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門口,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姐”,她轉過頭去,是上次那個撿到包的保安。
她走回去笑容可掬地說:“你好。”
“果然是你,我以爲認錯人了呢。”他笑着有些巴結地說。
“有電話嗎?”
他愣在一邊,還未待他反應過來,她接着說:“電話,借我打個電話。”
“哦,好的好的。”
上次見到她的時候,她跟着程先生來,還不停地說着結婚,該是他的女朋友,下午他又將她送來,她還穿得如此光鮮,保安在心裡想:嗯,一定是程先生的女朋友。
將她引進屋內,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手機說:“這是我的手機,你用吧。”
“謝謝你,就打一個。”
她拿起手機,憑着記憶撥打景然的電話,一聲,兩聲,三聲,直到電話那頭說:“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
關鍵時刻,景然跑哪去了,她在心裡抱怨道,將手機放在桌上,一會,還未等他去拿,她又迅速地拿起來,面露尷尬地說:“不好意思,再讓我打一個。”
“哦,你打吧。”
她笑着對他點點頭,果然是好人,撥打自己的電話,一聲,兩聲,三聲,也是無人接聽。她沮喪地放下手機,說:“謝謝,還給你。”
“不客氣,不客氣。”
怎麼辦呢?又沒手機,又沒錢,怎麼回家?
他在身後熱情地與她說着再見,她再一次回過頭去,依然笑容可掬,應該說是堆起滿臉的笑容說:“您,能借我點錢嗎?”
他像是被驚到了,遲疑了三秒。她居然向自己借錢?她不是程先生的女朋友嗎?他打量一下伊甜,確實穿着光鮮亮麗,脖子上那條熠熠生彩的鑽石項鍊也值不少錢。
“借我兩塊錢就行。”
“兩塊?”他更是莫名其妙了,面前這個女人居然要借兩塊錢。
伊甜見他面露難色,恐怕正覺得奇怪,自己看似像有錢人程謙的什麼人卻身無分文,只得指着程謙那棟房子解釋說:“他是我先生,我和他吵架了,走得匆忙沒有帶手機和錢包。”
原來是家庭糾紛,他看着伊甜也不像是那種女子,因爲他第一次見程先生帶女孩子來,所以恐怕地位非比尋常。
“好的好的。”說着伸手從褲兜裡掏出兩個硬幣。
“謝謝,你救了我一命,過幾天還給你。”
“哎呀,不客氣,不客氣。”她和程先生結婚了,自己套好點她,也就是討好程先生了。
這個小區裡住的非富即貴,隨便巴結着,總有自己的好處。他可不指望伊甜來還這兩塊錢,就當是拿錢買個機會,有人總是喜歡攀高枝的,他也不例外。
伊甜又連聲道謝了幾次,匆匆離開小區,往公車站走去。
“真丟人!”今天她丟了兩次人,要不是不想上去看程謙的臉色,她纔不會問保安借兩塊錢。
天黑下來,風有些大,她抱緊着身子,凍得瑟瑟發抖,疾步朝公車站走去,在公車站等了十幾分鍾,等車子終於停到這個小站的時候,她的臉已經凍得煞白,嘴脣凍得發紫了,她哆哆嗦嗦地走上車,握着硬幣的手一直在發抖,好不容易對着硬幣口投了進去。
司機轉過臉來看看她,她猜想他心裡一定在說:“這年頭,小姑娘真是要風度不要溫度。”她一手託着裙襬,一手扶着欄杆,履步維艱地往後走,車上的乘客都打量起她來,一個濃妝豔抹卻穿着好似剛參加完舞會的樣子,她現在絕對是個另類。她走到最後一個位置坐下來,將裙子拎到腳踝。
月天的夜晚依然很冷,車廂裡所有的人都裹得嚴實,大部分人都穿着大衣,羽絨服,只有她一人穿着單薄,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現在渾身熱起來,因爲臉已經燒得通紅。
車子開到一半,剛剛路過葉子的家,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根本也沒有家裡的鑰匙,她只得匆匆下車,迎着寒風,走去葉子家。頓時她覺得自己堪比流浪漢,是一個身着華服,戴着百萬鑽石項鍊的流浪漢。
葉子來開門的時候嚇了一跳,見她臉色慘白,雙眼通紅,嘴脣發紫,頭髮也被吹亂了,一把將她拉進來,她渾身冰涼,:“伊甜,你怎麼了?”
“我,好冷。”
“秦,幫我那一杯熱開水。”葉子衝着屋裡的秦大聲喊。
她把伊甜扶到沙發上,問:“怎麼了?新娘子怎麼弄成這樣?”
“我沒帶鑰匙。”
“什麼?”葉子覺得奇怪,今天不是她結婚的日子,她怎麼一個人穿成這樣跑出來?
伊甜剛想解釋自己沒帶鑰匙,打算來她這裡拿備用鑰匙,纔想起來今天她結婚,她根本沒有理由一個人在這裡,只得撒個謊說:“我有東西忘了拿,來取一下。”
秦從廚房端出一杯茶,遞給她。
“謝謝。”
秦坐在她們身邊,與葉子對望一眼,他們都猜測是不是伊甜和程謙吵架了。
喝完整整一杯茶,她覺得所有的細胞都瞬間活了過來,手也慢慢熱起來。葉子從她手中接過空杯子,遞給秦:“秦,再幫伊甜倒一杯。”
秦站起來,走去廚房。
“伊甜,出什麼事了?”
她擡起頭,看着心事重重地葉子,葉子比她大幾歲,平時像姐姐一樣照顧着她。
“沒事。”
“跟他吵架了?”
“沒有。”
“那你怎麼穿成這樣跑出來了?”
“我,就是去拿點東西。”
“他怎麼不送你,看把你給凍的。”
“他有點事忙。”
葉子搖搖頭,她知道這一定是伊甜的託辭,他們一定是吵架了,否則新娘怎會在新婚之夜跑出來,新郎也會任由其這樣跑出來。
“要不給他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你。”
“不,不用了,葉子。”她連連擺手,讓程謙過來,那豈不是完蛋了。
“那一會讓秦送你去拿東西,再送你去程謙那。”
她從很早就知道伊甜是個倔強的女孩,一旦發生什麼事,只會和人默默地冷戰,從不曉得正面解決問題。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秦,你空吧,幫我把伊甜送去。”
伊甜正想拒絕,葉子低聲說:“我跟秦也經常鬧脾氣。”她指着在廚房的秦的背影說,“你別看他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他比我還倔呢,每次都不妥協。”說着,她笑起來。
“不過啊,沒出幾分鐘就好了,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
伊甜表情複雜地望着她,她一定是以爲自己和程謙吵架了,她該怎麼辦?面前這個棘手的問題該怎麼解決?她急地臉上發燙,額頭冒出一些汗。
“還有”,她更輕聲又帶着羞澀說:“新婚之夜不洞房,可不好哦。”
伊甜被她說得滿臉通紅。
“秦,你送伊甜去吧,記着,先送她回家拿東西。”
秦點點頭,帶着伊甜出門,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借口,卻怎麼也沒有說出口。
走進門,她開始假意找東西,秦坐在客廳等着她,過了一會,她走出去說:“秦,恐怕一時找不着,要不你先走吧,一會我自己去。”
他擡起頭來,望她一眼,悠悠地說:“沒關係,我等着你。”
伊甜重新衝回房間,她用手抓住自己的裙子,“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她焦急地在房間裡踱步,“藉口,理由,趕快想一個。”她*迫自己在一分鐘內想一個完美理由,她可不想被送回程謙那。
又來來回回走了幾分鐘,實在想不出法子,她趴在牀上又坐起來,反反覆覆幾次,最後,她站起來,走到客廳,她已經將裙子換下來,換了一聲保暖的輕便衣服:“再等我一下,我洗個臉。”
她又走進洗手間,將臉上的妝卸掉,她認命了,今天就去程謙家住吧,反正馬上就要搬過去。將一些必備小用品裝進包裡,走出洗手間對秦說:“秦,我們可以走了。”
又是一路的沉默,他們來到了程謙的家,伊甜很慶幸自己的記性不錯,如果忘記了來程謙家的路,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是他的正牌女友,正牌老婆。
車子開到門口,那個保安又走過來,因爲是陌生車子,想幫他們登記,卻發現是伊甜,開車地還是另一個陌生男人,他猜不出個所以然,便說一聲:“你,回來了。”
“是啊,哦,他是我朋友,送我回來。”伊甜知道這種高檔小區,陌生人不讓隨便進,所以就向他解釋道。
“好的,好的,兩位請吧。”
秦發動車子,正要走,伊甜又回頭對他說:“兩塊錢,明天還你。”
“不急不急。”
秦莫名其妙聽着兩人的對話,將車子駛進去。
“就是這裡。”伊甜指着一棟樓說。
他將車子停下來,與伊甜一起下車。
“秦,謝謝你,我自己上去。”
秦不好意思地笑一笑,他可是受了葉子的命令,要將伊甜安全送到程謙這,而且要安全把她送進門,直到見到程謙爲止。
伊甜只得與他一起上去,門鈴按了很久,也沒有人開。
“混蛋,該不會出去風流,不在家吧。”伊甜在心裡大聲罵道。
“他,不在?”
“不知道,可能出去買點東西,我等會吧,你先走吧。”
正在這時候,門忽然開了,程謙穿着一件襯衣,上面幾顆鈕釦都開着,露出結實的胸膛,他眯着眼睛,緊緊地盯着她說:“你,你怎麼又來了。”
“你,你怎麼又來了。”程謙這句話還未說完,伊甜就衝進房間,擡起手捂住他的嘴巴,整個身子靠在他身上,他這纔有些清醒地看到門口還站着一個人,一個陌生的男人。
房間裡充斥着一股酒味,程謙依靠在她身上,她用力地託着他,回頭艱難地對秦說:“秦,謝謝。”
“他,好像醉了,不用幫忙?”
“不用,我能應付,他一高興就會喝醉。”
“真的可以?”秦在門口再問一遍。
“真的,謝謝,再見。”說着,她跟秦擺手說再見,同時將門推住。
“砰”秦被關在門外,他一臉莫名其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實在猜不透,轉身走回電梯口。
程謙所有的重量都在她身上,嘴裡還不停地說:“你,爲什麼又來了?”她努力將他扛到最近的沙發上,他重重地倒下去,不醒人事了,一會又好似甦醒過來,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