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成提出的第一條方案,活得了各方一致同意,畢竟臨近年關,誰也不希望發生什麼惡劣事情,不然這年可別想過的安穩。
不過柳省長的第二條提議,卻難以達成共識了。
處分一個沈炳志算不得什麼,可問題是一旦處分沈炳志,所代表的意義和牽涉影響,卻不得不讓某些人擔憂。
首先,當初沈炳志引進金林肉製品廠的時候,省裡僅有柳文成這一邊的兩三個人表示了反對,其他人都一致贊同的,甚至還有人對此特別積極,相當高調的宣揚此事,絲毫不吝讚美之詞的宣稱沈炳志爲發展地方經濟,做出了巨大的貢獻,裕南地區必定會因爲同時引進兩家肉製品企業,而成爲山南,乃至全國的肉製品加工生產基地,形成標杆效應云云……
可如今金林肉製品廠剛剛投產半個多月,就鬧出這麼一檔子搶奪原料的事情來,更引起裕南民衆的不滿。如果僅止於此也就罷了,可一旦真要追究起沈炳志的責任來,那當初高調支持沈炳志的一衆人,是不是也得受到響應的處分?沈炳志可以說是職位低,眼界窄,看不到長遠的隱患,可你們這幫省裡的大領導們,竟然也看不到嗎?
所以,一旦追究沈炳志的問題,那麼當初表現的最爲活躍的那幾位,是絕對跑不掉的!
“柳省長,我認爲追究沈炳志的責任,沒有必要吧?”
柳文成話音剛落,常務副省長江元生當即就接口說道,“沈炳志同志一開始的出發點是好的,也是爲了打造肉製品生產基地,才決定引進金林肉製品廠的。如今在發展的過程中,遇到了一點小小的挫折,就全盤否定沈炳志同志的能力,這似乎也不附和公平、公正的原則吧?”
宣傳部長郭啓文也跟着開口說道:“江副省長說的對。我看這件事情確實不合適處分沈炳志同志。就算按照柳省長所說,這次的事情是因爲沈炳志同志在肉製品產業配套的原料供應方面。沒有做到位,那也不應該將人一棍子打死嘛,發現問題,解決問題。就是好同志。我看還是應該給沈炳志同志一些時間,慢慢補上這一弱勢環節,只要這一點做好了,將來裕南的肉製品基地計劃,還是大有可爲的,沈炳志同志還是有大功勞的嘛……”
柳文成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掃過,心裡冷笑一聲。當初這個項目就是這兩位蹦躂的最歡實,一個江元生想引進這個投資過億的項目,給他頭上加一筆政績,免得被自己這個“招商省長”的風頭壓得太狠。而郭啓文更是不遺餘力的力挺林氏,卻似乎徹底忘掉了當初林氏在裕南機械廠問題上的醜聞,只管進行正面宣傳,說得彷彿林氏是給山南雪中送炭來一般,彷彿有了林氏的投資,山南的經濟立馬就會變得一日千里似的,誰敢說他是完全出與公心?
“江副省長,郭部長,我並沒有說過要全盤否定沈炳志同志的功勞的,他成功引進金林公司的投資,並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將投資落實下來,這是功勞,不過也不能否認,在引進這家企業之前,沈炳志同志沒有考慮到原材料供應這麼淺顯的問題,並且當初還有吳建國同志特意提醒過這一塊兒,卻還是沒有引起他的重視,這就是錯誤,是失誤了。”柳文成淡淡的說道,“如今這個問題已經引起了這麼大範圍的不滿,可謂相當嚴重,所以對於沈炳志同志,我認爲應該將功過分開來講,有功,可以表揚、獎賞,可存在的過錯,也得給予糾正和處分,只有這樣才能顯示出省裡的公平公正嘛……黃書記,您說呢?”
黃書記接任山南省委.書記兩年來,雖然沒有建立什麼大的功績,不過在守成方面做的還是不錯的。
當初黃書記接的是賀書記的班,賀書記當初打散了山南的本土派系,徹底奠定了本派系在山南的絕對強勢,可謂是功績卓著,而黃書記接班後,雖然不曾再“開疆擴土”,不過卻依舊將賀書記的班底維護得相當穩固,即便是上面有意想在山南摻沙子,而讓柳文成當了他的副手,卻也被他將陣腳守得穩穩的,幾乎沒給過柳文成可乘之機。
不過隨着時間的流逝,山南局面也在緩緩的發生着一些變化。
當初賀書記挑選出來的那一幫班底,在這兩年裡已經有所變化了,有調去外地的,有年齡到點的,而重新替補上來的人選中,卻並不是完全按照黃書記的意思達成的——畢竟他在本派系中的威望還遠不如當初的黃書記,上面難免出於其他考慮,反過來幫黃書記安排人選,就例如眼前的郭啓文,就是不知道怎麼跳過自己,搭到了上面的線,才提前進了一步的。
雖然總體來說,山南還是本派系一家獨大,可根據上面的大派系的不同代表者,又分作不同的小陣營,各自只見並不十分融洽,各自都有各自的小山頭,以至於黃書記在某些時候,都感覺到掌控起來難以隨心。
就比如這次金林肉製品廠的投資落戶裕南,當初黃書記就不是特別贊成的,只是出於同派系的利益考慮,才勉強同意了那兩位的要求和決定,卻終究鬧出這麼一檔子事兒來。
更讓黃書記生氣的是。事到如今了,這兩位竟然還要力保沈炳志,還要繼續和柳文成對着幹——他們腦袋被驢踢了嗎?
難道他們真會不知道,這次的事情已經驚動了那個吳建國的老丈人。那個能直接和方老說上話的楚教授嗎?人家都親自出面寫文章了。真要再驚動了方老,那問題可就嚴重了啊……
也許。這是一個重新整合各方的機會?
黃書記沉吟着,開口說道:“省長的提議我認爲是合適的,沈炳志同志有功勞,不過也有失誤的地方。功是功,過是過,我們處理問題,可不能搞功過相抵,問題還是要調查清楚了,獎罰才能分明,才能讓百姓信服。這樣吧。我看還是先成立一個調查組,先調查清楚了問題,然後再討論具體的處理方案好了。”
黃書記一句話,頓時讓郭啓文和江元生面露驚愕。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黃書記想拿這件事情做什麼大文章?
要知道一旦調查,不管最終結果如何,沈炳志必定是要受到牽連的,即便最後調查結論認爲沈炳志不用負擔責任,可他名聲卻不可避免的受到損傷,又如何能繼續在裕南的位子上坐下去?按照慣例,最起碼也要調換個地方,就算是不錯的結果了。
這倒還罷了,關鍵是一旦調查沈炳志,那麼自己兩人又如何跑得了?同樣的,即便最終調查結論證明自己不需要承擔責任,可名聲損害,又如何找補得回來?以後還怎麼在下面那些幹部面前挺得起腰桿?
最要命的問題是,這個調查究竟要調查到什麼程度,究竟是派出去做做樣子呢,還是黃書記真的有心查明問題真相?會不會真的去刨根問底?
郭啓文和江元生滿心擔憂,柳文成卻是心中暗笑,看來黃書記終究還是手腕高明啊,這麼好的機會送給他,他要真不懂抓住,那自己指不定還真要瞧不起他呢——派出個調查組,一方面可以顯示出一把手在涉及幹部問題上的慎重態度,另一方面,這個調查組要查什麼,怎麼查,查到什麼程度,可都是黃書記說了算,那在這件事情裡有貓膩的人,又豈能不畏懼三分?揪住這根小辮子,黃書記能做的事兒多了去了啊……
省裡的調查小組很快就到達了裕南。
不過和組建時候的雷厲風行相比,調查組到達裕南後的調查行動,效率上卻是天壤之別。
第一天,調查組舟車勞頓,洗漱休息,晚上齊偉民書記親自出面,設了接風宴,席間,有一位調查組成員不勝酒力,喝多了。
於是,第二天上午,因爲醉酒那位還沒緩過神來,人手不齊的調查組整個上午沒動作,到了下午,才跑去市委,蒐集起資料來。
接連幾天,調查組都是跑着蒐集資料,找人問話,看似忙得厲害,其實卻是走馬觀花,並不觸及問題的核心。
眼看着到了臘月二十,馬上就小年了,調查組終於宣佈,調查工作基本結束,第二天他們將返回省城,將調查到的情況如實向省裡反應,具體處理決定,卻是要等省裡領導研究。
一時間被這調查組攪擾得不得安寧的裕南各方,終於稍稍鬆了口氣,卻又很快重新吊起精神來,等待着調查結果出來後,也好趕快預測一下地區的動態——明眼人都知道,既然搞起了調查,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沈炳志九成九是要離開裕南了,除非最終調查結論會認爲他完全沒有任何責任。並且功績卓著,不過很顯然,這種結果基本上是沒可能出現的,不然又何必找個調查組出來跑這一遭?
不過調查結果。卻又影響着下一步裕南的人事安排。
如果說最終定性爲沈炳志當初的決策是失誤的。他不應該再引進金林肉製品廠的話,那麼下一步能走上裕南專員位子的。必然是當初反對這個決定的人——吳建國的機會將會非常大。
如果最終調查結果表示,沈炳志當初的決策是正確的,只是在後續的執行中出了漏洞,那麼當初和沈炳志一起。大力堅持引進金林肉製品廠的另一位副專員的機會就將會非常大。
一時間裕南幾乎所有人都眼巴巴的望着,盼着,想爭取提前一步知道一點消息,然後第一時間跑去給未來領導上供拉關係去,說不定一個印象,就足以改變自己的仕途啊……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終究是有人通過關係從調查小組那裡。獲得了一點“情報”——調查小組最終認爲在同時引進兩家肉製品廠的方案上,沈炳志並沒有主管錯誤之處,他當時的目的是爲了組建裕南肉製品基地的大計劃,所以從原則上來說。沈炳志不存在嚴重錯誤。
不過在項目的執行過程中,沈炳志忽視了原材料供應的問題,以及兩級同行企業的競爭問題,以至於引發了後面的一系列問題,索然並不是主觀錯誤,不過也難脫責任,非常值得各地警醒云云……
這個消息一傳出來,裕南各方頓時動了起來,不少人着急八荒的趕緊拎着早兩天就已經備好的禮物,趁着小年前,匆匆奔向了他們認爲最有可能接沈炳志班的那位副專員家裡,別的不說,先混個臉熟……
可很快大家就發現自己錯了……
臘月二十三,省委做出決定,調任沈炳志同志爲省工商局副局長(正廳級),不再擔任裕南行署專員。調任裕南地區委員、花城市委書記吳建國同志爲裕南行署專員,兼任花城市委書記,並負責裕南肉製品產業基地的工作……
消息傳出,一片譁然。
不是說沈炳志沒有責任嗎?怎麼不但調走了,還混了個不是冷板凳的冷板凳,雖然是正廳級待遇沒變,可一把手卻是當不了,這能說不是一種處分?
處分沈炳志也就算了,關鍵問題是吳建國怎麼冒上來的?
要知道在裕南,吳建國可算不得老資格,甚至在整個地區委員會中,他的排名都幾乎是墊底的倒數第三,前面比他有資格接班的人多了去了啊,就算不說那位和沈炳志穿一條褲子的副專員了,就是地委那邊,也有的是比吳建國資格更老,資歷更合適的人選啊。
說來說去,唯一能夠解釋這個情況的,大概也只能說明最終省裡還是認爲沈炳志引進金林肉製品廠是錯誤的,只是礙於面子,所以沒有公開這個結論,只聲稱沈炳志沒有錯罷了。
當然了,還有一些瞭解過吳建國底細的人,則聲稱吳建國之所以能成爲黑馬,還是因爲吳建國的後臺太硬紮了,原來給柳省長當過秘書的,柳省長大力支持實屬正常,另外,如今人家柳書記的老丈人也是京城的大人物,指不定省裡也有這方面的考慮也說不準啊。
朝裡有人好做官!
說着話的都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
不過不管下面怎麼說,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吳建國要升官了,要成爲大夥兒的頂頭上司了,於是一時間昨天還跑去張副專員家裡作揖拜年的傢伙們,二話不說,趕緊在跑去置辦一套禮物,匆匆驅車直奔花城……
“老天,還讓不讓人睡了啊……”
吳天一副痛苦的架勢,仰天抱怨道。
已經馬上十二點了,可上門“拜年”的人依舊絡繹不絕,讓吳天同學對此極爲不滿——這些送禮的也真是的,一點分寸都不懂。你說你這半夜三更的還上門來,就不怕領導嫌你打擾休息,反倒對你產生不良印象?
“好了,你姐都已經睡了。你想睡也睡去吧。我讓你爸他們小點聲說話,不打擾你。”楚玉梅卻是滿心歡喜的說着。快步跑去開了方房門。
其實能趕在今天就跑來送禮的,大多都是一些在省裡有點小關係,能探聽出來一些小消息的人,另外。其本身職務也不會太低,不然哪兒好意思跑來?以至於吳建國也不得不打點了精神,一個個的親自接待一番,不爲別的,最起碼也得先認了人,在這種非官方場合下,私下裡的看看對方的人品和做事風格。以後也好開展工作。
吳建國雖然已經在裕南工作了兩年,可這兩年來,吳建國的主要工作重心都是放在花城這邊的,地區的事務很少插手。即便有些決策需要有吳建國參與的,吳建國也大多都只是舉手表決罷了。
所以,吳建國對裕南這些主要中層幹部的瞭解有限,而裕南上下,對吳建國本人的瞭解也十分有限,根據花城這邊傳出的風聞,也僅僅侷限在吳建國務實、不收禮、工作狂這些方面罷了。
可以說,這一晚上的“接見”,那是相當耗費精力的,吳建國此刻都不免有些疲態顯現。可看到又一撥兩個上門拜訪的,吳書記……嗯,吳專員還是站了起來以示迎接。
“呵呵,打擾專員休息了……”進門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小老頭,一雙眼珠子不大,滴溜溜的轉着,給人一種相當精明油滑的感覺。而他身邊還跟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給人一種很靦腆的感覺,低着腦袋也不說話。
“張縣長客氣了,就是平時這個點也睡不下,今天就更不用說了,呵呵。”吳建國呵呵笑着,卻是認識這位裕南縣的縣長。
裕南縣作爲行署所在地,說是縣,其實比起花城這個“市”要繁華的多,城區內不但人口、面積比花城多幾倍,關鍵是建設規劃方面,完全是按照“市”的方向發展的,各種配套設施相當完備,就比如動物園、遊樂場、大型商場之類的建築,花城目前還沒一樣,而裕南卻是樣樣俱全。
所以認真說起來,這位張縣長手裡所掌握的實權,比起花城書記來,卻還要高上三分,不過再說上吳建國兼任着地委委員,乃至如今又躍升爲行署專員的身份,張縣長卻是無論如何比不過了。
“這是你家小子?多大了?”
客套一番,吳建國向張縣長說道。
張縣長當即朝他兒子說道:“快,給你吳叔叔介紹介紹你自己。”
“吳叔叔好,阿姨好,我叫張興廣,十七了,在裕南一高上二年級。”張縣長的兒子說着,一張臉卻是通紅,顯然是個靦腆人,見不得生人。
“唉,我這小子太老實了,真搞不懂,你說我這一張嘴整天呱嗒個沒完,到了他這兒,愣是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好了……”張縣長搖頭晃腦的嘆道。
“呵呵,孩子小,等過幾年,畢業了,走上社會了,就好了,呵呵。”吳建國笑着說了一句,又朝一旁裝模作樣看電視的吳天說道,“我這小子也這樣,這麼大了也不懂個禮貌……還不過來向你張伯伯問好?”
吳天一臉不情願的從沙發上站起來,朝張縣長一鞠躬,道:“張伯伯新年好,張哥哥新年好。”
“呵呵,好,好,”張縣長樂顛顛的笑道,“嗯,大過年的,這聲伯伯不能白叫,我得給你發個壓歲錢……”
張縣長一邊說着,一邊竟然就當面拉開了手包,從裡面抽出一張十塊的大團結來,給吳天塞了過去。
嗨,這位張縣長果然不同一般啊!
吳天不禁讚歎,要知道剛纔也有人給他掏過壓歲錢。只不過剛纔掏錢的都是直接掏出一個紅包出來,不管厚薄,卻都接不得,可這位張縣長竟然大大方方的掏出鈔票來。數字還不大——如今這年頭。一般領導子女過年收的壓歲錢,最起碼也得五十、一百的新票子起步了。哪兒還能見到十塊錢這種丟臉小鈔?
雖然如今平均工資增加了不少,可普通工人一個月也就是發個一百來塊錢而已,要說一下子拿出一個月的工資當壓歲錢,卻還是顯得有些別有用心不是?
果然。張縣長這十塊錢的壓歲錢吳建國就沒再像剛此其他那些人一樣直接拒絕掉,點頭讓吳天收了下來,而一旁的楚玉梅自然也趕緊拿了十塊錢出來,塞進了張興廣的口袋裡,倒也“兩不相欠”,可這一個交換,卻是把關係給瞬間拉近了不少……
“建國啊。這一步走得有些急了啊……”
大年初三,京城四合院,楚寧河感嘆一聲,對趕來京城給自己拜年的女婿說道。
不得不說吳建國這次升官。的確是有些急了,從他到達花城,滿打滿算還不足兩年時間,而按照正常情況,吳建國應該在花城書記的位子上幹夠一屆,然後升到地區當個行署副專員,再熬一屆,也許纔會有機會正位專員。即便稍稍破格一點,不用幹滿屆,最少也應該熬個六七年時間纔算穩當,可他卻只用了兩年時間就完成了這兩步跳,只怕有很多人都看得眼紅冒血了!
“姥爺,這也不算急吧,這年頭官帽子是僧多肉少,能搶還不趕緊搶?”吳天笑嘻嘻的說道,“再說了,我爸這也不算太破格,掐頭去尾的算,他這也算是踩在三年一道坎上呢。”
吳建國是八七年上半年到花城的,而按照陽曆算的話,的確是跨着三年的幅度,只不過按天計算的話,卻是不足兩年罷了。
只可惜吳天同學的論點卻並沒有得到翁婿倆的注意,吳建國也是嘆息一聲,說道:“確實有些急了,關鍵是花城的事情還沒做好,要是再有兩年時間,應該就比較穩妥一些了。只是柳省長費了這麼大力氣爭取來這個位子,我也不好推脫掉啊……”
“爸,你就算去了行署,花城書記不是還讓你兼着呢嗎?真沒見過你這樣嫌自己官大的……”吳天忍不住又嚷道。
一旁和女兒一塊兒,正在陪着母親說話的楚玉梅聽了吳天這話,當即扭頭嚷道:“去,你個臭小子,你是嫌你爸工作不夠忙,還不夠累是不是?要我說啊,這花城書記不當也罷,只管好你行署那一攤子事情就夠了。”
楚玉梅是巴不得吳建國趕緊把花城的工作丟下,一方面是想讓整天忙得腳不沾地的吳建國輕鬆一點,再一個原因,卻是楚夫人急着搬家去地區呢。
作爲行署專員,當然要搬去地區辦公,而地區的條件比起花城來說可強多了,本來一早來裕南的時候,楚玉梅就尋思過以吳建國地委委員的身份,是可以住在地委大院的小別墅的,只是因爲吳建國工作的重點還是在花城,所以未能如願。如今好容易老公成爲了正式的地區領導,總得搬去地區辦公了,卻不免生怕吳建國繼續兼着花城書記的話,不願意搬家。
一家人閒話了一會兒,便有保姆跑來說午飯已經準備好了。
這麼大的四合院,吳天當然明白不能只讓姥爺、姥姥兩個人住在這兒的,那也顯得太空寂了。所以吳天特意讓方俊生幫忙招了兩個保姆,兩個保安,一個廚子,另外還安排了定期有花匠上門伺候花園。泥水匠上門檢查修葺房舍之類,讓兩個老人不但不由操心雜務,平時還有說話的人,倒也熱鬧。
而這些安排。卻是讓楚玉梅心裡很是羨慕。心說老了老了,老爸反倒飛黃騰達了。看看國家給安排這福利,簡直羨慕死人了——她可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兒子的安排,不然只怕都有心掐死小兔崽子呢。
吳建國只在京城呆了一天,次日便趕回了裕南。畢竟剛剛接任專員,需要忙活的事情多着呢,卻是大過年的都安生不了。而吳天和老媽、老姐卻是留了下來。
楚玉梅好容易來一趟京城,整日就一手挽着老媽,一手拉着女兒,很是逛起繁華的京城大街來,而吳天小朋友卻是忙得腳不沾地。有太多人需要趕去給人家拜年了。
相比於去年,吳天今年拜年的對象多了一家——倪家!
雖然已經基本可以斷定金林的事情,背後有倪家的影子,不然林君廷也不可能前年還在山南犯下事情來。去年就又能在省裡獲得那麼大的支持力度,又跑來山南攪風攪雨了。
不過最終在金林的事情上,直到最後倪家也並沒有正式露面,沒有公開向吳天發起攻擊,甚至於在善後處理上,倪家也沒有插手干涉,沒有阻撓柳文成力挺吳建國上位,所以到目前爲止,吳天和倪家也算不上徹底撕破臉。
沒有公開撕破臉,那該維持的面子,還是要維持下去的,特別是方誌遠對此相當熱衷,還特意陪着吳天去倪家拜訪,吳天自然也不好推辭,說不得只能和方誌遠一塊兒去拜訪了倪家那位老爺子一面。
倪老爺子年過七旬,很有一些老知識分子的架勢,對於吳天的拜訪,既沒有表現出過多的熱情,也沒有刻意的冷淡,就如同吳天只是一個故交小輩兒一般,顯得很是平常。而這種態度卻是讓吳天暗自頭大,看來能成就一號人物,這位倪老爺子可不是好對付的啊,至少比他那個兒子要難纏的多,不然這次林家的事情,也不會這麼輕易就結束了……
其實本來吳天是很希望倪家能在這次事情上公開跳出來罩着林君廷的,一旦真要矛盾公開化了,即便這次的事情自己也許拿他倪家沒辦法,可上面瞭解了這個情況後,今後自己再設法給他們倪家挖坑反擊,就沒人會跳出來攔着咱,公然支持他們了,反倒對自己最是有利。
可顯然人家倪老爺子鬥爭經驗不是一般的豐富,愣是佈局半年,眼見出了一個小差錯,立馬當機立斷,吃下這個小小的啞巴虧來,反倒搞得自己沒脾氣——這不,大過年的還得老老實實的被方二叔拉着來給他鞠躬拜年!
不過經此一事,吳天也明白了,想和這種級別的人物鬥法,自己還是嫩了點啊……
除去拜訪倪老爺子,方老爺子那裡吳天自然也沒拉下,並且今年給方老爺子拜年,還拜了兩次。初四早上,吳天就跟着姥爺去給方老爺子拜了年,而到了初五晚上,吳天又陪着方誌遠夫婦去了老爺子的小院。
如今劉昕羽已經難得出門了,也就是去看望老爺子,還是陪着吳天這個特殊客人,才被破例准許晚上出門活動一下,到了小院,卻不想立馬又被方老爺子緊張得不行,安排着一衆保健醫生們趕緊招呼着,生怕有什麼閃失——這也無怪老爺子這麼上心,實在是方家三代到目前爲止,唯一的一個男丁就在劉昕羽的肚子裡啊。
而方老爺子的這番表現,卻是讓方大嬸有些不滿了。方老的長子名志高,卻是一口氣生了三個閨女的,所以前幾年方大嬸雖然無子,卻好歹有閨女,對於方二嬸結婚幾年未孕,還算有些底氣,可如今人家頭胎就是兒子,卻不免有些嫉恨。好在在這種世家中,倒不至於像普通小門小戶那樣鬧騰起來罷了。
吳天對方大嬸自然不會去特別關注,反倒對那位聞名已久,卻第一次見面的方大叔印象深刻。
在上一世,方大叔繼承了方老爺子的衣鉢,繼續留在了政界,而方二叔卻是低調的掌控着方家的資產,很有些隱姓埋名的味道,在方老離世後,雖然終究方家不可避免的影響力削弱,卻終究屹立不倒,和這位方大叔的關係至關重要。
在短短的接觸中,吳天很是從方大叔身上感受到一種豪邁之氣,這也就無怪於方大叔這幾年將那家公司搞得風生水起,又導致樹大招風,被很快打壓下去了……
“吳天,一直沒少聽老二提起你,今天卻終於見着了,嗯,你跟我想的不太一樣……”方誌高趁着老爺子不在身邊,朝吳天笑道。
“呃,大叔認爲我是什麼樣子的?”吳天做出一個歪腦袋的姿勢來,帶了三分孩童之氣的問道。
“嗯,說不準,我只當你是個小神童,可現在看,你倒更像個小大人,呵呵。”方誌高爽朗的笑道。
吳天心裡咯噔一下,這位的眼神真的犀利啊,竟然一下子就看穿了自己的本質!小神童再神,那也只是個“童”,而小大人再小,那也是“大人”啊,這不正是自己的本相,一個蝸居在孩子身體裡的成人靈魂嗎?
“大哥,你這話說的真是準,我就說一直感覺小天有些說不出的感覺,倒是被你一句話說清楚了,呵呵。”方誌遠也跟着附和道。
吳天趕忙翻翻白眼,嘀咕的說道:“人小就被你們這麼欺負,真是沒天理……”
“呵呵,好,我們不欺負你,我們就把你當大人看待!”方誌高樂道,“這樣吧,吳天同志,明天你有空嗎?我請你喝茶怎麼樣?”
“喝茶?”吳天歪着腦袋疑問道。
方誌遠如果請自己喝茶也就罷了,畢竟有這層關係基礎的,可方誌高卻只是第一次和自己正面交流啊,他怎麼會突然請自己喝茶呢?
“嗯,聽老爺子說過,你在金融這一塊兒是個天才,所以想請教你幾個問題,不知道行不行。”方誌高笑着說道。
“請教可不敢當,我頂多算是個半瓶子醋的水平,方大叔只要不怕我胡說八道就行。”吳天一邊說着,一邊腦子裡急速的轉着圈兒,尋思着方誌高究竟是什麼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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