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縝唯一的憑恃就只有那可以讓時間突然靜止的異能了。不過久未動用這一招的他可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做到,所以除非萬不得已,他是不會主動出擊的。
但現在,隨着那倭人一點點下到江邊,慢慢搜索過來,陸縝只有冒險試上一把了。在深吸了口氣後,陸縝放開了一直緊握的於婉婷的手,把身子徹底沉入水中,然後持刀向着倭人所在的位置緩慢而無聲地遊動過去。
若非如今正是深夜,天色漆黑一片,陸縝根本不可能從水下靠近。但現在,藉着黑夜的掩護,他還真就一點點摸了過去,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五丈,三丈,一丈……
握拳,凝神,陸縝雙腳猛地在水中狠狠地一踩,藉着水的反彈之力,使得自己突然就躥了起來。沒有半點猶豫,手中短刃已直接朝着跟前毫無準備的倭人胸口扎去。
在陸縝的計劃裡,自己出來的瞬間便可控制住周圍的時間,那對方勢必是靜止不動的。只要給自己哪怕一點點的機會,這一刀就能刺入對方的心口,一擊殺敵!然後再想法對付另一個倭寇也就是了。
可就在他滿心以爲就要得手的瞬間,變化陡生!
那本該動彈不了的倭寇居然一聲輕呼,手中倭刀一提一翻,竟正好擋在了陸縝這一刺的路徑之上!“嗆!”的一聲,志在必得的一刀竟被他順利擋了下來,同時隨着他一聲怒喝,再向上一撩間,陸縝的虎口一麻,連短刀都被其一下給打脫了手。
“怎會這樣?”陸縝沒想到以往百試不爽,多次助自己殺敵自保的異能這次居然沒能奏效,心裡立刻就抽緊了。但還沒等他從這慌亂中回過神來,那倭人已猛地踢出一腳,狠狠蹴在了他的胸口處。
陸縝登時如被巨木轟中一般,整個人都被這一腳踹得橫拋起來,慘哼聲裡,嘩啦一下重新砸入到了江水之中。
這邊的打鬥立刻就吸引了還在另一頭樹林子裡尋找線索的第二名倭寇,他立刻轉身,躍起,只在道路上一點,身子就再次如觸地的皮球般高高跳起,直朝着江邊撲來。
不過很顯然,這裡的局面已完全用不到他過來相助了。在一腳把陸縝重新踢下水去後,那倭人已是一聲獰笑,高舉起了手中刀,腳步飛快地向前移動,轉眼便奔到了剛回過口氣來的陸縝跟前,暴喝聲中,刀已在黑暗裡劃出了一道弧線,直奪陸縝的胸口。
倭人鍛刀,那都是要經過無數次的淬鍊,無數次的嘗試劈砍才能被這些浪人武士所用。據說名刀如村正之類的試鋒用的那都是活人軀幹,以能一刀劈斷多少條活人軀幹作爲評斷的標準,是爲生劈幾胴。
真正的寶刀名刀可以生劈三胴乃至於五胴,或許這名倭人的刀還沒刀寶刀的境地,但顯然只要真被其砍中了,陸縝也得落得個一刀兩段的下場。
但此時的他,身在水中,又中了一腳,連氣息都尚未完全調回來,別說閃避了,恐怕連身子都起不來。所以當看到這一刀襲來時,他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呼……”刀挾着強烈的風勁落了下來,陸縝忍不住閉上了雙眼。這一回,自己似乎真的要喪命此人刀下了。剛纔他幾次握拳,都沒能讓時間停止,就連這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都已離自己而去。
身畔,響起了一聲尖銳的叫聲,那應該是於婉婷眼見自己要被殺死而發出的聲響,但這顯然是無法阻止倭人殺死自己的這一動作的。
自己穿越到這個大明的時代,雖只四五年光景,但對這裡的人卻已生出了不淺的感情。自己也曾想過改變這個表面繁華,卻內裡危機重重的世道。只可惜,這些理想將隨着這一刀落下而徹底化爲泡影。
或許自己算是這麼多穿越客中最失敗的那一個了吧?幾年下來,不但功業上幾無所成,直到現在還只是一個府衙通判,而且連真正屬於自己的女人都沒有……就當是一場夢吧,希望再醒來時,又回到了五百年後的二十一世紀。
腦子裡無數的念頭紛至沓來,都說人死之前能看完自己的一生,這便是如此說法的佐證了吧。陸縝忍不住想着,可突然又覺着有些不對,連於婉婷的那聲驚叫都停下來了,可那刀怎麼還不斬落?
陸縝猛地睜開眼睛,入目的,卻是立在自己面前,高舉着倭刀,卻並未劈落下來的那名倭寇。而此時他的臉上,卻滿是驚愕和痛苦之色。隨着口中發出一聲嗚咽,雙腿一軟,砰地一下跪進了江水之中,整個人都趴在了水面之上。
“這是……”直到對方趴倒,陸縝才終於明白這一切變化的原因所在,只見其背部,赫然釘入了一根兩尺許長,還在微微發顫的箭矢!
“陸通判,你還好麼?”隨着一聲招呼,數匹駿馬已如旋風般直衝而來。直到他們停到了江岸邊的道路上,剛纔那個蹦起躍來的倭人才也砰地一下砸倒在地。在他的身上,也赫然釘着兩支箭矢,一入心臟,一入咽喉,徹底取了他的性命!
陸縝好半晌纔回過神來,看着岸上那幾名紅衣勁裝的漢子,遲疑道:“楊百戶……是你救了我?”
看到陸縝一副愣怔的模樣,岸上的這些人都不覺笑了起來,他們正是由楊震所帶領的一衆錦衣衛精銳了。
就在剛纔,陸縝欲拼死一搏時,楊震已帶人疾馳趕到。在發現倭人慾對陸縝下殺手時,他們離着出事的地點卻依然還有百步距離。
當此之時,撲上去救護顯然是來不及了,於是楊震便當機立斷,取出隨身的弩機,朝着遠處正揮刀欲劈下致命一刀的倭人射出一箭。
這由朝廷神機營工匠所制,只能由天子最信重的軍隊,如禁軍,京營三衛,以及錦衣衛所用的弩機果然極爲了得。雖然隔了百步,卻只在眨眼間就射中了目標,而且從其背部直透了進去,穿入心臟,登時就取了他的性命。
與此同時,其他兩名錦衣衛也擡手朝正撲向江岸的另一名倭寇射出箭去。沒有防備的他,根本來不及揮刀擋格,就被這一箭射穿了胸口和咽喉,連慘叫都沒能發出半聲,便被射殺。
很快地,楊震他們便下馬快速奔到了江邊,把正努力攙扶着於婉婷走過來的陸縝給扶住了:“讓陸通判受驚了。”
陸縝此刻的臉色依然煞白煞白的,也不知是受驚過度所致,還是因爲江水太冷的緣故。聽到這話,他還是強打起了精神,衝楊震一抱拳:“多謝楊百戶出手相救,你,又救了我一次。”
要論起來,楊震還真救過陸縝不少次了。之前京城就有一回,之後在杭州,若非他及時示警,恐怕陸縝也會中了謝景昌他們的奸計。而這一回,他更是在倭人的刀下將陸縝給搭救出來,這讓陸縝實在是由衷的感激這位錦衣衛百戶。
只是他依然有些疑惑,怎麼這次連錦衣衛的人都跑來了,而且居然還是一路跑到了這裡?
看出陸縝的疑問,楊震便把手一指此時正冷得簌簌發抖的於婉婷:“其實我們是來尋救於小姐的。”說話的同時,已解下了自己身披的大氅,裹在了少女纖細的身上:“於小姐,讓你受驚了。”
原來如此,這一說,陸縝終於明白了過來。他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保護於家的人哪。
在杭州城裡,說起世家大族什麼的,很多百姓第一反應那自然是謝趙蘇常這四大富豪地主之家了。但其實,在官府中許多人的眼裡,杭州的第一大家該是於家纔是。因爲他家中出了一個聲名遠播的于謙。
如今的于謙還沒有幾十年後的名聲,但在朝中,卻已是個人人敬仰的名臣了。雖然他不在北京爲官,但幾年來,每上的一道奏疏,都足以惹來朝堂一陣驚歎,也爲地方百姓謀取了無數的好處。而更叫人驚歎的是,他還深得當今天子的信重,雖然只是個外朝官員,卻幾乎每上一本都能爲皇帝所準。
如此一來,在官場中他于謙的名頭就越來越響,而杭州作爲他的家鄉所在,自然也以他爲榮。於家也就成了地方官府所敬仰的存在。
不過,於家比起那四家來卻很是低調,別說仗勢欺人了,甚至連和尋常百姓都沒起過什麼衝突。正是這謙遜低調的作風,讓於家在民間的聲望不隆。
不過作爲于謙的家人,官府還是格外重視和保護他們的。當今晚,發現於彥昭和於婉婷祖孫二人不在杭州府內,而是去了城外,同時城外更可能有倭寇出沒後,不少人就着了慌了。
於是,楊震才帶了人急匆匆出城追蹤而來,並且在這最最要命的關頭趕到,出手射殺了兩名倭寇,救下了陸縝和於婉婷。
想明白這一切的陸縝,隨即又生出了一個問題:“那前面與倭寇的戰事呢?那裡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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