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高城萬里愁,蒹葭楊柳似汀洲。
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鳥下綠蕪秦苑夕,蟬鳴黃葉漢宮秋。
行人莫問當年事,故國東來渭水流。
凱撒引衆人退進了小山村,贏得了一息喘息之機。回頭清點了一下人數,十二人,一個不少。大家開始緊鑼密鼓地把各個機關打開。在小山村住了半年,凱撒等人已經在這個地方設置了很多的陷阱和機關。昨晚跟杜吳商議退兵對策的時候,特意提到了機關消息,這也是爲何杜吳敢於在此過夜的原因。
太陽逐漸升高,時節已快到立夏,日頭有點毒。雖說前兩天下了一場雨,但這點雨對於久旱的大地根本無濟於事,不一會兒,小山村外對峙的流寇們就開始東斜西躺。張麻子想找小白臉商量,奈何那人根本就沒有瞧得上自己的意思。從偷襲青州折損人馬之後,他在山寨裡的地位就變得微妙起來,要不是小白臉看他有點武力,或許他早就在某個睡夢間被人幹掉了。
張麻子正糾結着,突然後方傳來一陣驚呼聲,緊接着就看見一輪標槍雨投了過來,流寇們也顧不得疲勞,紛紛跳起身躲避,好在標槍並不多,大家正在尋找標槍來源時,又一輪標槍雨投了過來,這次殺傷力就更小了。張麻子氣得咬牙切齒,原來山坡後面還有一支小隊,正組成了一個方陣,大盾、長矛、頭盔一應俱全,正在邁着方步一步步壓過來。
衆流寇開始慌忙迎敵,小白臉陰沉着臉。他從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局面。當初只是想着從返京的賑災官員手上撈一票,然後離開青州去別的地方佔山爲王。沒成想一次次受挫,而且還讓自己損兵折將。雖說現在是饑荒年代,有口飯就能招來一大批,但是無組織無紀律也是讓他很頭疼。上次搶劫青州府,死得最多的就是山寨的元老,這讓他每次看到張麻子都恨得牙根癢癢的。沒想到今天再次面臨這個局面,這讓他的無名業火一下子冒了起來:“豎子!真是欺人太甚!”
親信見他發了火,腦袋不自主地縮了一下。他太瞭解自家老大了,上一次發火還是去年青州遊徼帶人緝捕他,被他連人帶馬坑下了山澗,還手刃七人。自此以後,青州太守再也沒敢輕易派人來找他們的麻煩。看來這次這幫來歷不明的傢伙把老大給惹惱了。
小白臉大喝一聲:“二三子不得擅動,違者格殺!”
說完走出人羣,看着對面正慢步向前壓陣的羅馬家丁,朗聲說道:“我乃綠林軍王鳳,對面是何人領軍,爲何攔住我等去路,可敢出來一敘?”
對面的羅馬方陣也停了下來,因爲王鳳的流寇已經慢慢組成了方形陣型,張麻子依舊舉着斧子站在隊伍最前面。由於凱撒不在陣中,羅馬家丁無法回答對方,只好繼續向前壓陣。這可把王鳳給氣歪了鼻子,手中鐵劍一揮,王麻子帶着衆人再次衝了上去,雙方剛一接觸,就聽得砰砰的盾牌與身體接觸的聲音,前面的流寇直接被羅馬家丁的大盾給撞了出去,然後一支支長矛從盾牌的縫隙中刺了出來,只刺一下便抽了回去,那動作整齊劃一,就像事先演練過無數次一樣。最先衝上去的流寇倒了一地,後面的一看抵擋不住,扭頭就想往回走,這時候躲進村子的凱撒再次帶人殺了出來,巨大的盾牌帶着前衝的慣性一下子撞在正準備撤退的流寇身上,直接將人壓在地上,只聽得咔嚓一聲,身上不知道哪處骨頭被壓斷,嘴角上滲出鮮血,頭一歪,再也沒有了知覺。
直到看到兗州太守派出的軍士,杜吳的心裡才稍稍地安定了下來。說實話他不知道張麻子會不會追上來,更不知道張麻子真的追來了,凱撒他們能抵抗多久,畢竟只有二十多人,實力懸殊太大了。因此一路上跟林蘭是緊趕慢趕,生怕再次陷入險境。
兗州也是受災比較嚴重的五州之一,好在兗州離直隸比較近,在杜吳前赴青州賑災的同時,王莽也派了高官來兗州賑災,當兗州開始填埋屍體清理衛生的時候,青州剛進入易子而食的階段,因此兗州的情況要好很多。兗州太守將林杜二人接進刺史府,三人聊起兩州災情,又說起被流寇殺害的公車司令,不禁一陣唏噓。杜吳等人在兗州休整了一天,決定騎馬回長安。一場大旱,使得黃河斷流,原計劃的水路只好放棄。
王鳳撤了,這次追擊對他來講是個賠本的買賣。原本一百二十多人的隊伍只剩下了七十多人,還各個帶傷,有幾個傷勢比較嚴重地直接被放棄了,也許當晚他們就會被四處覓食的野狗吃掉,他管不了那麼多,帶着剩餘的七十餘人向南遁去。他打算去荊州碰碰運氣,聽說荊州湖泊衆多,很少會發生旱災,而且水中會有各種魚蝦,足以填飽肚皮。只是在清點人數的時候,不見了張麻子,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跑了。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更何況他也不怎麼討人喜歡。
回家的感覺真好,這是杜吳踏進大司馬府時的第一個感慨。琵琶在看到自己的一剎那就紅了眼睛。杜吳的心兒微微顫了一下,什麼也沒說,只是對着那女子點了個頭,竟惹得琵琶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
王嬿已經被確立爲皇后了,所以根本沒有辦法出來迎接杜吳,只是遣夜燕過來送了一盅雞湯,說是辛勞了一路,補補身子。最興奮的莫過於紫蘇了,小姑娘騎着大黃,一路從府裡衝出來,攪得院子內外雞飛狗跳,上來抱住杜吳就放聲大哭,眼淚鼻涕蹭了杜吳一身。杜吳尷尬地笑着,好容易才哄好了紫蘇,跟前來見禮的王獲和高良薑分別見了面,簡單敘過舊,就被王獲推搡着回了自己的小院,讓琵琶好好給杜吳梳洗一番,晚上老大人要親自給杜吳接風呢。
相對於杜吳的輕鬆,林蘭可是頂了一腦門子官司。杜吳無官無職,這次也只是作爲顧問和副手前去賑災,而林蘭身爲朝廷大司農,位列九卿,雖說賑災事宜勉強完成,但是已經釀成民變,且前去護衛的公車司令及大部分禁軍被殺,這也成爲了他爲官生涯上的一個污點,此刻正在朝堂之上接受着以太常寺卿匡鹹爲首的衆多大臣的彈劾,搞得王政君煩不勝煩,又不能拂袖而去,只好耐着性子聽大臣們在這裡扯皮。本想讓王莽出班調解一下糾紛,卻看見那人正老神在在地站在哪裡閉目養神,而孔光也是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情,小皇帝卻已經又坐不住了。
“都是一羣老狐狸!”王政君恨恨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