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回到裕南的時候,已經正月十五了,因爲從京城回來後,他又跑去商城呆了幾天。
實在沒辦法,要知道今年不同以往,今年將是近十年來最不安穩的一年,吳天需要安排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風雲公司那邊需要告誡白潔、常天華低調行事,公司擴張計劃暫緩,不再開設新項目,甚至於包括廣告,都要降低力度,避免任何出風頭的地方。
吳家村大伯那裡,剛剛投產不久的農機廠也放緩市場開拓力度,只將市場控制在裕南地區之內,保證目前的產能能夠釋放出去就行來,甚至於吳天還讓大伯注意,平時那些可去可不去的各種會議都儘量取消掉,免得引人注意。
最重要的卻是柳省長那邊。
吳天這次是特意到了裕南後,又請了老爸抽時間跑來省裡一趟,父子兩人親自去柳省長家裡做了一番長談。
吳建國出掌大權,作爲裕南地區行署專員,主要任務就是搞好裕南的經濟發展,不過這個認爲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且不說裕南地區的基礎有多薄弱,關鍵問題是吳建國目前的資歷不足,當一個市委書記倒還罷了,可作爲行署專員,又如何壓制得住裕南那麼多心中不服氣的區縣一把手們?少不得只能從柳文成這裡多尋求一些支持了。
吳建國和柳文成一番長聊,深談了一番關於裕南以及花城的發展規劃方面的問題,甚至於柳文成還鄭重的給吳建國下了“命令”,要求他用兩年時間,將整個裕南的經濟水平提高到一個檔次,要將整個裕南來個大變樣!
吳天一聽這話,頓時心裡暗喜。看來柳書記這是尋摸着三年後換屆,再將老爸拉上一個臺階呢!
三年後換屆,齊偉民的年齡就基本快到點兒了,操作好了也許能再混一屆。不過以他的背景根基。提一級養老最有可能,如果老爸能在這兩年時間內就做出一定的成績來。那麼三年後順勢進一步,就理所當然了。
好容易等老爸和柳省長談完正事兒,吳天才在最後插口說道:“柳伯伯,這次在京城。我姥爺,還有其他幾位老爺子都提起過一個問題,就是最近輿論形態上好像有些不太安穩的苗頭,大家都有些擔心如果處理不好,再發生兩年前那種事情來……”
柳文成一聽這話,頓時眉頭一皺——兩年前發生的什麼事情,柳文成可是清楚的。那場動盪甚至還可以說和當時的商城有些許牽連,從商城第一機械廠的出售案引發大規模討論,乃至話題重心轉移到了腐.敗上面,更引發出路線之爭。最後甚至因此導致一號下臺!
如此嚴重的情況難道還會再次發生?
要知道雖然最近各地的報紙上已經出現了零星的各種論調了,只是還沒形成規模,還沒引起人們的重視,如果繼續發展下去,只怕還真不好說。可明明已經經歷過了一場類似的風波,上面又豈會不重視這個情況?終究事情還是會被壓下去的吧?
“你姥爺既然看到了問題,那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嘛。”柳文成笑着說道。
“柳伯伯,話不能這樣說,上面能看到的也只是個大局,真正的問題還是得靠地方上領導來負責處理的,山南就得指您了啊……”吳天說道。
“指望我?我又不是分管宣傳工作的……”柳文成搖搖頭,笑道。
“夏伯伯是老宣傳啊,讓他幫你!”吳天立馬接口說道。
“嗯?”柳文成蹙起了眉頭。要知道柳省長也早就清楚的認識到,決不能把吳天當小孩子看待的,就算不說這小子曾經提出過的那些神奇的建議,只說人家可是在方老那裡有凳子坐的“小”朋友,還和很多大首長都有幾分交情,甚至於說自己能這麼快坐上省長正位,也和當初這小子在方老面前說過自己的好話有關。
所以柳文成一聽吳天這句貌似很有深意的建議,當即心思就快速轉動起來,莫非這小子在京城真得道了特別的指點?莫非輿論方面真會發生什麼特殊情況不成?
“嗯……老夏搞宣傳工作的確更擅長一些……”柳文成蹙着眉頭說道,“不過這事兒還得回頭好好考慮一下再說……”
“時間就是生命……”吳天又嘟囔了一句,卻沒再繼續說下去,再多說就顯得太僭越了……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新年,正是國內過年氣息最濃的時候,人們從十年動盪後重新恢復起來的新年慶祝傳統,更因爲這些年來經濟的發展,生活水平的提高,而更樂意,更捨得投入年節慶典,再加上當時的國營工廠還沒普遍敗落,地方上往往會組織各家企業紛紛參與進慶祝之中,特別是元宵燈會,那叫一個熱鬧非凡。
吳天和老姐在老媽的帶領下,吃罷晚飯就跑去潛龍路看花燈,眼見得一條街道上擠滿了幾乎全縣的人,家家戶戶,男女老少幾乎全都出動了,以至於街上走路都艱難,稍不小心就得被擠丟了,至於說被人踩一腳,擦撞一下,實屬太正常了,反正大過年的也沒人計較,紛紛都將眼睛望向大街兩邊,路旁的綠化樹上扯了鐵絲,一個挨一個的掛滿了各種花燈。特別是很有些造型風格相當驚豔的彩燈,很是讓人感覺震撼。
吳天都不免看得興致勃勃,要知道這種場面在幾年後就徹底消失不見了,在全面開放。國民思想在商品大潮的衝擊下。一切都開始向“錢”看,對於文化生活的重視度降到幾近冰點。政府也再沒心思去組織花燈慶祝活動,乃至過年的時候冷冷清清,這種熱鬧的景象至少斷層了十幾年,才漸漸開始復甦。地方領導爲了凸顯過年氣息,而重新組織起各類活動來,可到那時候,傳統的花燈早已經不復存在,各個被下派任務的單位,也只會去買一些廉價的熒光樹來湊數罷了……
“小天,快看。豬八戒背媳婦!”
吳媛興奮的指着前面的一座花燈叫道。
吳天望去,果然是一個栩栩如生的豬八戒揹着媳婦,整個花燈做得相當精緻,甚至於豬八戒兩條豬腿邁動的時候。豬腦袋還會跟着一晃一晃的,咧着的豬嘴露出的那副笑容,實在讓人忍俊不禁。
這纔是藝術啊!這纔是文化啊!
“媛媛,小天,你們慢點,別擠丟了……”楚玉梅緊跟着想向花燈跟前擠過去的兒女叫着,可喧鬧的環境下,誰又聽得道?說不得也只能跟着往近處擠過去。
毫無疑問,着一座豬八戒背媳婦的花燈,算是今年比較出彩的花燈之一,正如那些比較好的花燈前面都擠了一大圈人一樣,這座花燈前面也被人圍了個水泄不通,幾個應該是花燈展出單位的人,免不了手忙腳亂的在花燈周圍圈了繩子,阻攔着羣衆圍得太近——花燈可都是紙紮的,再華麗也抵不住人碰上一下啊。
“啊,慢一點,別推我……”吳媛和吳天剛擠到近前,卻發現到了人羣裡,卻是身不由己了,兩個小人兒很快就被人羣擠得自動向前,輕飄飄的就到了最前面。
“哈哈,小天,你看豬八戒笑起來多像你啊,笑死我了……”到了近前,看得清楚了,吳媛卻又拿着小弟譁笑起來,惹得吳天直翻白眼,憤憤的道,“哼,離得近了,也沒什麼好看的了,走吧!”
“啊,吳天,是你啊……”正說話呢,卻聽有人驚喜的嚷道。
吳天奇怪的扭頭一看,卻是有些面熟,反而記不太清這位究竟是誰了。
“是我啊,張興廣,前幾天我跟我爸去過你家的。”那個年輕人嚷道。
吳天這纔想起來,這位是裕南縣張縣長的公子。這也不怪吳天記性差,實在是那天跑去吳家拜訪吳專員的人實在太多了,張興廣的老爸還倒罷了,他這個小衙內的身份實在值不得吳天能有多深刻的記憶。
“哦,是你啊?你怎麼在這兒?”吳天歪頭說道。
“唉,快進來……”張興廣卻興奮的拉起圍圈子的繩索,讓吳天和吳媛進了裡面來,然後說道,“這是我小叔他們公司的花燈,我跟着瞎玩兒呢,呵呵。”
說着,旁邊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已經走了過來,笑道:“小廣,這是你同學吧?隨便看,別亂碰就行,呵呵。”
“小叔,這是吳天,這是……”張興廣望向吳媛,卻又有些害羞的不敢看吳媛的面孔,只對吳天問道。
“這是我姐,吳媛。”吳天大大咧咧的說道,“好了,小廣大哥,我們該走了……”
吳天說着就要拉吳媛走人,卻是不想和這個張公子糾纏太多——他要是不提這個花燈是他小叔公司的也就罷了,要知道那位張縣長給吳天留下的印象還算不錯,雖然不知道那位張縣長的本性好壞,可他精明到了那個程度,起碼也不會像那些蠢貨一般,隨便就被人揪住尾巴的,和他接觸也不怕會引火燒身。可問題是今年的情況實在特殊,吳天實在不願意摻和這種官商之事,能多小心就多小心啊……
“哦,那行吧,呵呵……”張興廣雖然有些困惑這兩位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不過他那性格,卻讓他一句都不多問,只管呵呵笑着要拉開繩子讓吳天他們兩個出去。
可就在這時候。外面忽然一陣騷動,然後就聽到有人嗷嗷痛叫起來。
“怎麼回事兒,怎麼回事兒……”張興廣的小叔當即就跑了過來,叫嚷着分開人羣。卻見前面正有一個人扭着另一個傢伙的胳膊。將他壓得腦袋衝地的撅着屁股爬在那裡。
“媽,怎麼了?”吳媛卻緊着叫了一聲。撥開繩子跑過去。
楚玉梅正皺着眉頭,很是不滿的瞪着那個趴在地方的傢伙呢,聞言嚷道:“他是個小偷!”
原來卻是剛纔吳天和吳媛擠進了人羣裡,楚玉梅沒奈何。也只能跟了過來,卻不想吳天他們兩個人小身子輕,擠着容易,她卻是被擋在中間進退不得,正着急呢,卻突然聽到一直緊緊尾隨保護的兒子的那個司機韓忠叫了一聲“住手”,接着就感到身後有人撞了自己一下。扭過頭去,卻見韓忠已經和那個傢伙打了起來,一把扭住了那傢伙偷錢包的手腕,就將他制服了。
“小偷?”
張興廣的小叔吧咂一下嘴。當即大聲叫道,“大家看看還有誰丟東西了沒有?”
“嘖,”吳天鬱悶了一把,這下要麻煩啊。
果然很快就有人嚷着錢包丟了,還有人氣勢洶洶的要上來去給小偷搜身。張興廣的小叔也終於意識到不對了,趕緊又嚷道:“大家等一下,誰丟錢了,等警察來了處理啊……”
一聽要叫警察,有幾個嚷着丟錢的傢伙便沒了聲音,卻還有好幾個不願意放棄的,擠過來站在了近前。張興廣小叔的公司好歹是派了五六個人在現場維持秩序的,乾脆就讓韓忠和楚玉梅壓着那小偷站到了花燈後邊圈起來的繩索內,又安排了人去街口警亭叫警察,不過馬路上看熱鬧的卻並不願意散開,一時間整條路都被堵住了。
吳天暗嘆一聲,看來自己實在不該給老媽買太貴的衣服啊,這下被小偷盯上了,雖然沒損失,可不免要鬧騰一番,真被警察再錄個口供啥的,折騰人不說,關鍵是消息傳出去,對老爸不免要造成一些不大不小的影響的。
“小廣,你給你小叔說一下,我們就不在這兒等警察來了。”吳天拉過張興廣說道。
“啊?噢,我們明白了,我這就去說。”張興廣先是愣怔了一下,接着又點頭,趕緊跑去找小叔說情況去了。
“幹嘛?他們走了,警察來了怎麼交代?”張興廣的小叔滿臉狐疑的說道。
“小叔,你聽我的,先讓他們走吧!”張興廣急切的說道。
張興廣的小叔更是狐疑了,對於這個侄子,他可是相當瞭解的,上了高中的大小夥子了,卻還是整天靦腆的不得了,平時沒一個主意,見人連個招呼都不懂得打,這會兒怎麼變得這麼倔強起來了?
“小廣哥,給你叔說下我是誰就行了。”吳天湊過來插話說道。
“嗯?”張興廣的小叔疑惑的皺眉道。
“小叔,他爸是吳專員……”張興廣這才趕緊說道。
“吳專員,哪個吳……是吳專員?”張興廣的小叔一驚,道。
張興廣點點頭,他小叔終於重重的一點頭,道:“好,你們先走,警察來了我安排就行……對了,我這兒有車,送你們回去好了?”
吳天不禁笑道:“你看這會兒車能開出去嗎?”
張興廣的小叔不禁尷尬的撓了撓頭,這會兒街上正是人最多的時候,想出去還真沒那麼容易,想進來也困難重重啊,不然街口巡邏的警察早就跑過來了。
那邊早有張興廣小叔公司的人將那個小偷用繩子綁了起來,吳天就招呼了老媽、老姐和韓忠走人,卻不想人還沒出去呢,卻見外面有七八個人扯斷了繩子,衝了進來,二話不說,直接就朝韓忠圍了上去。
“小偷有同夥!”張興廣的小叔臉色一變,剛叫了一聲。卻被身後衝上來的一個傢伙一腳踹在腰上,一個趔趄撞到了花燈上,豬八戒頓時破碎……
見得打架,周圍圍觀的人羣嘩啦啦一陣慌忙後退。卻又並不遠去。圍在幾米外繼續圍觀,而路邊花燈展示區卻是打成了一團。饒是韓忠功夫了得,可場面實在混亂,足足十幾個小偷的同伴,先是出其不意的將張興廣小叔公司的人打倒了一半。剩下的乾脆二對一,三對一的圍毆,韓忠身邊也足足圍了四五個人,最後剩下兩個傢伙,還朝吳天他們這邊衝了過來……
吳天有些明白爲什麼後來政府不願意組織這些民俗活動了,花錢是一個方面,最關鍵的是治安問題不好解決啊。
在和諧時代。地方官員最怕的是什麼?就是這種大規模的治安案件,在這種人羣高度集中的情況下,一旦發生這種衝突案件,搞不好就得鬧出大亂子的!
而吳天記得。在自己小時候,幾乎每年過年,總能聽到一些“奇聞”,例如某地過年放煙花,燒了哪兒的房子;某地舞獅,摔了舞獅的把式;某地開燈會,擠壓踩死了人等等,至於被大老闆被偷了錢包,大姑娘被撕壞了裙子,一家三口擠丟了兒子之類的事情,就實在平白無奇,算不得新聞了。
就如同現在,如果是平時,小偷絕對不會密集度這麼高,抓了也就抓了。可燈會對於小偷來說也是一場大行動,事先也不知道做多少串聯呢,組團行竊,出事兒的話大夥兒都來幫忙,誰曉得這會兒這一條街上,究竟聚集了多少個小偷團伙?最起碼這十幾個人,就不好對付——警察這會兒還不定被堵在哪兒呢,等他們趕過來,小偷早就救了同伴,製造了足夠的混亂掩護他們輕鬆撤離現場了。
所以,吳天一時間都不能確定,這種大規模的慶祝活動,搞起來究竟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也說不得後世民俗文化失去傳承,究竟該還是不該。
不過有一點,吳天卻是認爲有必要回頭和老爸好好說道說道的,既然搞這個燈會,那組織和治安上,是不是應該更重視一點,調動更多的資源來維持好秩序呢?
就說這警察,雖然正月十五大晚上的值班有些折騰人,可這邊都打了半天了,卻還是趕不到現場,就可見事先的準備不夠充分,佈置不夠合理啊……
“啊,小心……”
吳天剛一腳絕招踢到了一個衝過來的小偷同夥,卻被老姐一聲小心,驚得趕緊回頭,卻頓時一臉鬱悶——老姐提醒的不是自己,而是和自己“並肩作戰”的張興廣。
朝自己這邊衝過來的兩個小偷同夥,卻是吳天對付一個,張興廣衝上去擋住了另外一個。吳天毫不費勁的一腳踹出一個“人形蝦米”,可張興廣卻沒那麼厲害了,反倒被那位一巴掌扇得轉了半圈,然後那個小偷同夥又擡起大腳要踹他後腰,吳媛才驚叫了一聲。
可憐吳天也沒那麼快的身手去救張興廣的,只能任由他被小偷同夥一腳踹得爬到了吳媛面前,等那小偷再準備向楚玉梅母女衝過去,吳天才趕上來一個飛身踢在他腰側,直接將他踢得滾下了馬路牙子。
“哎,咋樣?”吳天上去拉起張興廣,卻見那小子一副暈頭轉腦的樣子,顯然沒怎麼打過架,抗擊打能力實在有限的很。
“你沒事兒吧?痛不痛啊……”吳媛也衝了過來,扶着張興廣焦急的說道。
“沒,沒事兒……”張興廣扶了扶摔碎的眼睛,一臉狼狽的說道。
吳天卻已經扭過頭去,眼見得那邊正在打鬥的圈子裡,張興廣小叔公司的人已經全都爬地上了,不過圍着韓忠的小偷同夥也倒下了三個,剩下幾個傢伙卻是被韓忠的勇猛嚇住了。而不遠處也傳來了偏三輪摩托的警笛聲,於是紛紛朝四周躥去,
韓忠也不追趕——想追也沒辦法,對方十來個人呢。四下一逃。立馬就混進人羣裡去了,哪兒能追得到?
“小天。你們沒事兒吧?”韓忠幾步衝到近前,凝眉打量着吳天等人,問道。
“沒事兒,別讓這個跑了!”吳天一指被自己踢成蝦米的那個傢伙。說道。
這會兒還留在現場的小偷同夥就只剩下這一個,畢竟這算不得什麼生死之戰,韓忠剛纔倒沒下重手,他打倒的那幾個也都一瘸一拐的衝進了人羣裡……
正月十六,地委家屬院七號樓。
其實吳家還沒正式搬家過來,不過地委這邊房子已經分了下來,楚玉梅便趁着過年清閒。將這邊的房子重新修整了一下。相比於花城常委院的小別墅,地委的房子雖然也不見得更豪華,卻是更寬敞一些,兩層高的小樓獨門獨院。房子稍微老舊了一點,不過裡邊的佈局卻比較現代一些,格局很不錯。
就例如這客廳,就很有西式風範,不像花城房子的小客廳那麼拘束,剛剛添置的一套沙發擺在裡面,很有幾分氣派的樣子。
而坐在沙發上的付剛,卻是一點氣派的架勢都沒有,滿臉的慚愧之色。
堂堂行署專員的愛人,竟然被小偷偷了,這還不說,更要命的是小偷團伙足足十幾人,差點威脅到人家娘仨的人身安全,最要命的是警察在事發後的反應,實在讓自己直不起頭來啊。
根據當時的情況,小偷被當場抓住之後,現場就有人跑去三百米外的警亭報了案,可直到十幾分鍾後,警亭才調派了三個人,開了一輛偏三輪摩托去現場!
麻痹的!三百米,開偏三輪,還是在燈會這種滿大街都是人的情況下,這幫傢伙腦子都進水了嗎?
於是,三百米的距離,足足開了十幾分鍾!
等到這幫飯桶到地方的時候,小偷早就已經跑得沒了影子了,而現場被小偷打傷的足有六七個人,其中還有兩個是被匕首刺傷的,雖然不是要害,沒有生命危險,可有兇器,那意義卻是不同啊!
這是多麼嚴重的問題?
可以說,哪怕吳專員要因爲這件事情扒了自己這身黃皮,都不虧自己!
可付剛心裡也總有一些不甘,要知道吳建國之所以能坐上專員的位子,付剛認爲自己還是有一些功勞的,年前金林肉製品廠的事情上,付剛認爲如果不是自己撬開了林君廷的嘴巴,那件案子幾乎就沒有翻盤的可能,最後吳建國甚至還得因爲華天是花城的企業而背上一些責任呢,這麼大的功勞,吳建國總不會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留吧?
在付剛想來,這件事情終究還是要拿出一個交代的,不過應該爲此事承擔責任的,應該是裕南縣局——地區公安處雖然是治安總指揮,不過按照慣例,公安處只是掛名罷了,實際工作還是縣局負責的,責任當然還是在縣局頭上啊。
不過這又存在一個問題,縣局那位局長,可是付剛線上的人,乃是上一次吳天在裕南打架後,扳倒了縣局局長,付剛又上位一把手後才安插進去的絕對親信啊,付處長實在捨不得拿自己人開刀,說不得只希望拿出一位副局長給吳建國出出氣也就是了,順便還能再清理一個異己,一舉兩得啊。
可看看對面的吳專員的陰沉臉色,付處長心裡又有些沒底。
“老付啊,你這個檢討有問題。”吳建國吸了一口煙,說道,“你需要道歉的對象,不是我,也不是我愛人,不是我兒子、女兒,而是裕南的百姓啊……”
付剛心裡不禁有氣,什麼意思?要給我上綱上線?要拿大帽子壓我?難道一個縣局副局長滿足不了你,非要那我開刀,真想一棍子將我打倒不成?怪不得你吳建國年紀輕輕就坐到這麼高的位子上了,果然是“心狠手辣”啊……
“老付,你有沒有統計過,這辦一次燈會,兩天時間,市裡會發生多少起偷竊事件?有多少起因爲各種原因引起的吵架、打架事件?”吳建國說道,“我想,像昨天晚上這種情況,發生的不是一年兩年了吧?爲什麼一直沒有改變過?爲什麼你已經掌控了裕南公安系統,還是沒有任何改變?”
付剛一開始聽得還滿心不服,可聽到最後兩句,卻忽然心中一震。
這種情況的確由來已久,並且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隨着交通越來越方便,如今來裕南看花燈的已經不僅僅侷限於裕南縣城區的人了,農村近郊,乃至周邊縣區每年都會有大量的專程跑來,人流越來越多,而治安狀況卻越來越差。自己原來當副職的時候,就考慮過這個問題,卻終究一年只有這麼兩天,上面也素來不怎麼重視,不免又繼續懈怠了下去……
“這件事情後果雖然不算嚴重,可它卻反應出了咱們裕南當前的治安問題相當嚴重。”吳建國說道,“安居,才能樂業,裕南民風彪悍,治安是不好管理,可你負責公安工作,就必須要管好!我想問你一句,你有沒有信心將裕南的治安整頓好?”
“我……”付剛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吱唔起來。
“嗯,你知道猶豫,就說明你明白這個任務的艱鉅,又不願意說空話……”吳建國說道,“那我現在告訴你,我上任之後,第一個任務,就是搞好裕南的治安,你付剛同志願不願意無條件的配合我的工作?”
付剛一愣,然後重重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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