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悅把她自己連帶我們三個全部都反鎖在屋子裡,這是一樓,窗戶是安裝了防盜欄,所以窗口也出不去。
我們都知道她這是在給宋萬林拖時間,可是如果人真的是宋萬林殺的,他能夠逃到哪裡去呢?
他爲什麼要殺杜月如?就算是爲了報仇,他要殺的人也該是盛玄,不該是杜月如啊?還有他又是怎麼樣在莫家裡殺了人,然後埋下了屍體,還能夠渾身帶着血,安然無恙地回到了他居住的養老院?
他是個快六十歲的人,而且還神經錯亂,不管他是真的瘋,還是裝瘋,他能夠在商場走失,說明他的智力真的出現了問題。
這件事情依舊還有着很多的疑點,就算那天莫家的傭人們不用心,沒走到這後院裡來,但是也不至於連殺人埋屍這樣的事情也能夠毫無阻礙地完成吧?
“子悅,你聽哥說,是不是爸爸做的還不一定呢?畢竟子馨看到的只是他身上的血衣而已,未必就是他做的,但是我現在需要找到他,瞭解那天的情況,不然等着警察去問他,那事情不是更加糟糕?”
子明勸子悅,希望她能夠讓阿靈把門打開,這個阿靈也是一根筋啊,除了子悅的話誰的話也沒用?看來是被子悅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人。
“既然現在已經有人認罪了,你們爲什麼非要節外生枝呢?是,可能不是爸爸做的,那要萬一是呢?你們兩個打算怎麼辦?把爸爸送進去,換盛玄出來嗎?你們不要忘記,盛玄兼併了宋氏,竊奪了我們家的財產,還燒掉了宋家的大宅,他就是我們的仇人,不管是他不是他,他現在去坐牢,對於我們應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爲什麼你們還非要這樣呢?”
子悅說的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子明急了說:“你什麼都不懂,趕緊給我把門打開,不然我不客氣了。”
子悅難過道:“哥,你既然這麼兇我?宋子馨要救盛玄,是因爲愛情太過盲目了,而且她愛得太犯賤了,不管那個男人怎麼對他,她就是愛着他……可是你呢?你爲什麼也非要救盛玄呢?他害你的次數還少嗎?如果我是你,我就買通獄警直接把他在監獄裡給解決了,這樣,他的死怪不到你的身上,莫思奇也會慢慢地忘記他,然後跟你在一起,這不是你一直都想要的嗎?”
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子明擡手就一個耳光打在子悅的面頰上,頓時她的臉上就有了清晰的五指印,子悅不可思議地捂着臉問道:“你、你打我?”
子明瞧着她問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壞的?什麼叫做‘把他在監獄裡給解決了’?這些都是誰教給你的,誰讓你有了這樣的想法?”
子悅聽着冷笑道:“教?這些還需要別人來教我嗎?別忘記,殺人這件事情,是你親自教給我的,柳玥是怎麼死的?我的好哥哥,你不會忘記了吧!”
“你在說什麼?”
“你別以爲我年紀小就什麼都不知道了?茶水裡的砒霜是誰放的?是誰讓我去告訴爸爸茶水裡有毒不要喝,讓他誤會是柳玥要毒死他,所以纔會對她動手的?又是誰讓阿俊哥哥把剪刀遞給了柳玥的,是誰報警把警察叫過來的,讓他們以爲柳玥要殺爸爸,然後當場擊斃,如此完美犯罪,只有我這聰明絕頂的哥哥才能夠想得到的。”
子悅面不改色地說出了當初柳玥死的內情,這的確是最爲完美的犯罪,子明讓柳玥死得與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
子馨旁邊聽着也只是流眼淚,並沒有說什麼,也許這件事情她早就是心知肚明瞭,只是她也奈何不了子明,在她生完孩子,身體不好,還要被杜月如往死裡欺負的時候,子明成爲了唯一能夠給她撐腰的人,故此,即便是殺母大仇,她也只能放下。
她將這個定義爲“成王敗寇”。
子明聽見子悅說這些,哪裡還能夠淡定,臉都被氣得漲紫了,道:“這些都不是好的,你不能學。你也不小了,孔夫子的論語沒學過嗎?擇其善者而從之,不善者而改之,你爲什麼偏偏要學這些不好的?”
子悅不服氣道:“因爲在我看來,這些都是好的,哥哥你不用擔心我會犯罪,因爲就算我會犯罪,我也會是個完美罪犯,哥哥,你不知道吧,我讀的是法律。”
“你、你……”。
子明被她氣得差點就要吐血,一手捂着心口,連喘氣都困難了,我連忙過去扶着他,問道:“子明,你、你怎麼啦?”
此時的子悅與我第一次看見的子悅已經判若兩人,無論是言行舉止還是外在外貌都已經蛻變了,曾經那個會跳到子明的身上要他抱的子悅,那個要盛玄揹她的子悅,那個喜歡拿我的手機胡亂發朋友圈的子悅,似乎也在我們這些人龍爭虎鬥的時候,悄無聲息地長大了,只是她沒有長成我們所有所有人希冀的那樣。
她變壞了,已經不是當初那種倔強與叛逆,是真的,良心變壞了。
“阿靈,你有沒有聽見子悅說什麼,你還不快把門打開?”我朝窗口喊道,阿靈站在哪裡,似乎也很震驚子悅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木木地說:“子悅她、她不是這樣的。”
子悅回嘴道:“就是這樣的,你喜歡的女人本來面貌就是這個樣子的,你還喜歡嗎?”
“不、不是這樣的!”
“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喜歡我的,現在知難而退還來得及。”原來阿靈喜歡子悅啊?難怪他會那麼聽她的話。
阿靈不相信地朝子悅喊道:“不是這樣的,我喜歡的子悅是可愛的,是善良的,你只是爲了讓我知難而退,所以纔會故意說這些話的?我不會放棄的,我永遠喜歡你,你永遠都是我第一次在大學裡看見你的樣子,就算你把頭髮剪了,你也永遠都是我的女神。”
說着也好似受了很大的刺激,直接跑掉了。
子馨目光兇狠地瞧着子悅,但是並沒有說什麼?子悅問她道:“你這樣看着我幹什麼?我比你人生觀正多了,我不會爲了個男人連自己的親人都不顧了。”
子馨反問道:“你確定?”
子悅有點慌了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敢說,你今天說的這些話,沒有人在你的耳邊說過什麼?子悅,姐姐比你多吃的那幾年米飯,不會是白吃的。”
“哼!你有什麼資格當我姐姐?別忘記,是你媽逼死了我媽。我照顧你,是因爲爸爸,如果爸爸沒有了,我跟你,就是仇人。”
子馨似乎也無言以對,我們也就不再說什麼?只是希望子悅能夠冷靜點,她總不能把我們在這裡關一輩子吧!
但是並沒有過多久,齊歡就用備用鑰匙把門給打開了,她進來朝子明道:“大少爺,剛剛、剛剛……”。
“怎麼啦?出什麼事兒?”子明查看齊歡的臉色就是不對的,我也有預感可能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齊歡面露難色地道:“剛剛從宜善傳來消息,宋老爺子在一所居民房裡,燒炭自殺了。”
頓時,所有的人都好像沒有聽清楚似的,重複地問道:“什麼?”
“養老院打過來的電話……說老爺子今天不知道爲什麼離開了養老院,接到警察局的電話才知道出事兒了。”齊歡補充道。
“不、我、我不是讓他逃走嗎?他爲什麼要自殺?爲什麼?”子悅似乎不能接受這個結果,抱着頭十分煩躁,卻不知道該如何發泄內心的痛苦。
子明與子馨還算是冷靜,子明道:“準備車……”。
一手拽着子悅就朝外走去,子馨也跟着去了,我愣了一下,也跟着去了……。
他在曾經夏染燒炭自殺的房子裡,以同樣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還留下了一份遺書。
上面寫着他此生的懺悔錄,愧對前妻宋一蘇,沒有從一而終,愧對養父母,沒有照顧他們的女兒,愧對長子,讓他雙目失明,生活在黑暗裡,還不得善終。
愧對情人夏染,沒有給她名分,讓她揹負流言蜚語地活着,愧對小女兒子悅,沒有盡到一個當父親的職責。
包括對柳玥跟宋子馨都有愧疚,他不知道他唯一的兒子還活着,所以他不要願意苟延殘喘地活着。
但是全文都沒有提過他爲什麼而自殺?隻字未提他是如何殺害杜月如的?否者說,他是否殺害了杜月如?
這可真的是個難題,這就意味着死無對證了。
我爲他的死難過,更加爲沒有證據證明盛玄的清白而難過。
一個人活着是如此的艱難,但是死卻是如此的輕鬆,一盆炭火,關緊門窗,就能夠結束一條人命。
宋萬林這一生也算是個人物,一手創立的宋氏集團曾經也有過輝煌的時代,這樣的晚年,的確算得上是淒涼的,他跟爸爸算是生死之交,我曾經也算是她的兒媳婦,而且他對我其實還真的算是不錯的。
所以,不管怎麼樣,人死了,我也不能怎麼樣?
子明他們自然也就沒有心思管別的了,怎麼說都要先要入土爲安的。
宋萬林入葬的那一天,我去監獄裡看盛玄,他還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一些什麼樣的事情。
短短几天的時候,他已經變了模樣,就好像當年在拍賣會上再重逢的時候一樣,一樣的滄桑。
“你、你怎麼來了?”他似乎沒想到我還會來這裡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