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心只覺得宋明嵐的目光冰冷得令人害怕。
“你怕什麼？我又不會親自對她做壞事兒。”
就把宋明婉交給忠靖候。
看忠靖候給愛女挑個怎樣的夫君？
“可是宮裡頭，她到底是李貴妃娘娘的外甥女。貴妃只怕不會置之不理。”
“貴妃都自顧不暇，哪裡還有時間在意她？”宋明嵐就哼笑了一聲淡淡地道，“她和宋明月害了李家長房獨，如今李家也不理睬她們姐妹。不然你瞧瞧，李氏都被送走多久了？李家可爲李氏張目，要咱們把李氏給她接回來？”
李家這麼久沒有動靜，已經代表了一種態度。
這就證明，李家都不管李氏母女的死活了。
“若是那樣的話，姐與大爺倒是不必十分警惕。”
“也不是。只是瞧着她掙扎，就叫我想起，當年我與大哥掙扎的時候，李氏是不是也在這樣看戲。”
宋明嵐的酒意衝撞着頭腦，咳了一聲扶着惠心揉了揉眉心，冰冷的嘴角蕩起了一個淺淺的笑意。
“惠心，大哥回來，我真高興。”
知道此刻，她才真正地感覺到，兄長回來了自己的身邊。
惠心的眼眶頓時就紅了。
“往後您一定否極泰來。”
“我也這麼想。”宋明嵐就將宋明婉撇在腦後，往前頭走去。
宋明河就回頭看了妹妹一眼。
他心裡已經很不耐煩。
特別是看着忠靖候那張“虎父無犬”的得意的臉，他就想往上頭給一拳！
他從不是忠靖候的愛。
如今這廝竟然還有狗膽在自己面前表揚父慈孝？
因想到這些，宋明河的臉色就冷淡到了極點。他本就是個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男，此刻繃起了一張英俊的臉，越發威風凜凜，令人心生畏懼。
忠靖候胡亂地着許多的話，正在大家的面前得意，見到宋明河的臉色，心裡頓時咯噔一聲。
他一眼就看到今天畏畏縮縮也在吃飯的宋明楓。
想到宋明楓是宋明河的弟弟，卻是李氏的兒，忠靖候對宋明楓就生出幾分不滿。
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見，爲何還要上前？
恐宋明河因宋明楓想到當年舊事，還對自己不依不饒，忠靖候就急忙拉着宋明河話。
只是看着出息的，日後會幫襯自己的長，再想想如今越發不上話的李貴妃，忠靖候心裡就決定疏遠李氏所生的兒女。
宋明楓與宋明月宋明婉，他都不準備十分在意了。
想到這裡，忠靖候方纔穩定了自己的心。
只要他刻薄李氏生的兒女，叫宋明河兄妹出了氣，是不是父，父女之情就會回來了？
他的臉上笑意越發深刻。
宋明河卻看他一眼的興趣都沒有了。
一夜歡宴，到了第二日，宋明嵐就覺得頭疼得厲害。
宿醉真是一種要命的事兒，她頭疼地揉着額頭，從踏上撐起了半邊身，就見自己的貼身丫鬟惠心在外頭的忙忙碌碌。直到看見惠心，再看到這眼前的許多熟悉的陳設擺件，宋明嵐的目光才漸漸清明。
回到家中這許多天，她都覺得自己依舊身在玉寧國之中。
到了如今，才勉強安穩。
“姐你醒了？”打從珍珠出嫁，惠心就是宋明嵐身邊唯一的心腹了。
“今天大概會有人拜訪，給我尋一件鄭重些的衣裳。”宋明嵐緩緩地道。
“拜訪？”
惠心雖然疑惑不知是誰回來，自家姐又爲什麼會知道，還是給宋明嵐挑選了一件寶藍色的束腰雲袖宮裝。宋明嵐本生得白皙剔透，叫這莊重的寶藍色映襯之下，越發膚若凝雪，清冷清豔之中，又多了幾分大氣從容。
“大哥哥封侯，姻親們只怕都要來了。”
宋明河封侯這樣的大事，怎麼會沒有人來燒熱竈。
“那世會不會……”惠心脫口而出。
她口中的世，就是成國公世方靜書了。
想到方靜書，宋明嵐目光怔忡了片刻。
“不會。”方靜書與成國公都是與他們兄妹親近多年，早有默契的親人，因此也不會在宋明河剛剛封侯之後就匆匆來，連他們兄妹舟車勞頓需要休息都顧不得。
因此這一回會來的，絕不會是成國公父。
他們也不需要用焦急的態度，來彰顯自己和宋明河兄妹之間的感情。
太急迫，反倒是一種畏懼疏遠的表現。
見宋明嵐十分篤定，惠心就欲言又止。
“怎麼了？”
“世打從大婚，姐，您就沒有問過他過得如何了。”惠心就心翼翼地道。
“我不問，不代表我猜不到。”宋明嵐輕嘆了一聲。
宋明月嫁入成國公府，若方靜書一心是要收拾宋明月，那宋明月無力反抗。
可是她不過是爲方靜書感到不值得罷了。
“服侍我起來吧。”宋明嵐心裡不舒坦，卻還是起身。
“那您，來的會是誰？”
“你忘了？五妹妹還在孃家住着。”
來的只怕是羅國公府的人，想到宋明華其實還是想和那位羅三公過日，宋明嵐的臉色幾句淡淡的，漫不經心地道，“五妹妹既然留在孃家，如今我與大哥回來，羅國公府該有人坐不住了。”
“五姐想要繼續跟羅家過日，真是辜負了姑娘。”
“其實也無可厚非。那是一個世家公，生得俊秀出衆，又上來一副體貼溫柔的心腸，哪怕心有她人，可是對五妹妹也一直很好，她捨不得豈不是理所當然？”
又不是如同當日宋明依那樣日過不下去，破釜沉舟，不和離不行的姻緣。
宋明嵐能理解宋明華捨不得丈夫。
且她不過是個堂姐，能幫宋明華一把就幫一把，卻不能去左右宋明華的人生。
誰能一定確信，宋明華離了這羅三公，下一個要嫁給的男人就一定是好的了？
若是宋明嵐逼着宋明華和離，日後她日過得不好，豈不是都要賴在宋明嵐的頭上？
這種事，宋明嵐不幹。
她只會成爲姐妹們做決定時的儀仗。
就比如當宋明華日後當真無法忍受想要和離，那宋明嵐一定會幫助妹妹的。
如今就不必了。
“羅家的膽也太大了。”
“不過是個養於尊貴的公，他習慣了風花雪月，自然想不明白這些道理。不然你看看羅國公夫人，多麼的明白？之前不喜歡五妹妹，可是一旦聯姻，就對五妹妹沒的。如今五妹妹反倒捨不得她了。這纔是真正的聯姻，爲了姻親聯盟而來。那種口口聲聲聯姻卻怠慢媳婦兒的，怕不是要結仇才甘休呢。”
惠心就忍不住彎了彎眼睛。
“這麼，五姐這一回能得償所願？”
“那表妹並不算什麼，只是我只擔心，羅三是個心腸軟，又滿腹柔情的人。往後就算去了這個表妹，只怕還會有別人。”
這樣心性優柔寡斷的男，其實並不是良配。
或許他們在別人的眼中萬般好千般好，對人好，對身邊的女人更好，都交口稱讚的性。
可是誰嫁給他誰知道。
宋明嵐搖了搖頭，不去管羅三，起身將衣裳穿戴整齊，又戴了藍寶首飾。
越發貴氣。
她用了早飯就往太夫人的面前去了，果然才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頭傳來了笑聲。
一進門，就見羅國公夫人端坐在太夫人的下首，嚴肅的臉上還帶着幾分笑意。
她的身邊坐着一個生得十分斯文俊秀的青年，那青年正用溫柔繾綣的目光看向對面坐着的宋明華。
宋明華羞紅了臉，垂下了頭去，顯然對自己的丈夫不是全然無情。
“這孩任性，是姐姐纔回京，因此求着我要在府裡頭多留幾日，真是叫貴府上費心了。”
太夫人不知宋明華在羅國公府中之事，見此刻宋明華與羅三公都是一副柔情蜜意的樣，心裡就一鬆。
“您笑了。這自然是明華姐妹感情深厚，我喜歡還來不及，怎麼會苛責。”
羅國公夫人就笑着看了一眼亭亭玉立在門口的宋明嵐。
她姿容絕豔，且昨日在御書房指責李貴妃之事，越發令她的名聲傳言出去。
都讚一聲風骨。
如今風頭最盛的就是這位宋三姐了。
特別是乾元帝的態度。
宋明嵐指着李貴妃罵得狗血淋頭，可是乾元帝竟然沒有爲自己的寵妃撐腰。
他竟然容忍了宋明嵐的不敬與放肆。
這就更叫人心裡生出了幾分揣測。
只怕乾元帝是很看重這位宋三姐的，甚至對她都與別人不同。
宋明嵐不盡全身而退，還給自己大哥爭回了侯爵之位，一想到這裡，羅國公夫人心裡就暗歎了一聲。
其實起來，宋明嵐的脾氣更合她的胃口。
宋明華其實不是她理想中的兒媳。
只是聯姻忠靖候府，這對羅國公府是有利之事，因此她才點頭。
不然若今日換了是宋明嵐，夫君與表妹鬧了起來，她自己就能解決，又何必羅國公夫人這個做婆婆的出手，費神？
也不知宋明華對宋明嵐到底出了多少在國公府上的事兒，羅國公夫人就越發頭疼。
宋明嵐壓着宋明華住在孃家，一點兒都沒有回夫家的意思，她心裡就知道這事兒宋明嵐要插手。
只是……
可別又是叫她姐姐和離啊？
這宋三姐真是前科深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