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乞爾木滿臉的難以置信,幾乎是咆哮地喝問出聲,同時手一鬆,總算是把對方給丟回到了地上。
其實不光是他,周圍所有聽清楚這番話的人,都是目瞪口呆,同時臉上也全是不信的表情。因爲這說法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些,即便是自己族人帶來的消息,也讓他們萬難接受。
在他們看來,論戰場上的實力,或許自家確實不如明軍,但那指的是對方可以利用地形,兵力以及各種相關戰略兵器的先決條件下。要是雙方在曠野之上短兵相接,那作爲更擅於作戰的草原戰士對明軍是完全佔據壓倒性優勢的,即便是以一敵衆也不在話下。
如果那人說明軍出動了有五千甚至一萬左右的兵力,那他們還是可以接受這麼個結果的。可他說明軍也不過千人,卻把自家的一千騎兵殺得大敗,而且幾乎全軍覆沒,就實在有些聳人聽聞,難以採信了。
這時,一名身中數箭,面色慘白的戰士拖了沉重的腳步走到了乞爾木他們面前,神色裡滿是憤恨與驚懼:“我們……是中了他們的奸計,纔會敗得這麼慘……”
“奸計?他們到底用了什麼手段?”直到這時候,乞爾木才稍稍定下神來,面色陰鬱地問道。其他人此時也都豎起耳朵,認真聽了起來,這可關係到他們接下來的作戰方案,可不能不仔細着些哪。
在這名倖存戰士的講述中,衆人方纔知道了這場戰鬥的經過——
原來在轉向西進之後,爲了儘快趕到目的地,也是因爲心裡憋了股火,哥舒裡他們便全力趕路,即便天色漸暗都沒有停下來休息一下的意思。
於是,在一路往西趕了一程後,他們便瞧見了必經之路上居然有百多名明軍士兵正在雪地裡挖着陷坑!只一驚愕間,這些蒙人騎兵都迅速反應過來,之前自己遇到的那些陷阱很可能就是因此而來,而這些卑鄙的明軍居然還想故技重施!
憤怒頓時就激發了所有蒙人騎兵的鬥志,都不需要哥舒裡下達進攻的命令,衆人就如野獸見到了獵物般咆哮着,催馬舉刀,朝着前方那些同樣吃驚不小的明軍撲殺過去。
雙方的距離大概只在一里多地,在哥舒裡想來,片刻之後,他們便能衝到敵人跟前,然後就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可結果,卻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
所有蒙人騎兵都全力撲殺出去,包括他這個指揮者。而在殺到離着明軍所在的位置還有不足一箭之地時,異變陡生,正衝在最前方的幾匹馬兒突然就是一個趔趄,嘶鳴一聲,就直接斜着摔倒在地。
這一下變故實在來得太過突然,那些馬背上的騎士雖然都是騎術精湛之輩,但在慣性的作用下還是狼狽地從馬背上飛了出去,然後重重地砸在了雪地之上。
而他們身後的那些騎兵,雖然極力閃避,卻還是因爲剛纔已徹底跑發了性而無法完全躲開地上的馬匹和同伴,於是就這麼直接從這些倒地不起的坐騎和騎兵的身上給踏了過去。
可他們的好景也不長,纔剛在族人的慘叫聲裡踏向前方,自身便也因爲下方戰馬的突然跌倒而被甩出馬背,狼狽地砸在了地上。
只是短短的片刻間,就有不下百騎蒙人連人帶馬地古怪摔倒。而他們身後的那些族人雖然及時收住了戰馬,但還是徹底擠作了一團,短時間裡失去了騎兵所擁有的機動性。
而就在他們亂作一團的時候,面前那些剛纔看着茫然無措,只剩下束手待斃的明軍戰士卻突然從身下的雪地裡取出了一張張早已上好了弦的弩機。伴隨着一聲聲弦響,那些利箭就帶着可怕的風聲直朝着神色大變的蒙人迎面射來。
直到這時候,哥舒裡才驚覺:原來這也是一個陷阱,自己中計了。只可惜,他知道這一切已經太遲了,當最前方那些倒下的族人慘叫聲響起的同時,左右兩邊的小山坡上,也傳來了一陣突兀的鼓聲。
突然間,隨着鼓聲,又有數百名弓手從上頭冒出身來,然後箭矢就跟雨點似地劈頭蓋臉朝着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纔好的蒙人飛來。
他們因爲互相擠壓在一塊兒,別說閃避了,就連揮刀擋格那些密集的箭矢都有些吃力,甚至刀舞動起來還容易傷到自己人。所以許多人就都成了幾乎不能移動的標靶,居然就這麼被亂箭射下馬來,還有更多的馬匹因此中箭倒下……
眼見局勢已徹底失控,即便是再不肯認輸的哥舒裡也知道如今只剩下最後一條路可以選了,所以便趕緊高聲命令向後撤退。
在他想來,只要能稍稍穩定一下心情,再靠着大家精湛的騎術和馬力與明軍拉開距離,就還有脫身的機會。而聽到他的命令後,其他人也趕緊調轉馬頭,有些混亂地朝後奔去。
然後,另一重陷阱也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他們纔剛一跑起來,幾聲唰響間,將近十根手臂粗細,卻一直藏在雪地之下的絆馬索便猛地從下方彈起,正攔在了他們的面前。
猝不及防的這些蒙人騎兵雖然極力控馬騰躍閃避,奈何這些絆馬索的數量實在太多,布得也太過密集,根本不給他們留任何的突破餘地。於是又是無數人在驚叫聲中,隨着戰馬的突然倒下而直摔了出去。
與此同時,兩側與身後的明軍在射出了最後一輪收割人命的箭矢後,便吶喊着亮出了刀槍,惡狠狠地撲殺了過來。
早已破膽,而且有半數以上沒了戰馬的蒙人殘兵在面對這些士氣高昂的明軍三面圍攻後,就徹底陷入了被動挨打的局面。
而且,在此之前,連他們的頭領哥舒裡,也在剛纔那場突變裡被絆馬索拌落下馬,又身中數箭而陷入了昏迷之中。如此,他們這支隊伍就徹底被打成了一片散沙,連像樣的反擊都組織不起來了。
最終,靠着強大的求生本能,纔有少兩幾名蒙人從明軍的三面包圍中衝殺出來,至於剩下的人,即便不死,怕也得成爲明軍的戰俘了。
當這場敗仗的前因後果由那名僥倖得脫的蒙人戰士用有些顫抖的聲音說完之後,包括乞爾木在內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都說漢人最是狡猾陰險,之前他們還沒有特別的感覺,但這兩日下來的一連串變故,卻讓他們真個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自己確實還是太小瞧了明軍,他們或許在正面交鋒裡遠不是自己的對手,但論起其他手段來,卻足以讓任何人感到膽戰心驚了。
只此不到兩天時間裡,就有一千多人死在了明軍的算計之下,這讓不少人的心裡都生出了寒意,開始萌生出退意來了。
幾名奉自家族長之命帶族人幫着雅特部一起南下的戰士更是有些猶豫地看向乞爾木,似乎是在等着他做出退兵的決定,又似乎是在猶豫着是不是該主動提出退兵的主意。
感覺到了這些人心中的退意,乞爾木的臉色頓時就變得越發難看起來,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結果。或許別人還有退路,但已經摺損了數百族中精銳,且把這次南下作爲自己翻身最後機會的他可不想就這麼回去。
因爲一旦回去,自己在原來草原上的地位也將不保。等到明年開春,瓦剌大軍一來,他和雅特部便將徹底被人吞併,自己生死也將操於人手。
乞爾木在按捺下了心中的怒火之後,才用稍顯鎮定的聲音道:“你們是不是覺着這次的明軍就真個無法戰勝了?其實在我看來,雖然我們損失了不少人馬,但這卻未必不是好事。”
這話一出,頓時讓不少人都露出了怪異的神色來。這都有千把人被明軍所殺了,而且此時離着大同還有百里,真正的戰鬥都未曾展開呢,他怎麼還敢這麼說?
“這次明軍的作戰方式實在和以往的不一樣,實在太過冒險了。這正說明了一件事情,他們也已經急了。那他們爲什麼會急着用這等非常規的手段呢?結論只有一個——大同內部一定出了什麼亂子,也就是說,我們的人早已得手,把他們的統帥和主要將領都給刺殺了。正因爲沒有了真正的統帥,又生怕我們帶兵直殺城下,大同那邊纔會孤注一擲地派出這支奇怪的軍隊在半道上對我們用這等陰謀和陷阱。
“所以我以爲,只要我們能擊敗這支明軍,前方的大同城便唾手可得。至於對付他們的手段,其實很簡單,只要我們足夠小心,不要再焦躁冒進,不要再中他們的陷阱和陰謀,那麼以我們的兵力和戰士們的勇悍,就足以剿滅他們,殺他們個片甲不留!所以,此時退兵是最不明智的選擇,繼續前進,直殺向大同才能爲我們的族人報仇!”
他這一番鼓動軍心的話倒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在一番沉吟之後,衆人終於重新生出了鬥志來,一個個把目光落向了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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