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過文書看過上面的內容後,陸縝的眉毛就是一挑,看向了底下有些木愣的謝景昌。不等他開口下令,已有差役走了出來,手中木棍倏然向前一刺,正點在了謝景昌的膝彎處:“跪下回話!”
全無準備,而且已被這突然的變故殺得措手不及的謝景昌一聲痛呼,雙腿就是一軟,砰地一下,便跪倒在地。這一下事出突然,他完全沒有任何的防備措施,使得雙膝直接就磕在堅硬的地磚面上,呼痛的同時,身子也跟着向前一伏,重重趴在了陸縝跟前。
不過身體上的疼痛,比不過心中的羞怒感。在他心裡,本來陸縝這個比自己還小了兩歲的府衙通判根本不值一提,連正眼都不想看上一眼的。可現在,自己居然以這麼個狼狽姿態跪在其面前,這種落差感實在讓他惱怒非常。所以他的第一反應,便是趕緊起來。
可他才一動,兩條棍子已交叉着落了下來,將他整個人都給叉住了,想再起時,身子卻已發不得勁兒。而這時,陸縝在上頭再次開口:“謝景昌,如今你已不再是秀才,本官已不必有所顧慮,大可對你用刑了。來人哪!給我先上三十大板,讓他明白我府衙的官威何在!”
“是!”隨着答應聲,幾名差役便走了出來,揮起板子就朝着還在掙扎,想着起身的謝景昌的臀部砸了上去。
只砰砰幾下,謝景昌便慘哼出身,本來掙扎的身子也變作了顫抖和扭動。同時,口中喊道:“陸縝,你好大的膽子,你這是屈打成招!”
但高坐上頭的陸縝卻根本不爲所動,只是靜靜地,居高臨下地看着這些謝家少爺被打得慘叫連連,直到他再說不出什麼話來,只剩下一聲聲的呻-吟,方纔開口道:“且住,餘下那些板子待會兒再說!”
那些差役這才收手退到一旁。而此時,謝景昌的背臀處已是皮開肉綻,都有絲絲的鮮血淌出來了。陸縝卻再次一拍桌案:“謝景昌,本官再問你一遍,這次的事情你可認罪?衙門裡可有的是手段來撬開像你這樣的人的嘴,你若不肯招,就大可試試其他,包你一定沒有嘗過這樣的滋味兒!”
光是這二十來板下來,謝景昌已感到了什麼叫痛不欲生。雖然他在家中也沒少挨家法整治,但那些最多隻能讓他暫時疼上一下,謝家的奴僕可不敢真個放手狠打自家少爺。直到今日嚐了衙門裡的板子後,他才知道這刑罰是有多麼的可怕。
現在,陸縝居然說還有其他更厲害的手段要放到自己身上,這讓謝景昌頓時就慌了。雖然沒有板子繼續抽下來,他還是忍不住顫抖起來,想要再如剛纔般硬氣地回上一句的勇氣是徹底消失了。
看着他臉上的糾結,陸縝決定繼續施加壓力,便下令道:“來人,夾棍伺候!”
當那沾着之前人犯斑斑血跡的夾棍被人拿來拋到謝景昌面前時,他是徹底崩潰了:“我認,不要用刑,我認就是了……”
陸縝聽得這話,嘴角就是一翹,擺了下手,讓正要上前用刑的人退下,然後才道:“那你就好好地把一切都招出來,到底你爲何要做這一切,是不是你家中長輩讓你這麼做的?”
錢漫江聞得此言,正記着的手陡然就是一顫,有些驚詫地擡頭看了陸縝一眼。這傢伙是要把火直接就引向整個謝家哪,而就謝景昌目前表現出來的狀態,恐怕讓他招認這一點並不是什麼難事。
事實證明,當一個人的心態徹底崩潰時,會有多麼的不堪。雖然謝景昌明知道事情並非如此,也清楚一旦自己照着陸縝的意思招供會給家族帶來什麼,但在陸縝滿是威脅的盤問,以及跟前那些可怕的刑具的威懾之下,他還是有些磕磕絆絆地把一切都照着陸縝的意思給道了出來。
是自家伯父謝秉孝,讓他找到這麼個機會,指使城裡閒漢在刑場之上點出常溫玉乃是被人替罪的,同時還煽動百姓當場發難,差點攪亂了整個刑場,甚至是杭州城。至於他們的目的何在,他一個家中晚輩卻不得而知了。
當這份供詞被錢漫江記錄下來,又交到謝景昌面前,由其按下手印之後,便成了一份足以將謝家入罪的鐵證。看着陸縝將之收到手裡,錢漫江在心寒之餘,又想到了一點,只是這一個謝景昌的證詞足夠完全把謝家給釘死麼?
他的這一疑問很快地就有進一步的解答。眼看謝景昌已把一切都交代出來,陸縝便揮手命人將他帶去地牢關押起來,然後道:“請常老爺進來說話吧。”他這次不但把謝家叔侄帶來了府衙,連常家的人居然也一併請了過來。
片刻之後,一名容貌不凡的沉穩男子被差役們帶進了堂來。不過這一回,陸縝沒有擺出剛纔的那一副盛氣凌人的態度,而只是笑着看向來人:“常老爺……”
常家之主常天墨也眯着眼睛反看着眼前的這個年輕官員,心下暗暗有些發緊。口中卻道:“草民見過陸大人,不知大人連夜叫草民前來所爲何事?”不知不覺間,這天早就已經黑透了。
陸縝咧嘴一笑:“常老爺可聽說今日法場之上的事情了麼?令郎被當衆處斬,,不知你有何看法?”
常天墨的臉色頓時一變。饒是他城府夠深,被陸縝直接點到自己最大的傷痛,依然有些難以忍受。他常天墨家財無數,唯有一點不足,那就是隻有常溫玉這麼一個兒子。
之前常溫玉幹出那等事來,他可是花了無數心思和錢財才把人給救出大牢的。可今日一早,他卻得到了一個讓他驚怒交加的消息,自己兒子居然被人趁夜捉走了,而且出手的竟還是錦衣衛的人!
就在他還在猜測着錦衣衛這麼做的用意時,另一個更叫他難以接受的消息也傳了回來,法場之上,被當衆處決的赫然正是他的親子常溫玉。這對他來說,不啻於是當頭一棒,差點就直接昏倒過去。
而現在,陸縝命人把他叫來,並當面問他關於此事的看法,這讓常天墨如何能夠忍耐得住?所以便猛地擡眼看了過去:“陸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想常老爺你應該心知肚明吧。”陸縝沒有半點退讓迴避的意思,直直地與之對視:“你們常家之前在府衙裡做了些什麼,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還有不少衙門裡的人也是知道的。”
常天墨的心再次一緊,這纔想明白,雖然兒子是死了,可把柄卻還在人家手裡握着呢。這個叫陸縝的年輕人還真是敢想敢幹,在斷了自己的子嗣的情況下,居然還想拿此事要挾自己。他是真當自己好欺負不成?想着這個,常天墨差點就爆發出來。
可陸縝接下來的話,卻又讓他不敢發作了:“若是此事一旦被查出是實,以我大明律法,要整治一個常家並不是什麼難事,不知常老爺你以爲如何?”
頓了一下,陸縝才繼續道:“當然,我也知道常家在江南立足數代,一定有不少的靠山。但只要我這裡證據確鑿,就足夠讓那些人不敢插手了。畢竟,交情雖然重要,但比起自家的前程來,還是算不得什麼的。常老爺你以爲可對麼?”
“說吧,你想如何?”常天墨終於服軟,低下了頭輕輕問了一句。
“其實常老爺你也確實不該怪到我府衙身上,我們也是出於無奈纔會讓你有喪子之痛的,誰叫有人要拿常溫玉一事的作文章呢?刑場上發生的事情你也該有所耳聞了,當時若不是常溫玉確係本人,恐怕當時的情況就已不受官府控制。”陸縝繼續說着話,目光則定定地落在對方的身上:“所以常老爺你真要恨的話,就該恨那生出事端來,讓衙門不得不做此選擇之人。”
常天墨雖然沒有點頭,但看他深思沉默的模樣,顯然是接受了陸縝這一說法。
確實,自己之前早把關節打通了,兒子也被救出藏於城外,只等風頭一過,自然不會再有人追究。可偏偏就在秋決之前出了這等狀況,若不是有人橫生枝節,何至於此?
“所以,你要怪,就只能怪多事的謝家。他們欲圖對付我這個通判,纔想着拿此事做文章。我自然是不可能束手待斃的,所以纔有了這一手。常老爺,現在就該是你我聯手,回擊他們的時候了。”陸縝此時的模樣,就彷彿是引誘亞當夏娃偷食禁果的那條蛇一般。
“你要我做什麼?”常天墨吸了口氣,這次問道。
“只要你指認自己確有把兒子調包的想法,並跟謝家家主謝秉孝說過,並且最近你與謝家發生了摩擦,使得對方想出這等招數來坑害於你,剩下的事情,我們衙門自然就會爲你做全了。”陸縝終於道出了自己找他過來的真實目的。
錢漫江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陸縝身上:“要是常天墨真這麼說了,那謝家可就真個完了!真是好狠的招數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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