先前在大廳那會,還挺有個大哥樣的,不知爲何單獨對着我就要這麼咄咄逼人的。難道平時憋的太苦,知道我構不成什麼威脅,所以一吐爲快?
不過苑明薇相親是簡成媽媽安排我倒猜得到,可是我記得在驢友團,他以爲我是苑明薇的時候,他並沒有對我表現出什麼反感抗拒。
我一邊揉腳一邊說:“大哥這意思,是我耽誤了簡成?”
簡文鐸呵呵笑了兩聲,不置可否。
我繼續說:“也許以後比不上大哥大嫂琴瑟和鳴,但我跟簡成肯定也會過的很好,簡成的能力,不需要別人來給他鋪路。”
我話說的底氣十足,全是爲了解一時之氣,嘴硬而已。也不知那句話觸碰了簡文鐸的神經,扭頭冷冰冰的看我一眼,油門一踩,車子唰的開了出去。
我防不勝防,有一下重重仰倒在後背上,我覺得這男人這會把我整個甩出車外的心都有了,不由心有慼慼,默默的撿起之前脫下的鞋子準備穿上了好系安全帶。
撿鞋的時候卻無意間發現我剛剛腳踩的地方有個小東西,正是這個東西剛剛硌了我的腳掌,車裡沒開燈,後座隱在黑暗裡,下面就更暗了。
我彎下腰撿起來,發現那是個彩色的小東西。有一半是被地毯蓋住,所以我一直沒有注意。他車裡乾淨的出奇,就連地毯都是雪白雪白的,能落這麼個破落玩意在裡頭肯定是簡文鐸自己也沒發現。
我剛想把東西給簡文鐸,突然發現這是個小朋友玩的飛機模型的一半個機翼。裂口不均勻,看上去是折斷的。我伸出去的手頓了頓。有些奇怪,簡文鐸不是沒有小孩嗎?車上怎麼會有斷掉的小孩子玩意?
想了想,大概是今天宴會,簡文鐸接送賓客,賓客加的小朋友落下的。這麼一個東西,他應該也不會要。我小命還捏他手裡,還是別招惹他了。
我靠在後座,睏倦的很,耷拉着眼皮,心裡卻很緊張,怎麼也睡不着,只一直迷迷糊糊的。
到了之後,簡文鐸從前座伸出頭叫我:“左小姐、左小姐,到了。”
我對他很防備,所以一聽他聲音,立即從暈暈沉沉的狀態彈坐而起,十分緊張的看着他,簡文鐸說:“要不要送你上去?”
男人問要不要一般不是詢問,而是客氣。我扭頭一看,果然已經到了簡成樓下,我客氣的回答不必,又道了謝。
簡文鐸嗯了一聲,我剛下車關上車門,他就一踩油門,走的飛快。我走到電梯口才發現手裡還握着那半個機翼,本想隨手扔掉,發現大廳附近沒有垃圾桶,我實在困的厲害,就塞在了包裡。
回到家,我連澡都沒洗就睡下了,睡到半夜,我被手機鈴聲給驚醒了,好像在做一個夢,我一下清醒過來,卻記不起自己做的什麼夢。
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兩聲,我才感覺到餓。晚上好像都沒有吃什麼東西。
我把手機摸起來看了看,有條信息,號碼有點眼熟。
“霏霏,我會一直等你給我的答覆。”
我想了想,應該是段以暉。什麼答覆?我莫名其妙,難不成他還真想我去給他兒子做後母?我嗤笑一聲,在對話框裡回了一句,滾!
正想關掉,突然發現這條消息上面還有一個信息,
“你如願刺激到我了,如果不是你和簡家人在一起,我不會這麼早和她撕破臉,這對我太不利了。霏霏,相信我,我從來沒想過放棄你。離開那個你不愛的男人,我會一直等你給我答覆。”
若不是信息裡有霏霏兩個字,我真懷疑他是不是發錯了。他莫不是自戀到以爲我跟簡成在一起是爲了刺激他吧?他跟路露撕不撕破臉關我屁事!
這話說的好像我求着他跟路露分手似的,要臉嗎要臉嗎!!
我捏着手機一陣發抖,恨不得將手機給摔了,心裡卻又不得不難受。這個男人,他以爲他吃死了我,不會找別人,就算找別人也是爲了填補他的空缺?
對,他就是吃定了我!如果再早幾個月,沒有簡成的出現,或者說我沒有懷上簡成的孩子,我一定要盪漾了吧?作踐自己果然都是女人的天賦!
到今天我才猛然醒悟,我那些一心一意愛他,爲他付出,等他回頭的日子,是那樣傻。我爲自己的曾經心痛。
我抱着被子,心裡一遍遍的想,還好我有簡成我才終於擺脫他。
還好我有了孩子,有了簡成。
可是——我心中又是一堵,我真的擁有簡成嗎?
想到這裡,我抹了抹已經被模糊的眼睛,再瞥了一眼手機,突然發現看到這個信息的時間是六點多。
奇怪,這期間我沒有拿過手機,也沒有看信息,這個信息怎麼會不顯示未讀呢?還是有人動過我的手機?
我鎮定了心緒,把段以暉這個人渣給我翻出的過去的記憶使勁壓下去,仔細想了想。
六點多,我應該和方流雲在一起。我帶的包包因爲和我裙子顏色不搭,知道這個宴會很多人之後,我乾脆把包包放在了車上。
結果那個司機太不識趣,以爲是我不小心落下的,居然又特特給我送了過來,讓我十分無語。那會司機沒找到我,還是簡成去露臺那的時候順便給我的。
我腦子裡一閃,又想起回來之前我倆在露臺,他提及段以暉的事,叫我不要貪心,他是看過這個信息之後才那麼說?他誤會什麼了?
不對啊,他當時哪裡有半分吃醋的樣子,還面不改色的扯謊說我做夢叫阿暉,尼瑪,我當時沒反應過來,我睡覺跟他隔着兩張門一個客廳,我就是做夢唱歌他也聽不到啊!
可我的手機明明是要解鎖的呀!
我腦子裡有些混亂,擁着被子發了好一會的呆。
這時客廳裡傳來鑰匙動的聲音,簡成推門進來,我走到房門口看着他,說:“你怎麼纔回來?”
他一邊換鞋一邊擡頭說:“不是叫你別等我嗎?”
我揉了揉肚子說:“胃疼,睡不着。”
簡成邊走過來,邊問我那要去醫院嗎。
我無語道:“我是餓了,晚上沒有吃東西。”
他點點頭,人踉蹌了一下,我才知道他剛剛走過來爲什麼那麼奇怪了。他身上有很重的酒氣,每走一步都不穩當,還指了指廚房:“那去弄點東西吃。”
我伸手扶了他一下:“你喝酒了?”
“嗯,陪爸爸喝了點。”他說着,往沙發了走了走,坐下去靠在沙發上背,閉上眼揉着眉心十分疲乏,“小時候總怪爸爸在外面應酬,現在才知道,應酬多辛苦。”
我輕輕嘆了口氣,說:“以後要代替他應酬的人就是你了嗎?”
簡成苦笑了笑,沒有答話。
他鬆了鬆領帶,突然睜開眼,指了指玄關處的鞋架:“給你帶了把情人草。”
“給我帶的?”我說。
他又指了指電視櫃旁的花籃:“哪兒有個花籃可以插花。”
我面色肯定不太好看,我自然知道那有花籃!你這是時時刻刻得用東西來存託苑明薇給你送的信物?就那麼一個小籃子,你都得天天擺我面前刺激我?
話雖如此說,我還是起身去把他放在鞋架上的花拿了過來擱在茶几上。情人草還是新鮮的,過一段時間會被風乾,還得剪一下。
簡成邊看我整理邊說:“你送的那些上次扔掉了,這幾把我從爸爸的壽宴上拿回來的。”
我反過頭,語氣很差的問他:“我送的?”莫不是搞錯對象了吧?
簡成不耐煩的反問我:“你不記得了?”
我木呆呆的看着那花,簡成頭都沒偏,揮了揮手:“不記得算了。”
他這樣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剛剛發現懷孕的時候追過一段時間簡成,天天給他發短信打電話什麼的,好像是在網上訂過幾束花送到他公司去,因爲我喜歡情人草,所以特對要求花店多配一些,但是並沒有整把的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