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僅是顧月蘅想不明白覺得奇怪,便是其他的人都忍不住的多看上一眼的。
皇后獨留下顧月蘅是什麼意思,皇后這般說,打着的是什麼主意?顧月蘅會被告知什麼,又有什麼是她們所不能夠知道的。
顧月蘅沉默的站在那裡,等待着端寧宮裡的其他各宮的人離開。
喬楚戈始終還是原本的模樣,端着杯盞,輕笑的看着顧月蘅:“先坐吧,跪了那麼長時間,不累嗎?”
顧月蘅從善如流的落在在了下首,停止了腰背的坐在那裡,等待着喬楚戈說明情況。
“我以爲你該是這後宮裡最深明大義的,卻沒想到你會跟着她們一起過來。”喬楚戈也不着急着說正經事兒,閒話家常似得開口。
顧月蘅沉着一張臉坐在那裡,漠然看着喬楚戈。
喬楚戈微微一笑,完全不甚在意,放下了手裡拿捏了許久的杯盞,總算是不繼續悠閒自在的坐着呢,坐直了身體是一本正經的要說正式的樣子。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這後宮到了如今,我能夠相信的人,只剩下你了。”喬楚戈神色之間帶着幾分黯然,幽幽說道。
顧月蘅蹙緊眉梢,面對着喬楚戈突然而來的感慨,想不出來其中更深的意思。
突然之間說這樣子的話,是想要表達什麼?
喬楚戈面色溫和的看着顧月蘅,對於顧月蘅看向自己的目光,心知肚明:“陛下中的是蠱毒,祛蠱需要七七四十九天,今天還只是第三天。”
喬楚戈想要得到顧月蘅的幫助,所以沒有瞞着她的必要,必須得讓顧月蘅足夠了解其中的厲害,才能夠讓顧月蘅全心全意的暫時站在自己這一邊。
“你是顧丞相的妹妹,是顧老丞相的女兒,這容國並非只有我喬侯爺府的女兒纔是憂心天下的。”
顧月蘅被喬楚戈的這段話說的有幾分心悸。
她和喬楚戈,從小被放在一起比較,年紀相仿家世相似,甚至是連原因都不知道的,就已經成了死對頭了。
顧月蘅處處要和喬楚戈一較高低,琴棋書畫,至少在外人看來不必喬楚戈差上任何。
但是唯有一點,她從來都比不過喬楚戈,這一生這一世都不可能。
她喬楚戈是喬侯爺府的女兒,喬侯爺府的女兒是先帝親封的可入朝堂進上書房,而她顧月蘅這一生都不可能有。
她也自小受到父兄薰陶,明白什麼是深明大義,什麼是家國天下,知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也通曉何謂齊家治國平天下。但是,那又如何,她再深明大義,再心有天下,也改變不了在這件事情上喬楚戈高她一等。
可是,方纔喬楚戈說了什麼?
顧月蘅放在腿上的手忍不住的微微輕顫,手指惡狠狠的捏着衣袖,面上是穩然不動。
“娘娘想要說什麼?”
“過兩天,顧丞相差不多就該回來了,本宮希望你能夠親自去見他,說明如今的情形,請他務必穩住朝堂。”這件事情放着任何人出面都沒有顧月蘅來的合適,雖說顧城橫對顧月蘅似乎不見得有喬衍待喬楚戈哪般,但是兄妹就是兄妹,顧城橫不可能不相信顧月蘅說的話。
顧月蘅凝着雙眼看着喬楚戈:“爲什麼是我?”
實際上,她更想要問的,爲什麼是顧城橫。喬衍呢?難道,如今都城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喬衍不回來嗎?
“肅州災情嚴重,喬侯爺在監督工事還回不來,顧相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不日便能夠到達。”
“但是……”
“如今的朝堂,也唯有顧相方能夠保住陛下的江山。”喬楚戈不知道這句話說的是否完全正確,但是至少她能夠篤定,顧城橫是能夠信任的人。
喬楚戈斬釘截鐵的看着顧月蘅,甚至有了幾分孤注一擲的架勢。
顧月蘅被喬楚戈看的到底是有些微顫,最終抿緊了嘴脣,在沉嘆一聲之後纔開口問道:“你想讓我幹什麼?”
“讓顧相穩住朝局,幫我守住這房門。”
顧月蘅能夠明白前面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後面這句話卻不能夠理解。
有喬楚戈在這裡坐着,今日後宮的妃嬪都過來了,都沒辦法往前一步,需要她顧月蘅做什麼?
“今日,是你們。也許明天就是文武百官,後天就是宗室親族……憑我一己之力,怎麼可能攔得住容國上下千千萬萬的人?”
喬楚戈的反問不無道理,只是顧月蘅到底還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可說不上來,也就只能夠這麼相信。
但是,喬楚戈自己心裡清楚,現在和顧月蘅說的這些話,其實都不過是一段段的藉口。
她不怕那些要來的人,來一個她擋一個,來兩個她擋一雙。她害怕的,是自己才的身體支撐不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後,害怕自己還未到時間就已經倒下了。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再不能夠坐在這裡,所以她要在出事之前,在發生意外之前找好人選,找好後繼之人。
顧月蘅聽不明白想不明白,但是在一旁伺候着的尺素卻明白的真真切切。
這般耗盡心力的防範所有人,得擋住明闖的,還得攔下暗訪的,需要花費多少心力,需要耗費多少的心思?喬楚戈的身體,哪裡是能夠經由着她這麼亂來的。
可是,如今的場面,尺素即便是不放心喬楚戈的身體,卻也無濟於事。
尺素明白,到了如今勸不住喬楚戈。更加明白,這個時候不能勸,那裡頭躺着是容國的天,容國的天不能塌下來。
“今日你先回去吧,顧相明日下午便能夠回來,已經讓人去知會過了,一回來就進宮。到時候會讓人去告知你,今日我說過的話,希望你能夠……”
“臣妾遵旨,必不負娘娘所託。”顧月蘅在喬楚戈要將後面的話說下去之前,率先站起身來,是鎮重其事的俯身,領旨。
喬楚戈略微的一愣,她今日所說的這些,並非是強迫……顧月蘅原本並不需要如此……
喬楚戈微微一笑,便是點了點頭:“先回去吧。”
顧月蘅方纔的行爲,是在告訴喬楚戈,不論往日如何,今時今日起直到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她顧月蘅都是站在喬楚戈這邊的。
喬楚戈在顧月蘅轉身走出了端寧宮之後,終於是支撐不住的癱坐在了踏上,倚靠着方枕纔不至於倒下。
尺素見着喬楚戈這般模樣,是連驚呼都來不及的,連忙衝到了喬楚戈的身邊:“晴婷,蔘湯!”
蔘湯是一直在邊上備着的,就怕喬楚戈會突然之間一口氣喘不上來,到底是有備無患。
如今這端寧宮內沒有其他的人,喬楚戈也不必在故作的強勢,滿面倦色的坐在那兒,一雙眸子涼涼的看着眼前的幾個人,卻突然笑了起來。
“當真沒想到,到了如今竟然是你們幾個在這裡陪着我。”
如今的正堂之上,是尺素晴婷還有和順,外頭是展冽展鷹兩人守着。
喬楚戈微微側過頭,看了一眼那房門緊閉的暖閣,到底是沉聲一嘆。那裡頭的人,她不知道如今是什麼模樣了,也不知道安危如何。這頓時間,不能進去,門不能開。
時好時壞,只有到了七七四十九日之後才能夠知道。
容啓,你不能有事!
“娘娘胡說什麼?陛下還在裡面堅持着,張太醫同樓先生也沒有放棄,娘娘如今是撐着陛下這片天的人。奴才幾個人,會守着娘娘陪着娘娘,在肅州的喬侯爺若是知道了,也必然是陪着娘娘一起的。”和順是知道喬楚戈身子不好,只是如何也沒想到,竟然已經虛耗到了如今這般地步。
這,分明就是在拿着蔘湯吊着命呢!
喬楚戈看着和順,便是打趣兒的說道:“都說伴君如伴虎,你這嘴巴的確厲害,怪不得這幾年來陛下一直是將你留在身邊的。”
這都是什麼時候了,沒想到喬楚戈居然還有這份子心情在這裡開這種玩笑的。
喬楚戈是說效果後便咳嗽了兩聲,驚的一旁拿着蔘湯的尺素,是連碗都要拿不穩了的。
“沒事,不過是方纔笑岔了氣了。”喬楚戈捏着帕子擋在了自己的嘴邊,眼底帶着笑意,眉眼彎彎的說着,結果說完了之後那咳嗽聲是越來越響。
“還是再去請個太醫過來吧,終歸好過如今在這裡強撐着的。”和順滿臉心疼的看着喬楚戈,忍不住的小聲勸慰。
另外的太醫是斷然不能再叫了的,不然恐怕瞞了三年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和順見着沒人應了自己的話,忍不住的就是着急,這都是到了什麼時候了,怎麼還是這麼不聽勸呢!
“無妨,這世上除了張太醫,誰都看不了這病,叫了也是白叫的。”喬楚戈柔聲解釋道。
和順滿是無奈,怎麼偏生跟着進去的,就是這唯一的張太醫了呢。
喬楚戈是不敢用其他人的,張太醫是喬衍留下來的人,必然是喬衍信得過的,必然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做出什麼危害容啓的事情。
所以,喬楚戈只敢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