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韞儀暗自咬一咬牙,仰起線條優美的脖子,輕聲道:“如果我真是刺客呢?”
她的話令李世民露出驚訝之色,“怎麼問這樣的問題?”
韞儀揚脣道:“隨口問一問罷了,若我是刺客,二公子會殺了我嗎?”
李世民沉默片刻,凝聲道:“你若是刺客,我必親手殺了你!”
韞儀袖中的雙手因爲這句話而倏然握緊,她壓下喉嚨裡的酸澀,揚眉笑道:“那恐怕要讓二公子失望了。”
李世民輕笑一聲,溫和的目光拂落在韞儀秀美明麗的臉龐上,“我也不希望有這樣的機會。”
對於他的話,韞儀回以淡淡的一笑……
李世民,如果你不是李淵之子,不曾害過墨平該有多好,可惜……不論你待我如何好,我們……終歸只能是敵人!
此時的春光,最爲明媚如畫,一路過來,柳枝輕揚,桃紅柳翠,幾個半大的孩子在一片桃林中嘻鬧玩耍,還有幾個孩子託着一個老鷹紙鳶在那裡跑,好不開心。
李世民望着那幾個孩子,感嘆道:“如今也只有孩子方纔能夠笑得出來。”
韞儀知道他是在說徵召一事,確實,因爲這件事,整個弘化郡都死氣沉沉的,那一張張臉上,不是盛滿了悲傷就是麻木的沒有一絲表情。
“我聽說了太守上給皇上的那封摺子,皇上答應了嗎?”面對韞儀的詢問,李世民搖頭,沉聲道:“不知道,還沒有消息傳來,希望一切順利吧。”
在他們往武老三家中行去之時,一個乾瘦的少年出現在李府外,他走到其中一名護衛身前,小心翼翼地道:“這位大哥,我……我想見太守大人!”
護衛往後仰了仰身子,避開從他身上傳來的濃重魚腥味,“你是什麼人,何事要見太守?”
那人連忙道:“我姓方,村裡的人都叫我阿晉,是個打漁的。”說着,他撓撓頭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找太守大人什麼事。”
護衛好氣又好笑地道:“你這個小民膽子倒是大得很,居然跑到太守府來尋開心了。”
阿晉擺手道:“不是這樣的,是有人叫我來這裡找太守,但他又不肯告訴我是什麼事,只說他認識太守,他叫……”
護衛等了一會兒沒見他說下去,追問道:“他叫什麼?”
阿晉瞅了他們一眼,低聲道:“他說只有見到太守,才能說出他的名字。”
“依我看,根本就沒這麼一個人。”說着,護衛揮手道:“行了行了,太守不在府中,你也別在這裡找事了,趕緊走吧。”他們根本不相信阿晉一個打漁的,會認得與太守相識的貴人。
阿晉“啊”了一聲,有些失望地道:“那……太守什麼時候會回來?”
護衛不耐煩地道:“都說了讓你走了,怎麼還這麼多話。”
“可是……他說有很要緊的事情要見太守。”阿晉爲難地道:“要不然……我在這裡等太守。”說着,他走到角落裡蹲了下來。
護衛見他一直不肯走,冷了臉道:“我說你這人是聽不懂人話嗎,趕緊給我走!”
阿晉被他喝得縮了縮身子,小聲道:“可是……我答應他了,一定要見到太守,我娘說過,不可以食言的!”
護衛沒耐心再與他說什麼,一把揪起他滿是補丁的衣襟往外推去,“趕緊走,否則休怪我們不客氣!”
阿晉踉踉蹌蹌地衝下臺階,想要再上去又不敢,正自這時,兩扇硃紅大門打開,一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護衛肅然拱手道:“三公子!”
來者正是李玄霸,他要去衙門裡辦些事情,哪知還沒走了幾步,便被一個滿身魚腥味的傢伙擋了去路,“您……您是太守大人嗎?”
此人正是阿晉,他沒聽清楚護衛對李玄霸的稱呼,眼見那兩個姿態高傲的護衛對其如此尊敬,逐大着膽子過來一問。
“我?太守大人?”李玄霸指着自己,好笑地道:“你瞧我像嗎?”
阿晉緊張地搓着手,小聲道:“我……我不知道。”
有護衛過來,推開阿晉道:“這位是三公子,並非太守,你若是識相,就莫要在這裡糾纏不清。”
李玄霸示意護衛退下,道:“你尋我父親有什麼事?”
“父親……”阿晉喃喃重複了一遍,驚喜地道:“這麼說來,您是太守大人的公子?”
“不錯。”在李玄霸點頭,阿晉急忙道:“那您能帶我去見太守大人嗎?我不是故意搗亂,是真的有事。”
李玄霸皺眉道:“你還沒有說是什麼事?”
阿晉的回答與之前一樣,說不出什麼事,也答不出委託之人的名字,李玄霸搖頭道:“你還是讓那人自己來找我父親吧。”說着,他擡步離去,阿晉趕緊奔上去攔住,“他……他不能過來。”
李玄霸被他的一再糾纏弄得有些煩躁,冷了臉道:“既是這樣,我就沒有辦法了,我還有事要辦,你不要再擋着路了。”
看着李玄霸離去的身影,阿晉焦急不已,自言自語道:“他是太守的公子,告訴他應該沒關係吧。”說着,他咬一咬牙再次追了上去,不等李玄霸發火,他已是迅速道:“那個人受了重傷,他說自己叫馮立!”
李玄霸一怔,皺眉道:“你說他叫什麼?”
“馮立!”這一次,李玄霸聽得清清楚楚,馮立不是隨大哥去河東了嗎,怎麼會與這個阿晉在一起,還身受重傷,難不成是大哥出事了?
想到此處,李玄霸連忙道:“你立刻帶我去見他!”
“那太守……”李玄霸打斷他的話,“待我見過馮立之後,自會將事情與他說,快帶我去!”
阿晉這會兒也沒別的法子,只得應了一聲,帶着李玄霸往自己家中行去,出城走了約摸一個時辰後,他指着慶水河邊的兩間小木屋道:“到了,就在那裡!”
李玄霸聞言,當即拉着阿晉加快腳步,路上,他已經聽阿晉說了馮立之事,大約在半個月前,阿晉與往常一樣去河邊捕魚的時候,看到岸邊趴着一個渾身都是水的人,下半身還浸在水裡,一動不動,看樣子應該是從上游衝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