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被這傢伙看出了破綻麼?許青蓮的心頭突地一跳,但面上卻依然顯得很是沉穩,賠着笑道:“許是大人你貴人多忘事,把人給記錯了吧,咱們這驛站裡一向就這麼些人啊,可從未變過。”
“或許真是我記不真了。不過……這位大人你們倒也真是有些辦法,咱們一來這麼多人,這驛站居然就能在短短時間裡把酒菜都準備上了,實在叫人佩服,怪不得我家千總要向魏國公奏稟你的才幹呢。”對方突然又似笑非笑地來了這麼一句。
這卻讓許青蓮的面色一僵,自己確實有些把事情做得過於周到了!以這種小驛站的辦事效率,突然來了這麼多客人怎麼也得花上一兩個時辰才能把他們都給招呼到了。可自己爲了能儘快得手,居然立刻就命人把早準備下的東西都拿了出來,這下確實有些問題。
但很快的,他目光一轉就給出了一個解釋:“這是下官早在今日中午時就聽從南邊過來的客人提了一嘴,說是有一路官軍會押着犯人經過這邊,所以才早早就命人準備起來了。”
“原來如此,大人果然是盡職盡責之人哪,在下佩服。”對方似乎是被他的理由給說服了,笑着點了點頭,便轉身欲走。見他終於不再追問,許青蓮總算是鬆了口氣,這傢伙好生麻煩,要是再被他這麼追着問,難保不會露出破綻來。
可他這一口氣還未吐盡呢,那人突然又轉過了身來,似笑非笑地看了過來:“對了,我又記起一事……”
“卻是什麼?”許青蓮下意識就回了一嘴。只見那人看着他的雙眼道:“我確實是記錯了,這驛站上下我確實不熟,而且這裡的驛城也並不姓金。敢問大人一句,你剛纔爲何會說什麼金驛丞被罷官了呢?”
許青蓮臉色頓時就是一沉,知道自己還是着了對方的道兒,被人看出了紕漏來,張嘴之下,竟不知該做何回答纔好了。
而就在這時,邊上一名剛欲起身的軍卒突然就腳下一軟,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他身邊的同伴見了,忍不住嗤笑一聲:“李大,你這酒量可是見小哪,才喝了兩碗居然就醉了。”取笑間,他便起身去扶對方。
不料這一動之下,這位的身子也是一軟,在一聲驚呼裡,也咕咚一聲倒了下去……而後,堂內相繼有人發現了自己身子的異狀,手一顫間,碗和筷子都紛紛掉落,口中則含糊不清地叫了起來:“這怎麼回事?我怎就動不了了?”
“我也是……難道是這酒菜裡有問題?”很快,就有人醒過味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許青蓮以及其他白蓮教徒的身上,那名將領想要發作,可是手連腰畔的刀柄都摸不着了,只能瞪圓了眼睛,嘶啞着喉嚨叫了起來:“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看到這一幕,原先還有些慌張的許青蓮便笑了起來:“各位不要驚慌,在下不過是想和你們討要幾件東西罷了,因爲怕你們不肯,所以纔不得不出此下策。”
這時,堂內除了一干白蓮教的人外,就只剩下那名和許青蓮說話的軍漢還站得住了。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果然,你不是這驛站裡的人,在此是爲了對付我們!”
“你果然夠小心,居然沒有喝酒。不過,這已無關大局,其他人可都喝了酒了,只靠你一人……”說着,他就是一聲冷笑,滿是不屑之意。
似乎是爲了證明他所言非虛,外頭隨之也傳來了一陣人仰馬翻的動靜,同時夾雜着軍卒們一陣心慌之下的驚呼:“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就動不了了?”
“你們是白蓮教的逆賊吧?”對面的軍漢此時居然依舊沉穩,也不見有多少慌張的表現,只是盯着許青蓮問道。
“不錯,想必你應該知道我們是爲何而來了吧?”說話的同時,許青蓮一個眼神遞過去,便有手下把暗藏起來的兵器給亮了出來。其中近半圍住了這名軍漢,剩下的那一半,就往外去,直撲向了那邊停靠着的囚車:“教主,我們來救你了!”
與此同時,許青蓮手中寒光一閃,一柄短劍從袖子裡滑出,如毒蛇吐信般直刺眼前軍漢的咽喉,這人將是他首先要除掉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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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夜空之下,另一個故事也在發生着。
運河之上,兩艘官船正緩緩地向着北方行駛着,這正是打從南京出發,押解白蓮教主許紫陽的船隻。
因爲地勢北高南低,這運河水流也是自北向南流淌着的。不過相比起其他江河來,這裡的水流明顯要沉緩許多。再加上如今正值夏日,刮的乃是東南季風,所以只要是善於操舟之人擺弄,藉着風力,船隻還是能不借縴夫之力便順利往北而行的。
這兩艘官船上就明顯有精熟運河行船之道的老人在操持着,故而這船是行得是又穩又快,就是這夜間,都沒有半點減速或靠岸略作歇息的意思。
頭前的那艘船上,一名軍官很是滿意地拍着身旁那個滿臉都是褶子的光着脊樑,只穿了條犢褲的漢子:“老方你果然是有一手。原先我還怕會有所耽擱呢,可聽了你的話後,這船可行得太穩當了。”
“荊將軍謬讚了,小的也就這麼一點上不得檯面的本事罷了。我們漕幫上下,這麼多年來能讓朝廷放心,靠的不就是這一手麼?”老方忙笑着謙虛了一句。
“說的也是。這麼多年下來,有你們漕幫幫着我們從運河把東西送去北邊確實是又快又穩當,功勞實在不小。這回若是把人犯安全如期送達京城,一定少不了你們的好處。”荊將軍高興之下,忍不住就做出了承諾。
老方忙拱手稱謝:“那小的就替咱們幫主謝過將軍,謝過魏國公了。不過說實在的,其實咱們也沒什麼想要的,只要今後還能保持原樣,不使我們漕幫的弟兄沒飯吃,我們就感激不盡了。”
“你這話卻是何意?”荊將軍有些不解地問道。
“難道將軍就沒覺察到如今這運河上的船隻比以往少了許多了麼?”
“嗯?聽你這一說,還真有這麼回事兒……”荊將軍想了一下,便點頭道:“我說這兩日走得怎麼就這麼順當呢,原來是運河上的船隻少了。這卻是何緣故?”
老方的臉色便是一黯:“還不都是那最近幾年才興起的海運給鬧的。現在江南那邊許多地方都走了海路直接把東西送去山東,這可比咱們走運河要快得多了,而且海船裝載的貨物也比咱們這些在運河上行走的船隻要多,所以咱們漕幫的生意就一落千丈了。現如今,不少兄弟都快要沒事可幹了,尤其是兩邊拉縴的,更是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
他說的確是實情,隨着海運的興起,原先川流不息的運河確實受到了冷落,這也是時代的變遷所帶來的陣痛。對此,陸縝這個倡議者自然是不會知曉的,而且哪怕他真知道了有這麼回事,也未必會感到過意不去。因爲他很清楚,這就是時代發展的代價了,這天下就沒有能叫所有人都滿意的事情。
此等國事,荊將軍這位武夫當然更不可能有什麼說法了,便只是笑着寬慰了對方几句:“這個問題總能想法兒解決的,你也不用太擔心了。而且以你老方操舟的手段,即便別人沒了飯吃,你總有出路的。再不濟,你以後可以來魏國公府找咱們哪,我想魏國公一定會給你個體面差事的。”
“是啊,我確實不用犯愁。”老方低低地應了一聲,只是看向前方的目光裡卻帶着幾絲迷惘。
拍了拍他的肩頭,荊將軍也沒再說什麼,便轉身進了船艙喝酒去了。而老方,則如一尊石雕般繼續矗立在船頭,遠遠地向前眺望着,似乎在等待着是一般。
在又向前行了有半來個時辰後,有船伕回頭對老方叫了起來:“方老大,再往前這水流可要大上不少了,前兩日下了雨還有暗流,咱們是不是放緩一些船速?”
“不必,繼續保持速度向前,現在風正好,不然一旦風小了,我們想往前都費勁了。”老方當即否定道。
“可現在這天色……要是出了問題可不好應付哪。”有人不無擔心地說道。
“怕什麼?這運河我都跑了不下幾百趟了,能出什麼差錯?何況現在大晚上的對面也不可能再來什麼船隻,難道還能出事不成?只管向前!”
人家方老大都這麼說了,那幾名船伕自然不好再作反對,就繼續調整了船帆,藉着風勢不斷加速向前。
可就在他們行了不一會兒,前方的黑暗處,一排排的竹子就順着有些湍急的河水如奔馬般直衝而來。在黑夜的掩護下,不會有人發現它們的出現,更不會有人看出,這些竹子的頭裡,完全是被削尖了的!
片刻之後,相向而行的竹子羣和兩艘官船就迎面撞在了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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