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陸府與三年前已是大不相同,不但整個府邸的佔地比之前要大出近一倍去,府中的裝飾格局也顯得越發氣派起來,尤其是那懸掛了“衛誠伯府”牌匾的正門,更是寬闊得足以讓等閒兩三輛馬車並排而駛。
府內環境更是將大氣與婉約融爲一體,前院的氣派,中庭的優雅,後面花園的精緻,足以讓任何一個進入其府邸的客人都流連忘返,讚不絕口。
如此深具匠心的建築,都是由工部的數名修築宅院的高手精心打造,這不光是因爲陸縝現在的地位已得到了顯著提升——畢竟當初他只是侍郎,現在已貴爲天子欽封的伯爵了——更因爲這還是當今天子的臉面所在,作爲本朝唯一一個由皇帝下旨所封的勳貴,陸縝的一切都是要最好的。
此時,咱們的陸伯爺正不丁不八地站在一棵大樟樹下,雙手握拳,正一招一式地仔細習練着新近學來的形意拳呢。
在經歷了三年前那場變故後,險些被叛軍所傷的他越發重視起自身的武藝來,所以這幾年特意尋來名師,跟他們學了不少的內外功法,這形意拳便是由一名進京面聖的武當道人親手教授給他的。
這等內家拳其實更多的在於養生,所以由已經年過三十,當了好幾個孩子的爹的陸縝來修習倒也算恰當。只是,跟在他身邊,學着他將一招一式都打出來的長子陸元毅此時就顯得略有些可笑了,讓站在一旁看着這對父子練武的兩名妻子和四名更小些的子女笑個不停。
聽着旁邊孃親和弟妹們的笑聲,板着臉的陸元毅只覺着一陣彆扭,直到將一招兩儀式打完後,便停下了動作,嘟着嘴道:“爹,我不練了,你還是一個人在這兒練着吧,不然我的臉可就要丟光了。”還沒滿十歲的他卻擺出了一副大人的架勢來,讓邊上幾人看了又是一陣發噱。
陸縝聞言,方纔緩緩收功,接過一旁下人遞來的毛巾擦了擦額頭沁出的細汗後,才搖頭道:“你呀,還是過於毛躁了。什麼時候你能做到面對旁人的笑話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這形意拳就算入了門了。”
“我的陸伯爺,你對自家兒子的要求也太高了吧?他才十歲啊,難道你想讓他小小年紀就成道學先生不成?”聽了這話,當孃的可就有些不樂意了,楚雲容說話間,已款款走了過來。
雖然也已近三十了,但她臉上卻幾乎看不出歲月所留下的痕跡,依然容顏俏麗,反倒是因此多了幾份婦人才有的韻味兒,此時輕嗔薄怒下,更是叫人驚豔了。
陸縝對上自己妻子總是最沒辦法的,只得舉手投降:“好好,你說的在理,我不逼他就是了。哎,我也是因爲自己沒能學得一身高明的本事之前總感提心吊膽的,所以纔會想着讓兒子學些武藝,將來也好傍身自衛嘛。”
“那倒也是。”楚雲容這才明白了丈夫的一片苦心,點了下頭,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元毅,那你今後可得多用功些纔是。平日裡除了每日要做的功課,也別把練武的事情給耽擱下了。”
因爲父親經常在外忙於公務,家裡一切都由自己母親做主,陸大公子還是挺怕自己孃親的,此時只能低低地應了一聲。而他這一表現,頓時就惹來了其他幾個弟妹的一陣竊笑。
還沒等陸元毅着惱呢,楚雲容卻把柳眉一挑,目光也隨之落到了這幾位的身上:“你們也是一樣,從明日開始,跟了你們大哥一起學武,不得偷懶。要是學不好,爲娘可不會輕饒了你們。”
這回就輪到這幾位變得愁眉苦臉了,而陸元毅則是心中暗爽,要不是父母都在面前,他都要蹦起來歡呼了。
陸縝在旁看着妻兒這番對答,心裡便是一陣暖烘烘的,這正是他希望過的日子呀。現在朝中一切都上了正軌,內外的敵人也已盡除,他自然不用再像以前那樣總是待在鎮撫司裡忙於公務,又或是出生入死地處理一些棘手的案件。像這樣與家人待在一起,平平靜靜的生活可比什麼都強。
當然,除了因爲年歲漸長,開始留戀家園親人外,讓陸縝如此低調的原因還在於他想自保。倒不是他怕被朝中官員所忌,從而惹來什麼麻煩,而是因爲擔心天子什麼時候會對自己動殺心。
三年前,他可是受了天子旨意把太上皇給除掉了呀。當時因爲事態緊急,他自然不會將事情想得太過深遠,只想着一勞永逸地將此禍患除去。可事後再想,就有些害怕了。
這可是相當見不得人的事情,要是天子一直信任他倒也罷了。可要是某天皇帝對他起了猜疑之心,再想起他曾經做下的事情,自然會更感不安了。畢竟朱祁鎮當初也是他陸縝的君主,以臣弒君可不是什麼好名聲,難保皇帝不會生出他可能也會對自己不利的想法來。
爲了不讓天子對自己生出猜忌之心來,這三年裡,陸縝開始變得懶散,逐漸把手中的權力交出去,讓楊震、清格勒、姚乾等人去管理錦衣衛內的相關公務,自己則做起了撒手掌櫃。甚至於,連早朝什麼的,他也是能推則推,從而好給天子一個自己已經只想做個閒散伯爵,安然度過下半輩子的印象來。
當然,有時候午夜夢迴,陸縝還是會想念三年前那些驚心動魄的遭遇。雖然那時總伴隨着重重危險,甚至可能把自己的性命都給丟了,但那種歲月卻叫他難以忘懷,覺着那纔不枉自己穿越來大明走這一遭。
但身份的改變,尤其是有了家人的牽絆後,陸縝很清楚自己接下來到底要的是什麼。還是好好過日子,讓家人能有個安定而幸福的未來吧。何況如今朝野內外都已平定,連白蓮教都已沒了聲息,他自然不用再去冒險了。
就在陸縝笑看着妻兒說話,臉上滿是歡喜的笑容時,管家韓五通突然就從前頭疾步趕了過來。這位當初不怎麼着調的家僕如今也變得沉穩老練起來,一般事情還真不能讓他看着如此急切呢,所以在看到他這模樣後,陸縝便是一呆:“五通可是出了什麼事了麼?”
“老爺,山東的陸老爺派了一人過來送信,說是海上出了事了。”韓五通神色凝重地將一封書信遞到了陸縝的手裡。
如今的陸縝早不像當初,尋常客人上門根本就見不到他本人,稍微關係近些的,便由作爲管事的韓五通接下來了。而他口中的山東陸老爺,正是當初與陸縝合作進行海上貿易的陸仁嘉了。
經過這些年的努力,再加上陸仁嘉確實在經商一道上有着過人的天賦與本領,這海外貿易一塊倒真幹得風生水起,短短几年裡,已爲他和陸縝兩家掙下了數十萬的身家。
當然,他也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能有今天多虧了陸縝的扶持與提攜,所以一直以來都對自己這個晚輩是恭恭敬敬的,每年的孝敬更是不斷,還不時讓家人送來書信和賬冊來請陸縝過目監督。
正因爲他的這一系列的做法,讓陸縝和他的關係變得越發緊密起來,在海上貿易一事上,能幫到忙的,陸縝也從不推脫。
可沒想到,多少年都沒出過什麼差錯的海上貿易這次居然就生出了事端來了,這讓陸縝略感驚訝,趕緊拆開了書信,便迅速瀏覽了起來。這一看之下,他的眉頭果然就迅速皺了起來:“竟有這等事情?從山東出海的商船竟接連遭遇海難,好幾撥船隊,上千人都沒能迴轉嘛……”
看了這信中內容,陸縝是不得不引起重視了,因爲這根本就不像是遭遇了天災,而是被人給盯上的結果。要是自己所判斷的不錯,只怕這次的事情一定小不了,甚至很可能讓之前已經消停下來,反對開海者再度發聲。
“看來,得派些人前往那裡查探一番了。”陸縝暗暗已經有了主意。可就在他囑咐韓五通,讓他好生招待來人,並把自己會將事情解決的回信帶去時,又有一名下人急匆匆地趕了過來:“老爺,宮裡來了位公公,說是來爲陛下賞賜老爺之前進言之功的。另外,還有口諭要傳於老爺。”
陸縝一聽這話,趕緊就把手裡的書信往袖子裡一塞:“五通,你先待我去招待一下,我去更衣再見天使。”說着,又囑咐了自己妻兒幾句,這才匆匆回了後院,換上了正式的官服,來到了前面的正廳接受旨意。
那名前來宣旨的太監在陸縝面前可不敢拿大,現在誰不知道陸伯爺乃是天子跟前最得信重的臣子,比他們這些奴婢可要有份量得多了。一見着陸縝,便趕緊笑臉相迎:“伯爺萬福,您可又一次爲我大明立下功勞了,這不陛下特意讓奴婢給您挑了幾件內庫的寶物作爲賞賜呢。”隨着他說着話,便有隨從把幾件寶貝給亮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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