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來,昨天程謙說放她兩天假,她打算在屋子裡窩兩天休養。不能走路的自己,如同一隻被囚禁的鳥,哪也不能去。她從來沒試過這樣。
早早醒來後,實在無事可做,越無事可做,肚子越容易餓。一瘸一拐的走進廚房,從冰箱找一些吃的,又一煮了一包速食麪。廚房裡很乾淨,程謙昨天走之前已經把鍋洗乾淨了。
“原來太子爺也會做家務?”
她不知道,程謙一個人在國外待了7年。那7年裡,他自己照顧自己,自己找地方打工,過着類似於苦行僧的生活,可能他在懲罰他自己。
景然在中午時分給她打電話,說下班過來給她帶好吃的,還爲昨天沒有去醫院接她的事而抱歉,但當她說是程謙送她回來的時候,景然就連僅存的一點罪惡感都沒有了。
傍晚的時候,正在睡覺的她接到景然的電話,“我在你家樓下的超市,你想吃什麼?”
“那麼快?”她向來知道景然特別忙。
“我今天出去採訪,結束了,就提早過來了。”
“謝謝你,景然。”伊甜撒嬌的對着電話說。
“別肉麻了,想吃什麼?”
“豬蹄。”
“你不是向來不吃這個的嘛?”景然知道她不吃豬蹄和內臟。
“我腳傷了該吃個豬蹄吧?不是說吃啥補啥嘛。”
“行,我給你買一個豬腦。”
“豬腦?”
“吃啥補啥啊。”
“景然,你去死,欺負病號。”
“開玩笑,我買個豬蹄,再買點青菜,香菇燉一燉,OK?”
“嗯嗯。”
掛下電話,伊甜很感動。在S市,她沒有太多朋友,最好的就是景然和方駿。而如今方駿已經離她很遠了。那麼多年,她好似一直與景然“相依爲命”着。
大學的時候,兩人一起開始談戀愛。她分手的時候,景然和邵重還很甜蜜的在一起。等到她和方駿交往,景然已然與邵重分手,孤苦一人。她與方駿分手那一年,景然與邵重和好失敗,兩人好像同時又失戀了,當時她們哭着開玩笑說:時光匆匆,我們會恢復單身了。
是啊,又恢復單身了。
只是,多年後的她們早已不是當時的自己。誰能把發生過的歡喜悲憂一筆抹殺,所有的愛戀變遷又豈是說忘就能忘的。
過了沒多久,門鈴響了。她站起來,單腳跳着去給景然開門。
景然走進來,把東西放進廚房,圍上圍裙就開始大展廚藝。伊甜在旁邊看着。景然的手藝她最知道,馬馬虎虎。
“看我幹嘛?”
“指導一下你嘛。”伊甜的廚藝比景然好一些,因爲從小父母要管店,所以買菜做飯的事經常要由她來做。
“我水平有限,做的難吃也得吃,否則要餓肚子。”
看着景然利落的收拾廚房,洗菜,切肉,燉湯。
“我現在這樣子,還有什麼可挑剔的。”她想起,昨天和今天,她已經吃了兩頓速食麪了。
“動作很嫺熟,有當賢妻良母的潛質”
“什麼潛質,我本來就是賢妻良母。”
那一年,景然與邵重一起合租在校外,伊甜會偶爾過去找她,她總是在家裡忙着給邵重做飯。
“不害臊。”
“我們有多久沒在一起做飯吃了?”伊甜忽然擡起頭問景然。
“不知道,好多年了吧。”
“我記得3年前,你調去新媒體。搬家以後,我們好像沒有在一起做過飯。”
“不對吧,後來我過生日,不是還在我家一起做飯吃嘛。”
是啊,伊甜想起來了。
那一年景然過生日,她們買了很多東西去景然家做,堆的整個桌子都快放不下了,那天畢小晨也在。那一頓做的很可口,但都是畢小晨做的。
“那頓好像是畢小晨做的吧?”
“是啊。”
“說來,我有些懷念他的紅燒排骨。”
“我也有些懷念。”
“要不,把他叫來?”兩人詭秘的對視一笑。
“好,我給他打電話。”
景然洗一洗手,走去客廳掏出手機,“喂,畢小晨,在哪呢?”
“吃飯沒?”
“伊甜和我鄭重的邀請你來她家吃飯。”
“當然啊,我們一向對你不錯啊。”
“哈哈哈,畢小晨你怎麼能那麼聰明。”
“對啊,你做的好吃嘛。”
伊甜在一旁聽到景然的話,偷偷笑起來。果然被畢小晨猜到她們的圖謀不軌。
“好,那一會見。”
景然放下電話,倒在沙發上,閉着眼睛悠哉悠哉的說:“好了,大廚馬上就來了,我們就等着吃吧。”
“我們好像很壞!”伊甜說着,坐在景然身邊,和她笑成一團。
最後,畢小晨自然買了她們愛吃的排骨,做了紅燒排骨,燉了豬蹄湯。
看着畢小晨一個人圍着圍裙忙碌的在廚房做飯,景然和伊甜很有默契的想起那一年。那是伊甜第一次見畢小晨,走進景然的家,他也和今天一樣,圍着圍裙在廚房裡忙碌着。其實他挺帥的,會做家務,懂的也多,還是一個浪漫的攝影師。伊甜一直不明白爲什麼景然對他不來電。
這次與上次一樣,她們早早的就坐在桌子旁,等待着正在廚房忙碌的畢小晨。待他端着最後一道菜走過來的時候,景然提議三人好久沒有那麼舒暢的聚在一起,想喝一點酒。
她想起伊甜的腳傷了,不能喝,轉而又失望的說,“那算了,就不喝酒了。”
“你們兩個喝吧,我以茶代酒,我們稍稍喝一點。”
“好好。”說着,景然站起來,到廚房翻箱倒櫃的找酒。
她是個最不會喝酒卻最喜歡喝酒的女人。伊甜經常叫她怪胎。
“伊甜,你家有酒嗎?”
“應該有瓶紅酒。”
“沒有啊,在哪裡?”
伊甜也走進廚房,然後畢小晨也走進去,三人找了好久,也沒有發現紅酒的影子,從櫃子最下格找出了一瓶“小糊塗仙。”
伊甜幫他們倒上,自己泡了一杯紅茶。
畢小晨把倒剩的酒瓶拿過去,藏在他身後,對景然說,“你今天只能喝一杯。”
“爲什麼?”景然有些不服氣。
“一會你又該醉了。”
“不會的。”
“你每次都說不會,但是每次都會喝醉。”
“他真小氣。”說着景然回頭對着伊甜抱怨畢小晨。
還說只是朋友?伊甜明明感受到空氣裡不一樣的氣氛,有一股暖暖的愛意。
她們把紅燒排骨都吃完,又喝了好多湯,景然擦一下嘴脣說,“畢小晨,你做的真好吃,我想一輩子都吃你做的紅燒排骨。”
“好,我做給你吃。”
雖然只喝了一杯,景然還是醉了,吵着畢小晨要繼續喝。
“她喝醉了,我把她送回去,你好好休息。”
畢小晨站起來,扶起坐在地上的景然。
“伊甜,畢小晨,我們繼續喝啊。”
景然有個綽號,叫一杯倒,其實說她一口倒也不爲過。早知道,剛真的不該讓她喝酒。伊甜不禁暗暗責怪自己。
伊甜把他們送到門口,景然抓着門把手,不肯走。
“乖了乖了,走吧。”伊甜摸摸她的臉,然後把她的手從門把手上拿開。
“伊甜,你幫我扶她一下。”
說着,畢小晨蹲下來,“來,把她放到我背上。”
伊甜把景然扶到畢小晨背上,他慢慢的站起來,景然的手耷拉在他的胸前。他回過頭來對伊甜說:“我們走了,你早點休息。”
伊甜送走他們,回到臥室,站在窗口。畢小晨正揹着景然站在路燈下等車。
她久久的凝望着他們,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第二天,公司行政部的小米和同事聽說伊甜受傷,也在下班以後來看望了她。第三天,她準時回去公司上班,大辦公室的女孩子們假裝熱情的來辦公室裡慰問了一下。
她找尋着程謙的身影,但是整整兩天,他都沒有出現。
又過了幾天,她見到了他。在酒吧。
班長老黃打來電話說要開同學會,時間就定在這個週末,在酒吧一條街。
伊甜的腳傷好的也差不多,但還有一些些痛。她本不想去,可是景然打電話來說,怕遇到邵重,不知道如何是好,想讓伊甜陪着去。邵重果然來了。
因爲這樣景然喝了很多,又硬拽着伊甜喝了很多。中途,畢小晨來把景然接走。同學們也打算換個酒吧繼續喝,伊甜跟在一羣人身後,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看見了程謙。
他,正坐在暗處一個躺椅上。伊甜停下來,猶豫着要不要走過去。
同學們簇擁着,嚷着要找下一個據點,她想起前幾天,程謙揹着她回家。回頭說,“我遇到一個朋友,你們先去吧。”
“好,快點阿,伊甜,你別想跑啊。”
她走過去,對唯一沒有喝醉的邵重說,“我一會直接回家了,你們繼續玩的開心點。”
邵重在她轉身的時候問她:“那個男人是景然的男朋友嗎?”
“是。”說着,轉身朝程謙走去。
程謙坐躺椅上,腳下胡亂滾着兩個空啤酒瓶。
她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來。他擡起頭,怔怔的望了她很久,好像在極力的思索麪前的人是誰。良久,他哈哈大笑起來:“原來是你啊,傻瓜助理。”
什麼人啊,她倒是好心過了頭,早知道,就應該堅決不搭理他。
“好,我走了。”
“別走。”
伊甜沒有理會他,徑直朝前走去。他忽然站起來,追上伊甜,拉住她的手臂:“別走。”
她停下來,回頭看看面前的程謙,他眼光呆滯的望着她。
“別走,陪我喝會。”
“還喝?12點了,明天要上班啊,老闆。”
“放你一天假。”程謙略帶氣惱的說。
“真的?”伊甜剛剛也喝的不少,頭有些痛,正打算明天跟程謙請假。現在他居然主動說放自己一天假。
她又仔細看看程謙,他有些亢奮,醉的不清。
“大不了一會我裝喝,我也不虧吧”她這麼想着。
“是啊。”
“說話算數?”
“嗯嗯,我從來說話算數,走吧走吧。”
程謙說着,過來搭着伊甜的背,摟着她。她揮手把他甩開,他一個趔趄,差點被推在地上。伊甜想着,他是醉了。又走過去,扶住程謙。
他們重新選了一個酒吧,在江邊,可以看江景,11月的S市,已經有些冷。冷風吹到程謙的臉上,他的酒漸漸醒了,擡眼望望伊甜,看到伊甜打了一個冷顫,便脫下大衣,遞給她。
“不用,我不冷。”
“你以爲我好心給你穿嗎?傻子,我怕你感冒了,沒人替我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