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看到林氏眼中的焦急,不知道是關懷多一點還是擔憂多一點。
一個火把燃完,林氏沒有繼續點,留下兩捆麥秸稈等回去的時候照亮用,於是兩人立馬被濃重的夜色吞沒。
林氏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想從小花這裡尋求一點慰籍,咕噥道:“唉,他爹怎的還不回來呢,早知道就明天再去也行呀,荏貴重的東西,要是……”
林氏不是對自己說的,小花也沒有搭話的覺悟,重生而來,精神力強大,貌似對這樣的黑夜也沒有小孩子應該有的恐懼,只是木然地站在那裡,懷裡緊緊抱着麥秸稈。
林氏沒有聽到迴應,伸手朝身後揮去,不知道是小花早有先見之明,還是她已經感應到風聲,竟然悄無聲息地躲過林氏的巴掌。她知道對方其實並沒有打她的心思,而是習慣性地揮手……好吧,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殘留在這具小身體裡面的本能,小花都對林氏懷有深深的恐懼。既然現在精神力比以前強大了,能夠躲開,爲什麼還要杵在原地讓對方打一巴掌?
林氏沒有觸碰到小花,心中一緊,大概是因爲恐懼吧,連聲音都變得顫抖了,“大丫,大丫——”
“嗯?”小花拉高鼻音算是應聲。
林氏循聲一把抓住小花,另一隻手摸索扯住耳朵,吼道:“你個死妮子,你是聾的還是啞的?吭都不吭一聲,你要嚇死你老孃呀……”
小花吃痛,儘量將身體往對方手靠去,減輕耳朵的痛楚。
林氏氣悶,吼了一陣見對方打死都不出個響屁,悻悻的放手,咕噥一陣,“真不知道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你要有你妹妹一絲絲機靈勁就好了……唉,也不知道三娃咋想的,竟然還那麼顧着你,就該讓你在林場餓死算了……”她口中的“三娃”就是她的三弟,林寶,到現在還耿耿於懷呢。
小花很想問,這究竟是你的氣話呢還是你的真心話?轉念一想問與不問都一樣,自己在她心目中就是耽擱了她的幸福的絆腳石。
或許是因爲下午自己吸收了一根山參精華的緣故,小花感覺自己現在儘管肚子很餓,但是精神頭卻好的很,而且精力很充沛。這還是一支山參的植物源力呢……不由得,小花對那些名貴藥材的源力更加期待起來。只不過自己這次是因爲二妮漏掉一個,給自己撿了便宜,以後大概就沒有這麼的好運了吧……
想到這裡,小花下意思低頭,朝左手看去,夜色中只能看見一絲手的輪廓。但是當她意念集中左手掌的時候,傳來熟悉的溫熱感覺,並且一直沿着手臂傳遞到心口……想到下午手心傳來的那陣痙攣,應該是左手感應到山參的強大的植物源力而產生的反應吧……這在以前從來沒有過,因爲那些植物的源力都沒有這隻山參的強大。小花心中生出難以言表的激動來,或許自己以後可以憑藉左手對強烈植物源力的感應而找到那些名貴藥材?
等待異常無聊,小花一點也沒有浪費時間,一邊整理自己的思路,一邊依舊細細地吸收山參的源力。而林氏則在旁邊來回的踱步,不時咕噥一句什麼。小花想,根據前世的經驗來看,瞿家生鐵定會去集鎮上猛吃海喝了一頓,說不定還會集結了自己的同窗狠狠炫耀了一番,順便再抱一罈高粱酒什麼的回來……或許現在正在同窗的攙扶下翩翩倒倒地走在某個林間小路上。
小花無法理解,林氏那麼心心念唸的家,那麼掏心掏肝傾注了所有的男人,難道這就是她所期盼的生活和結果麼?
不知道等了多久,小花反正坐在路邊,百無聊賴已經將周圍的雜草抓死了一大批。現在正值深秋,落葉枯草,也黑風高,誰也不會去留心,也看不出來,正合適給她練手。
遠處有亮光在林間罅隙忽閃,間或傳來幾聲吆喝,竟然還帶着幾分酸腐的吟誦味道……不是瞿家生又是誰呢?
林氏精神一震,連忙讓小花拿出一個火把來,掏出火鐮好不容易點燃火把,便一手擎着火把,不顧山路崎嶇,也不顧大腹便便就迎了上去。小花很識時務地站在原地,既沒有跟林氏過去也沒有往回走。
小花感應靈敏,她早已知道有兩個年輕一點的瞿家生同窗正攙扶着他,所以自己去是沒半點用的,說不定還會討頓罵。至於林氏,她自己要貼上去找罵是她的事。小花也沒想先回家去,魏氏的心裡只有她兒子,沒接到人就先回去了,大概不止一頓罵那麼簡單吧,對這一點,小花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不出所料,瞿家生喝的醉醺醺的,被兩個穿着染藍布長衫的男子駕着,小花從記憶裡搜索出兩個名字:童智和林長生。童智已經娶了一妻,後來跟着瞿家生混得一個倉廩副主管之職,端上鐵飯碗吃皇糧。這童智也不外喜新厭舊的天性,端上鐵飯碗不到一個月直接就將原配糟糠妻給休了,重新娶了一個理正女兒。至於林長生麼,貌似肚子裡還有些學問,一心想考取功名,但數次落榜,骨子裡實在清高的很,不肯落俗,更不肯依附瞿家生,到最後落魄潦倒……
瞿家生一手拂開林氏,喝了酒,不知道輕重,又加上夜路難行,林氏被撩的一個趔趄,身體重心不穩,一歪就蹲坐摔進旁邊的山溝裡去了。
林氏痛呼出聲,“哎喲,哎喲哇……”
小花喊道:“娘摔到山溝裡去了……”接着便丟下麥秸稈爬下山溝去攙扶林氏。
林長生和童智兩人也喝的微醺,聽到下面的呼喊,恢復一些神志,對瞿家生道:“瞿兄,好像大嫂掉進山溝裡去了……”
“管的那娘們的,真是掃興的很。走,我們再去喝兩盅,今天晚上睡也不能走,得把這壇酒喝光才行。人生得意需盡歡,哈哈……”
小花尖叫:“不好啦,娘流血啦……”
三人被“血”驚醒大半,童智將手裡的氣死風燈朝山溝下面照去,看到一個婦人倒在雜草堆裡,一個小女娃在旁邊哭喊着。婦人身下黑糊糊一片,恰時一陣山風攜裹着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不不不好了,瞿兄,嫂子…好像…真的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