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躲進房間的大衣櫃裡,裡面一片黑暗,周圍是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包裹住她的臉和身體,她忽然覺得特別安全,環抱着腿,蜷縮起來,她還是忍不住哭泣起來,她告訴自己不準哭,卻終究忍不住,眼淚一滴一滴的掉下來,她忽然覺得有一些東西她捨不得,真得捨不得。
程謙在S市找了很久,依然沒有找到她,他趕回家,期望能在推門的瞬間看到那張充滿笑容的臉,卻空空如也。
他輕輕推開伊甜房間的門,裡面也一片安靜,她沒有回來,她是不是打算再也不回來?他忽然後悔極了,那天爲什麼沒有堅定的說出那句話,現在恐怕她聽不到了。
你在哪裡?你到底在哪裡?
他在心中不停地吶喊,祈求她可以聽到。
他癱坐在牀邊,用手拖着頭,忽然聽到有一些奇怪的聲音從房間裡傳出來,他試圖靠近聲音的來源,它來自那個碩大的衣櫃。
他走過去,慢慢打開,卻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蜷縮在衣櫃裡,原來她在這裡,原來她在這裡。
他衝過去,鑽進衣櫃,將伊甜從裡面拉出來,拉進自己的懷抱,嘴裡一直喊着:“太好了,太好了,你在這裡。”
伊甜緊緊地抱住忽然出現的程謙,大聲地哭起來。
“不要哭,伊甜,不要哭,我在你身邊,你不會有事的。”
等她哭夠了,程謙將她抱起來,走去陽臺,將她放在腿上坐下來。
“你看,那顆星星多亮。”
伊甜擡眼望去,整片星空中只有一顆星星孤零零的閃耀着,但它確實靚麗無限。
程謙輕輕托起伊甜的身體,讓她躺在自己的身上,“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雖然程謙一直安慰着自己,但伊甜依然覺得不安,她哽咽着說:“我哥哥就是心臟病去世的,我小時候吃了很多年治療心臟病的藥,我一定會像我哥哥一樣,我……”
“不許你再說,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不許再說。”
伊甜卻失控似地一直呢喃着:“我一定會像我哥哥一樣。”
“不許再說了”程謙忽然霸道地吻上去,封住了伊甜的口。
他舔*伊甜嘴脣的味道,眼淚卻留下來,留到彼此的嘴角,一陣苦澀。
他慢慢放開伊甜的脣,輕聲說:“伊甜,相信我,一定不會有事的。”
“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這句話,你說: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後來不是一切都好起來了嗎?對不對?所以這次也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死的。”
伊甜聽着程謙在耳邊的話語,心裡一陣悸動。
我不怕死,但我怕失去你,我捨不得你。
這句話,伊甜不敢說出來,她打算深深地放在心底。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着你。”
“謝謝你!”
“傻瓜!”
伊甜依偎着程謙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她正躺在程謙的身上,程謙正緊緊的摟着她,陽光透過陽臺玻璃窗照進來,她擡手幫程謙擋住照射在他眼睛裡的光,他卻像是一下子無法適應黑暗,忽然醒過來,見伊甜正在盯着他看,他笑盈盈地說:“爲什麼一直看着我?”
“我哪裡看你?”
他將她抱起來,說:“是不是很累,要不要再去休息一會?”
“不,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去。”
“我想自己一個人去。”
“不行,我先帶你再去做一次檢查。”
“我不想去了,該接受的事實總要接受。”
他將她放在牀上,板起臉說:“你們那個小鎮醫院,誰知道是不是技術有問題,一會我帶你再去檢查一遍。”
“別去了,好嗎?”
“爲了我,再去一次,好嗎?”程謙忽然坐下來,用輕柔的語調說。
跟着程謙去醫院檢查,報告要第二天才能出來,她與程謙在門口分手,她說想一個人出去走走,程謙本想開車跟着她,但被她發現了,最後,程謙只好一個人先回家,因爲伊甜說:“放心,我會回來了,你在家裡等我就好。”
等她回到家的時候,客廳放着一個小行李箱。
程謙從房間裡出來,說:“我把小白送回給程雯了。”
伊甜指着地上的行李說:“這是幹什麼?”她以爲程謙幫自己打包了行李去醫院住院。
“我幫你收拾了一些衣服,我們一起去旅行。”
伊甜嘟起嘴巴說:“爲什麼私自闖進我的房間?爲什麼私自收拾我的衣服。”
他不回答,反而慢慢地走進她,來到她面前,抱住她,親親她的額頭說:“那一天,我說有話跟你說,你沒有聽到,今天我再說一次。”
伊甜望着他,嘴角微微揚起,不好意思地說:“說什麼?”
他用手扶住伊甜的肩膀,四目交匯的時候,他說:“我喜歡你。”
本以爲伊甜會高興地抱住他,誰知伊甜轉回頭背對着他說:“同情我嗎?”
他走到伊甜面前,厲聲說:“我喜歡你,不是同情你。”
伊甜依然不說話,他的聲音溫柔下來,“伊甜,聽清楚沒有?是喜歡你,不是同情你。”
她搖搖頭,說:“沒有關係,我很堅強,不要同情我。”
他快被她弄瘋了,這個女人怎麼思想那麼奇怪。
他重新抓住她的肩膀,問:“那天你擁抱我,讓我吻,是不是也是同情我?”
伊甜猛然搖搖頭,解釋說:“不是的,我不是。”
“那你是喜歡我?”
她喜歡他,確實喜歡他。
她輕輕點點頭。
“所以,我也是喜歡你,和你的對我的感覺一樣,我不是同情,相信我嗎?”
伊甜沒有說話,他又問:“嗯?相信我嗎?”
不想再聽到任何答案,程謙的脣已經吻上去,伊甜積極的迴應着。分開的時候,他說:“我喜歡你。”
伊甜終於也說:“我也是,我喜歡你。”
程謙帶她去的地方是一個清涼的避暑山莊,在離S市不遠的一個市,那一家旅店在山中,從窗戶望出去,可以看到煙霧繚繞的雲層和天空。
“今天什麼都不要想,只要想着跟我在一起就好,好嗎?”
“好。”
兩人在房間外面的竹製天台上躺着看星空,像孩子似的又一次爭吵起那顆星星最亮。
“左邊一顆最亮。”
“右邊一顆最亮。”
“瞎說,明明是這一顆最亮。”伊甜擡起手指着星空說。
程謙臉忽然出現在自己眼前,擋住了那一片星空,他柔情地望着她,並用手握住那隻指着星空的手,說:“還是左邊那顆最亮嗎?”
伊甜不服氣的說:“當然是那一顆最亮。”
他慢慢的俯身下來,她不好意思的別過頭去,他卻擡手將她的頭擺正,快要吻上的時候,他卻忽然停下來,有點不高興地說:“爲什麼每次都是我先吻你?”
伊甜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來,邊笑邊說:“你想讓我先吻你?”
程謙把頭一瞥,裝作生氣地說:“隨便你。”
伊甜也假裝不願意的樣子,從地上站起來,往屋內走去。
程謙急忙追上來,抱住她,說:“好吧,就讓我吻你吧。”
話還未說完,伊甜已經抱住程謙,吻了上去。他低下頭,緊緊地擁着伊甜,伊甜踮起腳尖,雙手環住程謙的脖子,彼此的舌尖在碰觸的瞬間開始跳舞,像一聲聲絕美的旋律,衝撞到彼此的心門,程謙的手也不自覺的撫過伊甜的背脊,在絲薄的裙子外撫摸着,兩人從陽臺退進房間,伊甜一個轉身,將程謙推到在牀邊,程謙狡偕地一笑,將伊甜拉進自己懷中。
窗外蔚藍星空中那顆星星依然閃耀,亮光照射進他們的心中。
清晨,程謙醒來的時候,習慣的用手探着伊甜的位置,想要抱緊她,卻是空的,他猛地睜開眼睛,他怕伊甜忽然不告而別,怕她像上次那樣讓自己找不到。
他舒了一口氣,伊甜正坐在陽臺上,他拿起一條毛毯走了出去,披在她的身上。
“在想什麼?”
“我很幸福,程謙,真得我覺得現在很幸福。”
程謙望着眼前這個女子,動情地說:“你現在還不是最幸福的,我會讓你越來越幸福。”
伊甜忽然抱住程謙:“有你在,我就是幸福的。”
“傻瓜。”
“爲什麼總叫我傻瓜?”
程謙放開她,笑起來,說:“你還不傻?從你做我助理開始,我就覺得你很傻。”
“我既然那麼傻,你爲什麼不解僱我?”
“和傻瓜在一起比較開心,我不用跟她比聰明,因爲她總是比我笨。”
“我哪裡傻了?你好像比我更傻吧?”
“你不傻?讓我想想你哪裡不傻的。”
程謙仰起頭,沉思起來,一會他說:“在48樓,傻乎乎的說:這裡喝咖啡真好,還有還有,不知道是誰居然披着一條牀單出門,真是丟國人的臉啊,還有還有,喝醉了酒非要拼命跑去找許默,結果醉倒在半路……”他實在忍不住笑起來。
伊甜猛地打他的頭,他哇哇地叫起來:“爲什麼又打我,你難道想我跟那次一樣,頭破血流嗎?”
“你還敢說上次的事。”
程謙忽然瞧着她問:“認真地問你,那時候你喜歡我嗎?”
這回輪到伊甜笑起來:“你很自戀,你以爲誰都喜歡你嗎?”
“真的不喜歡我?”
“不喜歡。”
“真的?”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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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像某人還回應我的吻吧。”
伊甜被他說的不好意思,連忙說:“瞎說。”
他忽然又吻住她,果然伊甜再次迴應起來,他終於像得逞什麼似的說:“你看,你看,果然迴應了吧。”
伊甜故作嗔怒,但下一秒,她也吻住程謙的脣,將舌頭伸進他的嘴裡,他倒是比自己更積極的迴應,她停下來,說:“果然,比我回應的還激烈呢。”
程謙正想抱住她,她站起來,朝一邊跑去,他也站起來追她,正要追上的時候,忽然他的電話響了。
是醫院打來的,該是伊甜的報告已經出來了。
“喂?哦。”
他儘量保持冷靜,儘量不讓伊甜看出些什麼。
“醫院打來的嗎?”
“不是,是公司。”
“明天我們早起,我帶你看日出,這裡日出可美了。”
“好。”
伊甜走上去,拉住程謙的手,鑽進他的胸膛:“程謙,我不怕,只要有你在,我一點都不怕。”
程謙抱住她,點點頭說:“嗯,你最堅強。”
兩人達成了共識,要將假結婚的真相告訴家人,程謙留言給程啓明和李美盈,伊甜留言給小鎮的父母,隨後關上了電話,他們要在這裡度過最後一天只屬於彼此的完美假期。
一天中最美的時光,便是清晨,而清晨中美麗的時刻便是日出,陽光透過雲層慢慢散發出來,剛剛還漆黑的天空,也漸漸明亮。
“以後,我每天都陪你看日出。”
“不單要日出,我還要日落。”
“你真貪心。”
“不對,不但日出日落,還要花開花謝,還要,還有很多很多。”
“好,所以的事情,我都陪你一起做。”
兩人並肩坐在晨光中,沐浴在清晨絕美的陽光裡。
我很幸福,是的,我很幸福。
即使有一天,終究要離別,我也不會哭泣,我會微笑地對你說,我慶幸在這樣短暫的人生裡,與你相遇,你給我所有的明媚陽光和蔚藍星空。
等到了離別的一天,我不會傷心,請你也不要傷心,因爲離別,是爲了永遠記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