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突然發生的角色轉換讓蒙人很不適應,對他們軍心士氣的打擊更是嚴重到了極點。
本來照常理來說,以騎兵對步卒即便是猝然受襲,只要經過了前期的混亂後,他們還是可以靠着機動性來與步卒周旋到底的。甚至他們完全可以用奔馳拖延和精湛的射術來重新奪回主動。
但現在,雖然一些蒙人也動了這樣的心思,甚至裕泰已在大吼着命令部下族人繼續鼓起所餘不多的勇氣再與明軍戰過了。他實在是不甘心哪,之前在廣靈城下接連受挫,今夜好不容易能破城了,結果卻又遇到更大的麻煩,倘若就這麼潰敗逃走,他在苴躐部中的地位可就徹底不穩了。
可就在他呼喝着,指揮族人繼續奮戰時,一人卻疾馳而來,面色慌亂地道:“裕泰不好了,充達和烏赫裡兩個已帶了他們的族人往西北躥去,連招呼都沒有和我們打上一聲。”
“什麼?”正指揮作戰,妄想絕地反擊的裕泰聽到這稟報神色頓時大變,險些一頭就從馬上栽下來。那兩個被他請來相助的部落居然一聲不吭就拋棄了他和苴躐部自己逃了,這對他來說完全是致命的結果了。
事實上這幾場戰鬥裡,一直與明軍死磕的還是苴躐部的人,因爲裕泰也很清楚其他兩部在順利時或許會全力助他,但真要以命相搏時他們一定會有所保留。但他也沒料到這些傢伙竟貪生怕死到如此境地,一見情況不妙,居然就棄盟友而跑。
要知道,現在苴躐部的傷亡可是極其巨大,再有這個打擊出現,那真連一絲反敗爲勝的機會都沒有了。
看着不斷從四面圍上來的明軍,裕泰的臉頰一陣顫抖。咬牙半晌之後,他終於接受了眼前的事實:“全軍都從北邊突圍,只要與明軍拉開距離,他們就別想輕易追到我們。”
雖然心下慌亂,但爲了保命,這些苴躐部的族人也只能把顧慮暫且拋到腦後,再次催馬,把最後的一點勇氣和戰力拿出來,朝着北邊突進。
還別說,一旦騎兵真個鐵了心要衝陣,在沒有充分準備,擺出長矛大陣之前,步卒還真留不下他們。雖然靠着刀槍的劈刺,以及時不時射出的冷箭把不少蒙人留了下來,但還是讓數百蒙人騎兵給突圍出去。
看着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只用兩條腿趕路的明軍唯有望塵興嘆了,人總是跑不過駿馬的。但是,黃虎卻並不感到可惜,他的眼中甚至還閃爍着異樣的光芒:“你們以爲這樣就能逃出生天了麼?那也太小瞧我大明邊軍的戰力了。若不留下足夠的代價,你們是不會知道我大明之威!”
就在他這話一落的當口,朝北逃竄的蒙人側面突然又傳來了一陣喊殺聲。聲音一起,一大羣騎兵就攔腰撞在了他們最薄弱的側面,頓時就有大量騎士被殺得落馬而亡。
卻是之前與他們硬撼的明軍騎兵從斜刺裡殺了出來。雖然沒有黃虎的軍令,但這支騎兵也是久歷戰事,最善於把握戰機的精銳。剛纔因爲知道有步卒接上,他們才暫且休整。但只稍微喘了口氣,他們便又再次投入到了對蒙人的進攻之中。
這一回,蒙人是真個崩潰了。這樣接二連三被人突襲砍殺,實在不是他們所能夠承受的。在聲聲驚叫與慘呼裡,本來還算齊整的頓時紛紛作鳥獸散,轟然朝着四面八方逃去,只有區區數十騎護着裕泰不斷朝着北邊草原奔逃。說此戰苴躐部全軍覆沒也不算太誇張了。
但這麼一來,倒也有個好處,竟讓大明騎兵有些不知該怎麼追殺才好了。畢竟他們總不能也跟蒙人一般瞬間成爲一團散沙吧,那樣可就徹底沒有戰鬥力了。
所以最終,這一路騎兵只能儘可能地追擊周圍散落的蒙人,將他們一一殲滅。可即便如此,此戰下來,死在他們刀下的蒙人卻也達到了數百之衆,實可謂一場大捷了。
就這樣,一場突然而來的侵入攻城戰以這麼一個突兀的方式落下帷幕,只在廣靈城下留下了上千具蒙人屍體,還有不少更是一路蔓延到了草原邊緣,讓附近的一些小部落驚慌不已。
此一戰,也徹底打出了大明邊軍的威風,讓周邊的那些部落都不敢再打大明邊鎮的主意,甚至連以前總少不了的打草谷的行徑,之後幾年裡都變得極少。
當然,這是後話。目前看來,這場戰鬥的勝利所產生的深遠影響只針對了苴躐部,這個之前在蒙明邊境上勢力不小的部落就此一落千丈,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周圍部落所吞併。
狼狽地逃出生天的裕泰在終於安全後也很快想到了這一點,頓時大爲後悔,自己之前爲什麼會生出這個進犯大明的念頭,哪怕火臧死在明人手中,也實在不該爲一人而大動干戈哪。
照道理來說,事情已經發生,也沒必要吃這等後悔藥了。但裕泰卻是越想越是憤怒,最終,這股怒火就悉數落到了身邊同樣狼狽不堪的何五魁的身上。
說來這位也是有些本事,年紀老邁的他居然在這場潰敗裡也跟着裕泰一路逃了出來。多少比他年輕,騎術比他精湛的蒙人精騎都死在了明軍的追殺下,可他卻只靠着蹩腳的騎術,死死抱着馬脖子給逃了出來。
不過逃生出來也未必真是好運氣,因爲他的下場已經註定。當何五魁大口大口喘着粗氣,似乎在慶幸自己能逃出來時,卻突然感覺到了有數道滿是殺意的目光都匯聚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猛地擡頭,就看到了赤紅着雙眼緊盯着自己的裕泰,這讓他的心猛往上一提,期期艾艾地道:“裕泰族長……”
不等他說出話來,裕泰已恨恨地盯着他:“都是因爲你這老東西,才害得我們苴躐部的勇士死傷無數,而那小小的廣靈城卻怎麼都沒被攻下來。現在我都要懷疑,這一切是不是你刻意給我們挖的陷阱了。”
“族長你莫要誤會,老朽是真的想幫你們的。那廣靈城當初真的不堪一擊,只是沒想到才幾月工夫居然就變得如此難攻了……”何五魁忙擺手緊張地解釋起來。
他覺着自己也是冤哪。明明自己是幾個月前提出的建議,可對方愣是一拖數月,這纔給了廣靈以準備和恢復的機會。這明顯是裕泰這個族長的錯,可現在自己卻是不敢這麼說的,只能用有些發虛的話語進行辯護。
但很快地,他就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了。因爲不光裕泰,他們身邊那些苴躐部族人看着何五魁的神色裡也充滿了殺機。而隨着裕泰突然開口:“就用你的鮮血來祭奠我們爲此喪生的勇士們吧!”之後,便有數條繩索突然被拋了過來,準確地扣住了他的四肢,最後身邊的裕泰也拿出繩索,一下就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你們要做什麼?裕泰族長,我……我真是無心害你們的……”雖然已猜到了什麼,但何五魁還是極力掙扎解釋着。
只可惜,他的話這些人已根本不想再聽。他們飛快地躍上了駿馬,朝着五個不同的方向,突然就駕馬奔馳起來。
五匹馬這一跑,登時就把套在何五魁身上的繩索給繃直了,隨即又拉開了他的四肢和脖頸,這讓他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隨即,他的身子便已騰空而起。
求生的本能讓何五魁極力想要收縮自己的軀幹,想以此保護自身。這讓幾匹馬前衝的力量陡然就是一頓。但它們背上的主人這時卻又是一鞭狠狠地抽在了它們的後臀,吃痛之下,五匹馬兒希律律一聲叫,便猛然發力直朝前衝去。
“啊……”一聲直衝雲霄的尖利慘叫頓時響起,隨即啪啦一聲響,何五魁那老邁的軀體頓時就被直接撕裂,血肉內臟被這股力量帶得直往四處飛濺開來,死得極其悽慘。
五馬分屍乃是最可怕和痛苦的刑罰,而何五魁這個出賣自己國家和民族的傢伙就死在了這一酷刑之下。
或許,他臨死時會感到自己很是冤枉,但其實卻一點都不冤。當他選擇背叛自己的國家和民族,並帶着敵人攻擊自己國家的城池,害得無數軍士百姓被敵人的屠刀加身時,他的下場已然早早註定。
既然你不把忠誠當回子事兒,那麼別人也不可能再認爲你是個忠誠的人,當略有懷疑時,就是你的死期!
在處決了何五魁後,裕泰又帶着剩餘之人朝着自己部落的駐地趕去,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將是一個很難收拾的爛攤子,他的結果也未必會比何五魁好上太多。
當他們憂心忡忡地趕回去時,廣靈城內外卻是一片歡騰。封閉將近三日的城門終於重新通暢,無數軍民滿是感激地迎了出來,將黃虎這些救自己於絕地的勇士們給迎了進去。百姓們更是把僅剩的那點糧食都拿了出來,只想好好犒勞這些救命恩人……
@@@@@
又是全新的一個週一,所以求下推薦票什麼的支持一下路人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