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日才與忠靖候夫妻和好,得了忠靖候許多的保證,正是烈火烹油、鮮花着錦的時候,春風得意,自然比從前多了幾分底氣。此刻摸着還沒有什麼起伏的,李氏的目光微微一暗,聲音卻溫柔極了。
“不過是個丫頭,你和她計較什麼?”
“這可不是你會的話!”
李氏竟然給宋明嵐起好話,這不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嗎?
“如今三丫頭正在侯爺老太太面前得寵,我得罪她又有什麼好處?不過是彼此不見,天下太平,避着她些罷了。”
李氏美麗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哀愁,見成國公夫人果然臉色更加難看,便急忙勸道,“妹妹也是!國公爺與世都喜歡她,你何必和她衝突,反倒叫家中不快呢?”
這話頓時中了成國公夫人的心事。
想到方靜書方纔在自己面前悲慟落淚,成國公夫人美豔的臉頓時就猙獰了。
“妖精!”
她一向是拿李氏當做知心人的,此刻見李氏溫柔地開解自己,就忍不住將心底的話給透出來。
“你方纔是沒看見兒對她是什麼模樣兒,竟都哭了。”她的眼淚都恨不得流出來了,咬碎了滿口的銀牙,冷冷地道,“爲了她,我與之間不知起了多少的齟齬,可是你看她沒心沒肺的樣兒,哪裡把兒放在心裡了?”
還是宋明月更好,知道方靜書傷心,還追着去開解。
只是成國公夫人才自我安慰有真正的如花美眷陪伴兒,就見宋明月臉色蒼白地走了進來。
她單薄的身體在顫抖,目光無神,兩行清淚順着臉頰落了下來。
“四丫頭,你怎麼回來了?”
李氏心裡咯噔一聲。
若方纔知道宋明月是追着傷心的方靜書而去,那她的心裡是十分稱願的。
旁人不明白,可是作爲曾經從宋明嵐生母手中搶走了忠靖候的有經驗的女,李氏卻明白,當一個男人最傷心難過,爲情所困的時候,其實也是這個男人最脆弱,最需要軟語安慰的時候。
哪怕一點點溫情都會在他的心中留下痕跡的。
哪怕他依舊拒絕對自己愛慕的女,可是內心怎麼也會待這女不同,對她刮目相看。
一個男人,只要對一個女另眼相看,總會有對她傾心的一日。
所以她才宋明月是個聰明的丫頭。
宋明嵐顯然與方靜書之間有了隔閡,雖然不知爲了什麼,可是成國公世的這一落淚,就昭然無形。這個時候只要宋明月耐心地守着方靜書,細心地安慰他,假以時日,李氏總有手段叫女兒得到自己想要的男人。
可是如今是怎麼回事兒?
宋明月不陪着她表哥,怎麼回來了?
“姑母,母親!”
宋明月淒厲地哭了一聲,婀娜柔軟的頓時就撲倒在了成國公夫人的面前。
“表哥叫我滾!”
她失魂落魄地抓着詫異的成國公夫人的衣襬嚎啕大哭,哭得幾乎背過氣去。
從沒有什麼時候,是如同那樣窘迫。
方靜書從未有那樣冷酷厭惡的表情,對她口出惡言。
一貫春風拂面,溫柔得令人心醉的俊秀青年,那薄脣之中厭惡地出“滾”這個字的時候,宋明月只覺得天都塌了。
她從沒有想到過,曾經對自己很溫柔的表哥,竟然也會出這樣冷酷的字眼。
可是她心裡是喜歡他的呀。
哪怕她確實是因他的地位,確實是因成國公府的權勢,可是她心裡也是真心的喜歡他的。
爲什麼她將一顆心捧在他的面前,他卻視而不見,只戀慕那個無恥的宋明嵐?
淚眼朦朧之中,宋明月眼底帶着無法忽視的怨毒。
“什麼?”成國公夫人一向知道兒秉性溫柔,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聽錯了?”
宋明月流着眼淚用力搖頭。
“只怕不知三姐姐與表哥了什麼,令表哥對四姐姐生出誤會,誤以爲她是個壞人,因此才了這樣的話。”
見李氏氣的臉都青了,宋明婉急忙在一旁給她拍着胸口安慰,一邊含淚轉頭對勃然變色的成國公夫人低聲道,“且三姐姐一向最會以退爲進,欲擒故縱的。當日五皇表哥來了侯府,三姐姐就表現出一副不願理睬的樣,還了許多的話,表哥,表哥就當她是個與衆不同的女了。”
她這落淚倒真是真情實感,見成國公夫人氣的渾身亂抖,不由添了一把柴。
“姑母也要當心呀。您總是對三姐姐呵斥打罵,往後三姐姐在表哥面前些什麼,那……”
她意味深長地住口了。
成國公夫人能在國公府立足,都是因膝下有方靜書這個兒。
如兒真的對她忤逆了,那她還混什麼?
“實在可惡!”
她霍然起身,美豔的臉上陰晴不定了片刻,擡腳就往太夫人的院去了。
她來去如風,李氏也不在意,只伸手將宋明月給扶起來,美麗溫婉的臉此刻帶着幾分扭曲地問道,“你表哥真的叫你滾了?”她願意叫宋明月嫁給方靜書,一則是因方靜書乃是成國公世,是未來的國公爺。
另一則,卻是方靜書溫柔寬容,哪怕冒犯了他,他也不過是一笑而過,從不計較太多。
這樣的男少之又少,宋明月嫁給他,有多年青梅竹馬的情分,一定會拿捏住他。
可是方靜書卻翻了臉。
“表哥其實還了許多的話,母親,他從來沒有這樣過。”就算是厭惡某人,或是看破了一些齷蹉,可方靜書卻從不會表達在臉上,然而想到方纔方靜書聲色俱厲地了那麼許多的話,宋明月的腿都。
見李氏纖細的手上陰晴不定,宋明月的眼中就閃過奇詭的光。
“母親,若她不死,我與六妹妹只怕都要不幸了!”
她抓着宋明婉的手流淚道,“表哥,還有五皇,還有晉王……誰知道她往後還會勾搭誰。”
“我明白,你放心,過些日我就叫她好看。”
李氏急忙安慰兩個女兒,頓了頓,又急忙問道,“你們三哥哥呢?”
這自然指的是李氏的長宋明楓了,宋明月一愣,下意識地看向宋明婉的方向。
最近忙着跟宋明嵐打擂臺,且宋明楓一個大男人還能出什麼事兒,她並未多留意。
“大概還在養傷呢,母親又不是不知道,父親把三哥哥打得好慘。”
宋明楓不過是收用了一個通房,就叫忠靖候勃然大怒,打得在動彈不得,李氏頓時就心疼得不得了,與宋明月抱怨道,“不過是個通房丫鬟,誰家大家公身邊兒沒有呢?偏到了你父親的面前,這卻成了罪過。”
雖抱怨了兩聲,可是她如今正叫忠靖候叮囑在房中安胎,便急忙叫身邊的丫鬟婆去看望宋明楓。
待那幾個丫鬟婆領命去了,李氏方纔目光一閃,推了推面前如花似玉的姐妹兩個道,“你們姑母去了老太太處,定然是一場大鬧的。老太太年紀大了,你們這個時候去寬慰些,也是你們的好處。”
這就是叫女兒們如何討好忠靖候太夫人了。
與宋明嵐的冷硬清冷比起來,宋明月姐妹的溫婉柔順,確實更叫人喜歡。
宋明月自然也想見見宋明嵐是如何被成國公夫人喝罵的,急忙匆匆地趕去,只是一進了太夫人的院,她就猛地感到一股肅殺之氣,彷彿空氣之中都凝結着冰冷的殺機,叫人毛骨悚然。
哪裡還有成國公夫人的叫罵,院裡寂靜一片,連丫鬟們都默默垂頭不敢話。
宋明月姐妹對視了一眼,露出幾分疑惑。
只是踏入了太夫人的上房,她們就露出恍然。
冷峻俊美的青年皇單手腰間重劍上,坐在姿容絕麗的少女的身邊,一擡眼,就是冰冷的鋒芒。
他漆黑的長髮落在眼前,遮住了殺意凜然的眼,可是那令人恐懼的氣勢卻依舊籠罩在衆人的身上。
晉王目光所及,都令人打起了寒顫。
他維護地護在宋明嵐的身邊,令所有人都失聲。
就連方纔盛怒而來的成國公夫人都戰戰兢兢地坐在一旁不敢話了。
“好了,你把大家都嚇壞了。”
宋明嵐打破了這幾乎凝固了的氣氛,對晉王低笑着道。
“哼!”晉王冰冷的目光冷冷地掃過成國公夫人。
只一眼,成國公夫人明明想要強硬地仰起頭,卻忍不住牙齒打架起來。
她滿腔的憤怒,就如同被摁進了冰雪裡,再也爆發不出來了。
“嚇壞了?”晉王慢慢地摸着腰間的劍柄,看着成國公夫人。
哪怕成國公夫人並未開口指責宋明嵐,可是他也知道,這女人對宋明嵐心懷不滿。
他早就將宋明嵐身邊的人瞭解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成國公夫人乃是宋明嵐的姑母,卻與李氏交好。
他更知道的是……
成國公世很喜歡他家未來王妃。
“嚇壞了也就算了。若誰再敢在你面前指手畫腳,本王下一次就不只是嚇壞了她。”
晉王頓了頓,慢慢地在重新變得僵硬的氣氛裡道,“本王割了她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