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將老人擡進房,秦天也跟着進去。她四處看了看,見老伯家中的擺設雖然簡單,但透着一股書卷氣,比如牆上掛着的字畫,比如隨處可見的書本,比如書案上的筆墨紙硯。
但是除此之外,其餘的和普通人家沒什麼兩樣,屋裡也只有這麼一個年歲較大的僕人。
看樣子是落魄的讀書人,或許因爲一輩子考不上功名,所以到老了只得回鄉下務農。看來這古代的科舉制度真不是那麼容易的,小說裡的人物只要考功名一定中狀元,就好像吃飯那麼簡單,其實金榜題名的,就那麼幾個,落第的卻是一大片一大片啊。
正想着,海富和農夫們將老伯擡到了牀上,一名農民不小心碰觸到老伯的傷腿,老伯痛得“嘶”了一聲。
秦天見老伯痛得厲害,便問:“老伯,要不要給你請個大夫。”
“村子裡沒有大夫,要鎮上纔有!”其中一個農夫回答說。
“不用了……”老伯擺擺手:“老夫也懂一點醫理,雖然不夠資格成爲大夫,但是治一下外傷已經足夠!”又道:“今天真是感謝各位熱心人了,老夫沒什麼可以報答……”說着讓他的僕人拿出一籃子雞蛋,讓那些農夫們抓幾個去,農夫們也不客氣,一人抓了兩個,笑嘻嘻的道謝。海富也抓了兩個。
秦天見老伯家中根本就沒什麼值錢的東西,知道他日子過得艱難,臨走的時候,便從海富那裡拿回那兩個雞蛋,又放回他堂屋的桌子上,這才離開。
三人回到家,趕緊換下溼衣服。秦天和海富兩人還好,雖然淋了雨但一直走動着,沒有受寒。可是莊信彥因爲之前太過疲累,之後又脫下了衣服足足淋了好一陣的雨,回到家後已經有些頭痛,可是怕秦天笑話他身子弱,卻沒有出聲,沒想到到晚上的時候,發起高燒來。
起初秦天還沒注意,因爲兩人睡下的時候莊信彥還看不出什麼。可是晚上秦天起夜的時候見莊信彥的被子掉落地上,秦天撿起來給他蓋上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他的臉,怔了怔,連忙摸向他的頭,竟是滾燙一片。秦天嚇得一驚,連忙叫來海富。
海富也慌了,“一定是白天淋了雨受了寒!燒得這麼熱,可不是小事,我去找大夫。”
秦天想了想阻止了他:“現在是半夜,離鎮上又那麼院,一來一回恐怕耽誤,我去找找白天那個老伯,他知道一些醫術,家裡也有些藥,這些傷風着涼一定難不倒他。”
說完便讓海富先照看着莊信彥,她便出去找老伯。
拍了很久的門纔將門敲開,僕人見是她,也沒有怪罪,將她領着去見老人,秦天說明來意,老人聽了連忙叫僕人拿了些藥出來交給她:“這是我平日配的散寒散,適合你家公子吃,說起來你家公子也是爲我生的病,是老夫連累了……”
“老伯哪裡話,誰人不生病?誰又沒有需要幫忙的時候?”秦天道。
老人滿臉笑容,“小姑娘年紀不大,性子倒是爽利,難得難得。”
秦天謝了老人出來,回去便開始煎藥,又讓海富用熱毛巾幫莊信彥擦身子散熱,等到藥煎好了,又和海富一起餵了他喝下,這會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了。
秦天見海富面露倦色,又見這裡沒有別的事情了,就道:“你先回去睡吧。”
海富也不推辭,只是說:“有什麼事再叫我。”便出去了。
海富走後,秦天坐在一邊也困得要命,可是莊信彥的燒還沒退,又不敢睡死了。她不時地起身去摸他的額頭,想了想,又用冷毛巾給他敷額頭。見他雙脣乾裂,想起發燒的病人要多喝白開水,又倒了杯水進來。
躺着不好喝水,秦天想將他扶起來靠坐着,剛掀開被子,卻發現他**着上身,這纔想起,一定是海富給他擦完身子後偷懶沒有給他穿上衣服!
如今他燒得昏昏沉沉,叫也不清醒,穿衣服實在不方便,秦天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雙手抱着他腋下使勁地往上摟,可是他的身子實在太沉,一下沒摟起來,她自己反而跌倒在他身上,她趴在他裸露的胸膛上,聽到他輕輕地“嗯”了一聲,臉立刻燒起來,手忙腳亂地爬起
她偷偷地瞧了他一眼,見他雙目緊閉並沒有醒過來,這才稍稍安心。
他的皮膚是健康的淺麥色,或許是因爲常年不太出門的緣故,有些偏白,烏黑的長髮散亂在四周,濃密的睫毛輕微的顫動,他的肩膀寬闊,胸肌緊實,身上因爲喝藥的緣故發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皮膚又因爲發燒而泛出一片緋紅色,胸前裸露的兩點悄悄地挺立着,因爲這汗珠,也因爲這紅色,變得不知有多麼誘人……
秦天看着看着,便覺得嘴脣發乾,連忙拉起被子蓋住他的身子。囧得一塌糊塗。
這時莊信彥或許是因爲太口渴,舔了舔嘴脣,秦天看到,想了想,便只托起他的頭,讓他靠在她的肩頭上,然後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地喂他喝水,
期間,莊信彥醒過來一次,他睜開眼睛,看着秦天近在咫尺的臉,她秀美的側臉,她低垂的睫毛,她喂他水時小心翼翼地動作,專注而認真的神情,每當她看向他的時候他就閉上眼睛,等她轉移開目光後又睜開眼,就這麼悄悄地看了她好一陣,直到他支持不住的時候才沉沉地睡過去,心中卻覺無比安寧。
喂完水後,秦天也倦得不得了,實在忍不住,趴在他牀邊睡着了,過了一會,又自然醒過來,繼續喂他水,如此反覆幾次後,莊信彥才退燒。
清晨的陽光透出窗櫺照射在莊信彥的臉上。
雨過天晴的陽光是那麼的溫暖明快,一下子將莊信彥從睡夢中喚醒過來。他睜開眼睛,第一個感覺是……手好麻……
他皺了皺眉頭,轉頭看去,這才明白自己的手爲什麼這麼麻,原來秦天不知什麼時候枕着他的手臂睡着了。他知道她清醒的時候一定不會這麼接近自己,一定是睡着了以後才這樣的。
雖然手麻得這麼難受,可是他仍然不捨的叫醒她,她難得這麼親近他,就算讓他的手這麼一直麻下去,他也願意。
他想起她昨晚徹夜不眠地照顧自己,他雖然昏沉,但多少還有感覺,一個人是不是真心關心自己怎會感覺不出來?秦天對他的關心比任何一個丫頭都真摯,都用心,除了娘和月姨海富便只有她最關心他。
一想起這些,他的心就變得痠軟無比,就像是吃了蜜糖那樣甜,這種感覺真好,讓他整個人都似輕飄飄地飛起來一般,如果她一輩子在他身邊,他是不是一輩子都會擁有這種感覺?
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粉嫩嫩的臉頰,柔軟的,光滑的觸感,他不自禁地笑起來,忽然覺得很開心,很開心。
她會一輩子留在他的身邊,成爲他最重要的人,他們會在一起一輩子……
莊信彥越想越開心,越想心越甜。
他看到她動了動眼睛像是要醒過來的樣子,連忙將頭轉向裡面,他知道他現在的樣子很失態,他不想讓她看到他這個樣子。
“宋伯伯,你看我帶了什麼來了!”秦天端着一隻砂鍋笑嘻嘻地走進老伯的屋子,經過幾次的接觸,秦天已經知道老伯姓宋,他的僕人姓周。
宋老暫時還不能下牀,可是聽到秦天的聲音立刻笑出來,“秦天,你帶了什麼來啊!”自從那天秦天將他送回來後,連着兩天她都給他送吃的東西。
秦天端着砂鍋走到他牀邊,雙眼閃閃,笑嘻嘻,精靈可愛的樣子:“你猜!”
宋老很是開心,“這麼香,一定是吃的東西!”
“你猜對了!”秦天笑着將砂鍋放在牀邊的小几上,揭開蓋子讓他看,“是香噴噴的豬骨湯!”
“豬骨湯?”宋老看了一眼
這時僕人周伯已經拿了碗筷過來,秦天接過,一邊給宋老盛湯,一邊笑着說:“所謂以形補形,宋伯伯你傷了骨頭,當然要喝豬骨湯來補補了!”
等宋伯接過以後又盛了一碗給周伯。
周伯面容白淨,身形高大,笑起來眼睛眯眯的,很和氣的樣子。
“怎麼,我也有啊!”
秦天笑:“有,都有,見者有份!”
周伯笑着喝了一口,立刻讚道:“真香,比我做的好多了!”
秦天笑了笑,可不就是如此,那天莊信彥病好之後,她來向宋伯道謝,正好見到他們在吃中飯,那個飯菜,各種慘不忍睹,吃的也不好。秦天知道這一定是他們家境不寬裕的緣故,反正莊家錢有多,伙食方面莊信彥從不管她,於是她每天做了什麼菜都給他們送一份過來。舉手之勞而已。
那邊宋老也喝得眉開眼笑,連連點頭。
“宋伯,怎麼不見你的家人啊,你的兒女呢?”秦天好奇地問,每次來都只看見他和周伯兩個。
“你伯伯這一輩子沒有兒女福氣,本來有個女兒,後來也得病去了。”宋老像是想起了往事,臉色黯然。
“宋伯伯,你也不要傷心,宋小姐能成爲你的女兒一定很幸福。”秦天安慰,經過幾次的接觸,秦天發現宋伯是個很睿智,很和藹的老人。
宋伯搖搖頭,“我以前太忙,都沒時間陪她,想陪她的時候,她卻病了,沒多久就走了。”短短的幾句話便道盡他的心酸。
他本來並不喜歡在人面前流露情緒,可是眼前的這個丫頭,有一顆及其溫暖的心,會讓人情不自禁地去相信她,信賴她,讓人不自禁地就會流露出最真實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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