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們自己的事情,要你來操什麼心,再說了,姓吳的在咱們得月坊橫行了那麼多年,肯定攢下不少家底,前幾日我在賭坊門口見到他和那個姓趙的,聽他說話的口氣,錢應該不少。”說着,他道:“好了,咱們還得去做事呢,快走吧。”
吳爺……得月坊……難道死的人是那天他在清徐酒莊見過的那個人?
想到此處,杜如晦趕緊上前攔住那兩名中年男子,拱手道:“二位大哥,你們認識這戶人家嗎?”
其中一人嫌惡地道:“整個得月坊,就沒有一個人不認識這戶人家的,連三歲*也知道,不過可沒人想要認識他。”
旁邊那人補充道:“此人與姓趙的一夥,在得月坊橫行霸道,勒索我們辛苦賺得的錢財,要是不給他,就砸攤子或者去做事的地方搗亂,非得給了錢才肯走,實在可惱,如今他們死了,我們總算是有太平日子過了。”
“他們?”杜如晦皺眉道:“難道還有人死嗎?”
那人努一努嘴道:“不就是與他混在一起的趙老九嗎,昨兒個也死了。”
趙老九?難道是那日酒莊中與姓吳者在一起的那個人?
“那你們知道他爲什麼會死嗎?”面對杜如晦的問題,二人對視了一眼,搖頭道:“誰知道,突然之間就死了,依我看,定是他們惡事做太多,所以遭了報應。”
待得二人離去後,他走進了那間傳出陣陣哭聲的人家,穿過一個不大的院子,是一間青瓦大屋,在尋常百姓中算是頗爲不錯了,一個身披麻衣的婦人摟着一雙兒女跪在地上不停哭着,屋正當中擺着一副棺木,香爐中只有冷冷清清的三枝香,看來並沒有人來此祭拜;想想也是,得月坊的商戶百姓多年來一直受他盤剝,如今他死了,那些人高興都來不及,又哪裡會來祭拜。
杜如晦雖也不此這姓吳的爲人,但畢竟人死爲大,既然來了,便取過一柱香爲其點上,隨後走到婦人身前,“嫂子節哀。”
婦人擡起哭得紅腫的雙眼,待得看清杜如晦的模樣後,她疑惑地道:“你是何人,我怎麼從未見過你?”
杜如晦謊言道:“我與吳兄是在清徐酒莊裡認識的,喝了幾次酒頗爲聊得來,我還想着下次請吳兄去我家聚聚,哪知他……突然就過世了。”
婦人對於他的說辭並沒有懷疑,抹着淚道:“想不到他還有你這樣的斯文朋友,唉,他在生的時候,我不知勸過他多少次,讓他正正經經找份差事做,別再拿那種錢,他偏就是不聽,現在這樣……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對他的懲罰。”說到此處,她又哀哀的哭了起來,身邊那兩個幼小的孩子見母親哭,頓時也哭了起來。
杜如晦試探道:“我看吳兄身體不錯,怎麼突然就過世了?”
婦人一邊哭一邊道:“我也不太清楚,那天他與老九與往常一樣出去喝酒,因爲他經常一出門就是一整天,我也沒在意,哪知道傍晚的時候,有人來家裡說他被堵坊的人打死了,我趕緊帶着孩子過去,到那邊的時候,他與老九都沒了氣,直挺挺躺在地上,後來官府也到了,把賭坊那幾個打手一併帶去了衙門。”
杜如晦皺眉道:“這麼說來,是誤殺了?”
婦人點頭道:“應該是吧,我曾問賭坊的人爲什麼要打他,賭坊的人說是因爲他輸了錢卻撒謊說錢袋不見不肯給,後來還冤枉賭坊出千,鬨鬧之下打了起來,一時失手給打死了!”說着,婦人激動地道:“阿力昨日一早出門的時候,我親眼看他把錢袋裝在身上,可是在將他屍體運回來後,卻沒有發現錢袋,確實是被偷了,他沒有撒謊。”
杜如晦點點頭,道:“那吳兄近一個月來,可有什麼異常?”
“異常?”婦人想了一會兒,道:“是有一件事,以往他都是百來文百來文的往家裡拿,可差不多在半個月前,他突然拿回來好幾貫錢,我問他是怎麼來的,他不肯說,再後來一次,他拿了將近十貫的錢回來,說什麼以後發達了,想要多少錢都有,還一直笑個不停,跟瘋了似的。”
杜如晦神色一變,急忙道:“吳兄後來有說錢是怎麼來的嗎?”
婦人搖頭道:“沒有,不管我怎麼問他都不肯說,只讓我儘管用就是了,說以後有的是。”
半個月前,也就是他們遇到姓吳之後沒多久,難道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
這般想着,他道:“嫂子,我能不能再看吳兄一面?”
“當然可以。”在婦人答應後,杜如晦走到棺木前,這會兒尚未蓋棺,他可以很清楚看到躺在裡面的吳阿力,趁着婦人不注意,杜如晦伸手稍稍撥開吳阿力的衣襟,可以看到他胸口與臉部一樣,都有着被毆打過後的痕跡,照婦人所言,這就是他的致死因,但是……賭坊只是求財,怎麼會下這麼重的手,且一死就是兩個?
在問得趙老九家的住處後,杜如晦去了趙家,那裡與吳家一樣,到處都是靈幡與紙錢,與杜如晦一樣,半個月前,趙老九也曾往家裡拿了許多錢,不過有一件事情杜如晦沒想到,趙老九出事前竟然也被人偷走了錢袋。
之後,他又去見了當時替他們驗屍的仵作,據其所言,二人致命傷都是後腦受到重擊。
同樣在半個月前突然發了橫財,同樣被人偷走錢袋,又同樣後腦受重擊意外身亡,彼此之間有太多的共同點,只怕他們的死不簡單。
還有那些錢,是誰給他們的,爲何要給?能夠一下子拿出那麼多錢,定然不是普通人家,難道……不會,不可能是他!
在壓下竄出來的念頭後,杜如晦去了牢房,當時打死吳阿力他們的幾個人,此刻就被關押在牢房中,等候判決。
那幾人一聽到杜如晦提及此事,忙不迭道:“那兩人真不是我們打死的,我們冤枉啊!”
“若不是你們打死,官府又怎會將你們關在此事?”面對杜如晦的話,那幾人默然無語,過了一會兒,其中一個重重嘆了口氣道:“只能說我們點子背,我們在賭坊做了那麼多年,對於打人這種事情一向都很有分寸,從來沒有出過事,哪知道這次就隨便揍一揍便死了兩個,真是晦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