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定下來後,大太太開始籌辦莊信彥和秦天的婚事。婚禮事宜大太太一直有在暗中準備所以也不算促手。
“只是,我一直在託人尋找你大伯一家人,可是你們那個村子自大水後走的走,去的去,現在已經荒了,新添的人家也都是一些外來人,對於之前的情況不清楚,”大太太對秦天說,“女子出嫁沒有孃家會被人看低的,我們倒是沒有什麼,只是你以後出門行走難免會被人饒舌,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總歸還是體面一點的好。”
聽大太太提起她的親人,秦天不由地出了身冷汗,當初她說出這些的時候,哪裡知道會有今天?還好那村子是荒了,要不然,大太太這一瞭解,豈不是知道自己是滿口謊言?
暗道一聲老天保佑。
大太太拉過她的手,柔聲道:“所以我託了一個好姐妹收下你爲義女,這樣,你從她家出嫁,以後他們名義上也算是你的孃家人,你說可好?”
秦天知道大太太這全是在爲她考慮,哪會反對,當下笑道:“一切全聽太太的。”
大太太的這位好姐妹也是楊城的一個商家,本人姓王,夫家姓劉,做酒樓生意的,大太太茶行大部分的應酬都設在他們酒樓,因此也與王氏熟識起來,如今大太太開口求她幫這個忙,王氏自然不會推辭。
認親禮後,秦天便暫住進王氏的家裡,王氏生性熱情,招呼秦天極爲周到。大太太爲秦天預備好的嫁妝以及婚禮用品流水價一般地擡進了劉家。
十日後的一個黃道吉日,莊家過來迎親,迎親隊伍擡着一頂八人擡的精工細鏤大紅花轎,浩浩蕩蕩地穿街過巷,向着劉家而去,沿途吹吹打打,炮仗噼啪好不熱鬧,引來圍觀人無數。
白馬上,莊信彥紅衣烏髮,玉容俊秀,那滿面的喜氣更加襯托出他的絕世風流,不知引得多少媳婦姑娘面紅心跳,引頸張望。
到達劉家後,身着鳳冠霞披的秦天被喜娘背上轎,秦天頭蓋紅蓋頭,看不見外邊的情景,只聽得四周一片吵鬧,喧譁,歡笑,以及連續不斷的鞭炮聲,雖然明知是做戲,可秦天依然有種恍惚的感覺。
這便是成親?
等秦天上了轎後,便聽的轎頂一片稀嗦噼啪聲,秦天已經聽喜娘說過,這是劉家人在往轎頂灑茶葉米粒等物。不一會,轎子被擡起,嗩吶喇叭吹了起來,鑼鼓敲了起來,熱熱鬧鬧地向着莊家而去。
劉家離莊家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不一會,秦天便聽到莊家大門口奏樂放炮仗迎轎的聲音,不一會便有出轎小娘進入轎裡面來伸手拉了她衣服三下
這些禮節都是喜娘教了秦天的,她跟着出轎小娘出了轎先跨過一隻硃紅漆的木製“馬鞍子”,步紅氈,再由喜娘相扶站在喜堂右側位置。不一會她感覺到有個人站在她的左側,她從紅蓋頭下端的空隙處看出去,卻看到一件紅彤彤的綢緞喜袍,秦天知道那一定是莊信彥。
她笑了笑,不由地好奇現在莊信彥的臉色,依他那個薄臉皮,會不會像是一隻煮熟的大蝦般,倒是與他這身衣裳很相襯……
秦天越想越覺得有意思。
接着下來便是繁縟的拜堂禮,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秦天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陀螺,任由着喜娘轉動。耳邊全是歡笑恭賀聲,看來有不少的客人。
禮畢後,喜娘將一個執綵球綢帶的一端塞到秦天手上。她拿穩後,便感覺對從綢帶的另一端傳來一種牽引力。耳邊聽的司儀高喊:“禮成,步入洞房!”
秦天的心沒由來的一跳,不由自主地抓緊了綢帶。
對方像是感覺到她的緊張,腳步放的很慢,一點點,一步步的,似乎帶着無盡的安撫意味,也讓她漸漸放鬆了心情,安安心心地跟着他走,一步步地走向他要帶她去的地方。
此時秦天的心情微妙,明知是假,卻又很進入狀態,秦天覺得自己很有當演員的天分,入戲很快。
新房依然在青松遠。進了院子,穿過大廳,進入後院,來到他們的新房。
入洞房後,兩人在喜娘的安排下,男左女右地坐上牀沿,由一名福壽雙全婦人用秤桿微叩一下新娘頭部,而後挑去“蓋頭篷”,意示“稱心如意”,謂“請方巾”。坐牀禮後,莊信彥離開了房間出去見客。秦天留了下來。
房間裡的丫鬟青柳秋蘭都是熟悉人,青柳拿了不少的點心給秦天填肚子,秋蘭在旁邊說:“沒想到你竟然成爲我們莊家的大少奶奶了……”聲音中有些許的酸溜溜。
“怎麼,你妒忌啊!”青柳一邊遞上茶盅,一邊對秋蘭說,“是不是想着,如果是你留在大少爺身邊,今天成爲大少奶奶的就是你呢?”
“青柳你說什麼呢?”秋蘭連忙道:“我有幾斤幾兩重我還不知道?我在大少爺身邊也伺候了兩年多了,大少爺就沒正眼看過我幾眼,我可沒有秦天這種好福氣!不過啊……”
說到這裡,秋蘭笑了笑,“秦天,恭喜你,我們都很歡喜你成爲我們的大少奶奶了!”
“誒,秋蘭,要改口叫大少奶奶了,小心被大太太聽見,罰你!”
“哦,是了,大少奶奶!”秋蘭笑着大聲地叫了一聲。
秦天笑了笑,將手中的茶盞遞給青柳,從身上摸出兩個紅包來,遞給她們,笑道,“被你們這麼一叫,我就知道我要破財了!”
兩人接過紅包,笑作一團。
大少奶奶?秦天抿嘴笑了笑,從今以後,她再也不是任人打罵的奴婢了!
接下來,有不少女眷進來看新娘子,嘻嘻哈哈了一段時間。到得夜幕降臨的時候,莊信彥才推門而入,房裡的丫鬟都退下,屋子裡只剩下秦天和莊信彥兩人。
桌上燃着兩根大紅燭,透過紅蓋頭,秦天能看見朦朧的光亮,如同一抹霞光,極爲豔麗。
房間裡靜悄悄的,外面似乎也在一瞬間安靜下來,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他們兩個。
不知怎麼的,秦天的心忽然亂起來。
耳畔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身,不一會,一雙黑色的靴子進入她紅蓋頭下的淺窄視野,同時鼻間聞到一股濃烈的酒香,再一聞,這股酒香中又帶着淡淡的茶香味。
秦天心中更亂,雙手不由地揪住衣角。
他喝了多少啊?待會……待會他不會那個什麼酒後亂什麼吧……可隨即又釋懷,她所瞭解的莊信彥絕不會是這種人。
正想着,忽然眼前一亮,卻是頭蓋被對方挑開。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他胸前用金線繡的喜慶圖紋,秦天慢慢的擡起頭,看向他的臉,
莊信彥的相貌本就無可挑剔,只是平時性子過於冷漠,看着給人一種冷清的感覺,可此時的他不知是因爲喝了酒,還是因爲身着紅衣的關係,不論是目光還是面色都透出暖意,就像是畫中的人物活過來一般,霎那間,光華萬丈,活色生香。
秦天微微愣了一小會,雖然已經習慣了他的容貌,可有時還是忍不住地要驚豔一下,秦天很是汗顏。
見莊信彥直直地看着自己,像是呆了一般,秦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知道今天的她打扮得很好看,大太太安排的喜娘梳妝打扮在揚城是一等一的。
見他目光越來越熱,秦天連忙站起身來對他說:“大少爺,今天累了吧,要不要我叫人送解酒茶進來?”
莊信彥像是如夢初醒,“倏”的轉過頭去,接着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本子,秦天看了一眼,發現不是她之前做的那些,這個明顯要精緻很多。
“這是誰做的?”秦天看着他,見他臉上被燭光映得一片潮紅,恍然道:“大少爺你自己做的?”
莊信彥又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眸光流轉間,道不盡的俊雅風流。
“我沒關係,不用叫人進來了。”他寫道,翻過一頁紙,繼續又寫:“你打算以後繼續叫我大少爺?”
秦天怔了怔
也對,這不就穿幫了嗎?但是不叫大少爺,叫他什麼?夫君?
秦天抖了抖,雞皮疙瘩掉一地。
“以後我叫你信彥吧。”秦天看着他說。
“叫我什麼?”莊信彥寫完後,擡起頭看着她,卻見她的嘴脣清晰地吐出兩個字“信彥。”
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脣形,母親每次都這麼叫他,可是當他看到她說這兩個字的時候,心口忽然有種滾燙的感覺。
他真想將她摟入懷裡,好好疼惜,可是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握緊了雙手,壓抑下這種衝動。
“信彥,如果你現在不累的話,有些話我想和你說。”秦天對他說。
莊信彥走到桌旁,從桌上拿了兩杯酒過來,將其中一杯遞到秦天的手中。秦天伸手接過,還沒回過神來,他的手臂已經繞過她的手臂,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秦天反應過來,這便是所謂的交杯酒。
臉頓時一熱,這也要照做?
可是見他已經喝下酒,她不喝似乎又不好,不過一杯酒而已……
秦天也沒多想,仰頭將杯中的酒喝盡。
辛辣的感覺在口中蔓延開,不過一會,胃中也滾燙起來,這酒還有點度數。
看向他時,見他嘴角微微翹起,雙眼發亮。
秦天拿過他手中的酒杯走到桌旁放下,順便在椅子上坐下來,莊信彥跟了過去,秦天正準備說話,莊信彥卻指了指桌旁的窗子,秦天轉頭一看,卻見兩人的影子倒映在窗子上。
“洞房花燭夜,我們卻在椅子上秉燭長談,不是很奇怪?有什麼話,我們坐在牀上說,那個位置,外面一點動靜都看不到。”
莊信彥擡起頭看着秦天,神情很莊重,可是一張臉卻被燭光映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