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啓神色難看,自然不可能是沒有緣由的,容啓不是傻子,有些事情不需要說的清楚,他自己亦是想得明白的。
倘若沒有喬楚戈一開始的一意孤行,蘇窈窕也不至於到了如今,當真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可又偏生就是喬楚戈,蘇窈窕這廂是已經向喬楚戈提出了請求的。
可是喬楚戈呢?
“皇后!”容啓放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的握緊,“蘇窈窕不過是生了一張同楚笙相似的容顏罷了,你便要這般置他於死的?你是容國的皇后,是這後宮的主子,難道就不知道維護這後宮的安靜祥和,亦是你的分內之事嘛?!” 喬楚戈如今這是直接將人拒絕了的,喬楚戈這般作爲算的了什麼?喬楚戈如今的模樣,分明就是把人趕上了架子之後,還把人的梯子給撤了。
當真是使得一把,借刀殺人的好手法。
喬楚戈看着容啓那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便是輕笑了一聲。面上雖說不曾有什麼太大的表現,只是這眼底之間終歸是有幾分傷感的:“陛下如今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責難臣妾嘛?臣妾也不過是爲了實現陛下的心願罷了,將這蘇窈窕送到陛下的身邊,難道不是陛下自己夢寐以求的嘛?怎麼到了現在,反倒是責怪臣妾了?”
喬楚戈原本也沒有想那麼多的事情,說白了也不過是因爲蘇窈窕有着一張和喬楚笙一模一樣的臉。喬楚戈明白,倘若喬楚笙在世,那麼就算不至於位至皇后,一個貴妃也是不爲過的。
說的更加簡單直白一些,喬楚戈不過是想要替容啓圓了一個夢罷了,若是喬楚笙不在了,那麼一個同喬楚笙生的模樣想象的人坐在那裡……只當做是一個慰藉……
只是,萬萬沒想到,容啓卻不是這麼想的。
容啓被喬楚戈的反問弄的有些失了面子,卻當真不知該怎麼回覆纔好,只能夠是冷冷的看着喬楚戈,不作言語。
容啓當真是看不出來喬楚戈這麼做是爲了自己的,容啓所看見的不過是喬楚戈不顧一切的要立蘇窈窕爲貴妃,是硬生生的將蘇窈窕放在了衆矢之的的位置上。
在於容啓看來,這是喬楚戈在想法設法的弄死了蘇窈窕的作爲。
容啓想不明白喬楚戈說的話,自然不知道應該怎麼反駁。喬楚戈簡直容啓是不願同自己再說下去了的,卻哪裡是能夠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把人給放過了的?
“臣妾從來不曾有過想要害她之心,只是不知是什麼地方出了誤會反倒是讓陛下誤會了臣妾。陛下若是要保住蘇窈窕,想來陛下有的是自己的辦法,陛下但說無法,臣妾若是能夠辦到自然竭盡全力……”
“皇后,朕不可能會喜歡她。”容啓沉着一雙眸子看着喬楚戈,面對於喬楚戈的作爲……
容啓認爲是喬楚戈心裡面有所愧疚,愧疚於喬楚笙之死給他所帶來的傷害,所以纔會在蘇窈窕出現的時候,二話不說的直接選擇了將蘇窈窕放在自己的面前,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只是,喬楚戈終歸是忘記了,蘇窈窕就是蘇窈窕,永遠不可能變成喬楚笙。而喬楚笙就是喬楚笙,喬楚笙死了就是死了,沒了就是沒了。他的感情不可能轉嫁於別人的身上,那些感情只會囤積在哪裡,要麼發酵愈久彌香,要麼逐漸淡忘……
“她不過是生了一張同楚笙相似的臉而已,我最多也只能夠是睹物思人罷了,當真要做什麼,是不可能的。”容啓以爲,以爲自己這麼說了,喬楚戈該是明白的,明白自己絕對沒有要寵幸蘇窈窕的意思。
只是,在於喬楚戈看來卻並非如此。
在喬楚戈看來,看見的只有容啓對喬楚笙的感情,看見的是容啓連將就都不願意的感情。
“小歌兒,你不需要爲了楚笙之死負擔任何的責任,這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到底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你我誰人都說不清楚的。你又何必非得拘泥於過去的那些事情之中,難道便不能夠向前去看嘛?”容啓緩緩站起身來,走到喬楚戈的面前,低垂着眉眼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喬楚戈。
喬楚戈仰頭望着容啓,卻不知該如何纔好。她愧疚嘛?她拘泥於過去嘛?並沒有的,她不過是不希望容啓這輩子連個念想都沒有。
“陛下……”喬楚戈呢喃開口,卻是隻不過喚了一聲,便被堵住了雙脣。
那雙眸子,帶着茫然帶着無措,甚至還有幾分錯愕,看着容啓的時候一瞬不瞬的是那麼的專注。
容啓伸手微微托起了喬楚戈的臉頰,在喬楚戈要開口繼續說話之前,將所有的言語都堵在了兩人的脣齒之間,而後低吟似得輕笑了一聲:“想着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是要做什麼?換個叫法。”
雙脣之間是容啓的氣息,帶着不容抗拒的長驅直入,喬楚戈原本就因爲容啓的所言所語有所困頓的腦子,一下子就如同被攪和了的泥水似得,紛紛繚亂根本沒有絲毫的頭緒。
“換個叫法,恩?”容啓遲遲聽不見喬楚戈的動靜,放開了人,而後見着喬楚戈還是那麼一副出神發愣的模樣,便是低笑了一聲,而後幽幽說道,“乖,換一個我愛聽的。”
換一個容啓愛聽的?
容啓愛聽什麼?
喬楚戈一時之間是想不出來的。
“且是想想,往前你是怎麼喊我的。”容啓也不着急,只是彎着腰,湊在喬楚戈的面前,笑彎了眉眼神色之間甚是愉悅,“若是叫對了,有賞。”
有賞?賞的是什麼?
……
容啓的那雙眸子裡,帶着的是認真,是回憶,是對自己的一言九鼎。那雙眼睛裡面只有喬楚戈,那裡面的喬楚戈茫然,無措甚至是連喬楚戈都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之後的自己竟然還會流露出來這樣子的神色。
“太子哥哥?”喬楚戈在沉默了許久之後,終於還是不大確定的開了口。
晚膳是備下了的,只是直至深夜亦是無人問津的。
和順老老實實的守在暖閣外,暖閣裡的動靜,和順這個在宮裡頭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的人,光是用鼻子想都知道這裡面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的。
和順聽着挺滿意,尺素回過神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喬楚戈同容啓如今,這是將錯過了三年的事情終於給辦了,尺素卻不知道這到底是對是錯,是好是壞。
“這是,連回頭路都沒有了的。”尺素看着那一桌子的完完整整的晚膳,呢喃自語。
晴婷自然也是知曉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會兒正是喜上眉梢的呢,見着尺素那般失魂落魄似得模樣,委實是不知該說什麼纔好了的。她是覺得這纔對的,怎麼能夠是這輛夫妻之間一點動靜都沒有的呢?
尺素見着晴婷那麼一副天真的模樣,那是氣不打一處來的。
“這是好事兒,你在這兒唉聲嘆氣什麼呢?倘若娘娘自己不願意,想來陛下也強迫不得娘娘的,若是娘娘自己願意的,那麼會有什麼樣子的後果,會有什麼樣子的結局,娘娘自己該是最清楚不過的。既然是娘娘自己選的一條路,你我只需要陪着娘娘繼續走下去就是了……”
尺素扭頭,看着晴婷的目光卻突然笑出聲來,這當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的。
尺素自認爲自己是瞭解喬楚戈的,自認爲自己是比晴婷聰明的,可是有些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
“晴婷,你倒是越發的長進了。”尺素笑意盎然的看着晴婷,見着晴婷還是滿臉忙然的模樣,卻也不再多說什麼了,“這晚膳怕是用不上了,該是準備些宵夜纔好。陛下同娘娘晚膳都沒吃的呢。”
端寧宮這邊自然是一派喜氣洋洋的熱鬧,誰人都知道陛下同皇后之間早已經不是當初的相近如冰,只是兩人之間這到底有幾分撲所迷離。
而如今就不一樣了,如今喬楚戈再不說什麼有名無實的皇后了,那是穩穩當當的坐在了皇后的位置上了的,是雷打不動的那一種。
只是,終歸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原本,這皇后就是這後宮裡頭的老大了,如今看着這架勢皇后是要得寵了的,那可當真是萬千寵愛於一身了,敢問這後宮之中還有什麼人能夠動的了喬楚戈?
且不說那些剛入宮的,方纔還未開始感受這後宮之中的紛擾的人了,便是嶽如鉤等人都看出來了端倪的。
“這秀女剛入宮才幾天?陛下便是開始夜宿端寧宮,甚至是寵幸了皇后了……放着那麼多的新人不要,陛下這是要做什麼?”嶽如鉤沉着臉坐在那兒,手中拿捏着的是剛剛傳回來的消息。
這是連夜送過來的,想來必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原本都已經準備上牀歇息了的人,自然是不敢有所怠慢的。卻沒想到,這一眼看下來,恐怕是這一夜都沒發好好入睡了的。
“夫人,要不說這皇后娘娘非比尋常呢?”丫鬟笑吟吟的看着嶽如鉤,而後便是福了福身幽幽說道,“這會兒這可是個下馬威,是告訴了這些個剛入宮的新人小主誰纔是這後宮裡的權威之人,也告誡了夫人等人,不要妄圖去爭奪自己不該想的皇后之位。皇后娘娘此舉,當真是叫人,叫絕了的。”
嶽如鉤僅着了一身睡袍,聽着丫鬟這般說話,便是冷下了眉眼,只是看着那丫鬟卻不說話的。
“夫人還是早些歇息吧,只怕天一亮,這後宮該是比今天還要熱鬧了。”皇后受寵,這是天都要塌下來了的消息,多少人不得自危?那服侍的丫鬟見着嶽如鉤仍舊是神色恍惚的模樣,便是笑道,“夫人該是明白的,終歸夫人如今還有大皇子,只要大皇子還喊夫人一聲母妃,那麼夫人在這後宮的地位就永遠不會受到影響。真正該害怕的,是那些連保障都沒有的,例如樺貴妃。”
那丫鬟話音剛落,嶽如鉤的目光便看了過來,看着那丫鬟的模樣,最終低笑了一聲:“你倒是看的挺明白,罷了,明早一早便去將綿貴人請到宮裡來,皇后承恩可是天大的喜事,怎麼可以不前去恭賀的呢?”
“那爲何非得是要腳上綿貴人的?”宮女可就是想不明白了,這綿貴人要說相貌要說家室都不該是宮裡頭最好的,爲何偏生就要選了她?
“這後宮裡頭的女人,聰明的無數,可真要算聰明的還是這綿貴人。”嶽如鉤低笑了一聲,將手中寫了密密麻麻消息的紙張丟進了火盆子,那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成了一片灰燼,“皇后只怕一開始是想要置身事外的,只是這趟,怕是不能夠如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