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這樣的事,可知他爲何要這麼做?”面對李世民的話,周興搖頭道:“我問過,但他不肯說,還有今日,我原本是打算去另一條街討東西吃的,出來的時候遇到他,他非讓我來東大街,我怕他報官,只能答應。”
李世民疑聲道:“你是說,今日我遇到你也是他安排的?”
“小人不敢肯定,但冷靜下來想想,確有可能,否則他爲何非要小人去東大街,只是小人不知道他是怎麼料準二公子會經過東大街的。”
李世民微一點頭,道:“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
“不知道,不過每次見他,他手裡都拿着一把泥金扇子,上面繪了幾株竹子還有一些字,不過小人不認識;他年紀大概三旬左右,長得……”話說到一半,被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你們是在說我嗎?”
周興急忙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頜蓄短鬚的中年人正搖着泥金扇子笑看着他們,扇面上畫的,赫然就是周興剛剛所言的竹子。
周興指着那人,急急忙忙道:“二公子,就是他!”
那人搖着扇子走進來道:“二公子嚴明律法之時,又兼顧人情,不至於讓周興家破人亡,令在下佩服。”
“此乃我應做之事。”李世民淡淡應了一句,盯着他道:“倒是這位仁兄,爲何要唆使周興偷走我的錢袋,並且故意安排今日相遇?”
那人笑一笑,朝李世民拱手道:“在下劉弘基,見過二公子!”
李世民一愣,劉弘基?這不是父親一直想要招攬之人嗎,當初大哥來河東之時,還特意囑咐其一定要找到此人,將之招攬於麾下;可惜劉弘基爲人頗爲高傲,雖大哥幾次尋訪,始終不肯投誠,之後更失了蹤影,顯然是有意避開他們,爲何這次又……
“我知二公子在想些什麼。”劉弘基目光在周興等人身上一轉,道:“不如我們出去說?”
李世民點點頭,待得來到一個僻靜處時,劉弘基道:“不錯,去歲大公子招攬之時,確實被我拒絕了;因爲我在大公子身上看到的,是身爲太守公子的傲氣,所謂禮賢下士,不過奉了太守之命,不得不爲之罷了,這樣的人,不會以真心待人,自然不值得我跟隨。”
這句話他說得毫不客氣,李世民皺眉道:“大哥或許有幾分傲氣,但並非如你所言那般。”
“那周興一事呢,大公子發現周興偷竊錢袋後,一句‘錯就是錯,不可饒之’便定了周興的罪,根本不問他是否有苦衷;如果當日,周興被大公子打入牢中,他患病的妻子還有兩個幼小的女兒都會死。”
李世民雖也覺得李建成過於嚴苛,但聽到劉弘基這麼說,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爭辯道:“大哥並不知周興有這樣的苦衷,大哥本意只是嚴正律法而已,並沒有錯。”
“或許吧。”劉弘基似笑非笑地道:“不過我在二公子身上看到了律法與人情的平衡,在這一點上,你做得要比大公子好許多。”
李世民盯着他道:“你故意安排這麼一出,到底想要怎樣?”
劉弘基一收扇子,揚眉道:“若我說想要投靠唐國公麾下呢,這個理由可還算過關?”
李世民狐疑地打量着他,李淵一直想要將其招攬於麾下,他若真想投靠,只需去都護府報上姓名,自然會將之奉若上賓,何需做這些事?
思索半晌,他搖頭道:“恕世民直言,這個理由太過勉強,劉先生若真心想入我父親麾下,還請如實相告。”
劉弘基也不生氣,笑笑道:“很簡單,天下起義者不知凡幾,只是許多今日起義,明日便被朝廷平定,或者毀於內亂,這樣的起義軍除了人頭落一地之外,毫無用處;劉某想要有一番作爲,自然得選最適合的起義軍,之前大公子的作爲並不能讓劉某滿意,而現在,可以了。”
“僅僅只因我救治周興的娘子?”待得劉弘基點頭後,李世民道:“先生這樣,會否太過兒戲了。”
劉弘基笑道:“是否兒戲,將來就知道了,現在還請二公子帶我去見唐國公。”
不管如何,劉弘基肯投靠他們,始終是一件好事,待得初一帶濟園的人過來,安置好周興一家後,他帶着劉弘基去了都護府。李淵得知劉弘基主動投靠,大爲歡喜,親自出來相迎,相談許久,問及爲何之前不肯受招,現在又主動隨李世民來此,劉弘基避重就輕的說了幾句,並未敘以實言。
這件事,自然也傳到了李建成耳中,他當即問李世民是怎麼一回事,後者將劉弘基故意安排周興竊取錢袋,以及後面安排相遇之事說了一遍,當然,劉弘基私下與他說得話,爲免李建成多思,並未言語。
待他說完後,李建成沉聲道:“這個劉弘基當真是個怪人,之前怎麼請他都不肯來,這會兒又主動前來,且還安排了那麼一出不知所謂的戲碼,要不是父親看重,我才懶得理會。”
“但凡能人者,難免有些怪異的脾氣,大哥就莫要與他計較了,如今有他投靠父親,咱們平定母端兒之亂的把握亦會更大一些。”
李建成冷哼道:“笑話,難道沒有他,我還對付不了母端兒了嗎?”
李世民知他心高氣傲,未再說什麼,轉而道:“母端兒那邊怎麼樣了?”
“據那邊傳回來的消息,百姓接連逃離,母端兒已是開始有些不安,經常派底下士兵巡視龍門附近,一旦發現意欲逃離的百姓,就會以殘忍的手段將之處死。”說到此處,李建成冷笑道:“可惜他不知,越是這樣,那些百姓就越會念着父親的好,想方設法逃來此處,依我所料,一月之內,母端兒必有動作。”
李世民點頭道:“嗯,我會加緊操練士兵,以便一舉攻克母端兒的叛軍。”
如此又說了一番軍隊之事後,李世民走了出來,在他走後,李建成眉頭微微一皺,俯身撫着左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