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時候,這三個字意味着什麼,長孫氏再清楚不過,臉上僅有的血色瞬間消失怠盡,張嘴想到說話,卻一下子連怎麼說話都忘記了,整個人僵在那裡。
秀珠雙手也在發抖,顫聲道:“世子,當真找不到證據嗎?”
李建成神情痛苦地道:“我已經想盡辦法了,可是……真的找不到!”說着,他內疚地朝長孫氏道:“弟妹,對不起!”
長孫氏怔怔地望着他,許久,有沙啞的聲音自喉嚨中擠出來,“公公他……怎麼說?”
“父親他說……二弟殺了陛下,必須得……按律處置!”李建成話音未落,長孫氏已經掙開秀珠的手往書房奔去。
一進書房,長孫氏便朝背對着門口而立的李淵跪了下來,“公公,無垢可以以性命擔保,相公絕對不會在成親之前與公主私會,更不會殺害陛下,是有人存心要害他,請公公明查。”
李淵沒有回身,沉聲道:“是誰要害他?”
長孫氏咬一咬脣,道:“這個無垢暫時還不清楚,但肯定不是相公。”頓一頓,她又道:“相公是公公的兒子,他爲人如何,相信公公最是清楚不過,陛下不可能是他所殺。”
李淵緩緩轉過身來,眼眸微紅地道:“本王也不希望這一切是世民所爲,可是十一日,整整十一日,查不到半點線索,甚至除了世民與初一之外,再無人說見過小六子這個人,本王就算想不相信也不行。”
長孫氏急切地道:“不會的,只要繼續查下去,一定會找到證據,證明相公是遭人陷害,還請公公再寬限幾日,讓大伯可以繼續追查。”
“能查的,都已經查了。”說到此處,李淵長嘆一聲,“整個長安城都盯着這件事,本王不能不給他們一個交待!”
“不要!”長孫氏顧不得小腹再次傳來的墜漲感,慌聲道:“若公公今日殺了相公,來日相公是無辜的,該怎麼辦?公公,命只有一次,錯了就是永遠,無可修改。”
李淵身軀微微一顫,澀聲道:“此事本王自有定論,你不要管了,回去吧。”
長孫氏哪肯離去,膝行上前道:“公公,您就再寬限幾日,說不定……”
李淵打斷道:“若是到時候查不出,你是否又要本王再寬限幾日?周而復始,永無休止?”
長孫氏被他問得啞口無言,好一會兒方纔道:“無垢只是不想公公錯殺無辜,且錯殺的這個人……還是公公的嫡親兒子!”
李淵深吸了一口氣,盯着她道:“你放心,本王絕不會錯殺無辜。”
“但相公……”不等長孫氏說下去,李淵已是擡手道:“不必再說,你退下!”
面對李淵的話,長孫氏未曾起身,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磕頭,希望李淵再寬限幾日,秀珠也在一旁跟着磕頭。
李建成並沒有離去,一直都站在書房外,這會兒亦走了進來,跪在長孫氏身邊,哀求道:“父親,請您看在弟妹與她腹中孩子的份上,再寬限幾日,兒子……”
面對苦苦哀求的他們,李淵面無表情地道:“你們若是再跪下去,怕是連世民的最後一面也見不上了。”
二人又哀求許久,然李淵始終不肯鬆口,之後更是離開了書房,令他們想求也沒處去求。
在示意秀珠將不停抹淚的長孫氏扶起來後,李建成沉沉道:“弟妹你別怪父親,他也是沒辦法,其實早在多日前,那些大臣就不停地催父親處置二弟,是被父親強行壓下來的,這才拖了這麼多日,如今……已是到極限了!”
長孫氏垂淚道:“我明白公公的難處,可相公他真是無辜的,大伯,我求求你,你再想想法子,你也不希望相公含冤而亡。”說着,她就要跪下來,李建成忙拉住她道:“弟妹放心,只要二弟還活着一刻,我就一刻不會放棄替他翻案的希望。”待得長孫氏心情平復了一些後,他道:“走吧,我們先去見世民吧。”
在長孫氏與李建成前往刑部牢房的時候,李淵出現在裴寂府中,後者將他迎進去後,道:“唐王此來,可是爲了二公子的事?”
李淵長嘆一聲道:“不錯,這件事我已經拖了十餘日,如今是拖不下去了。”
裴寂點點頭,打量着他道:“看唐王的樣子,大公子那邊似乎沒有查到線索。”
李淵撫着從剛纔起就一直隱隱作痛的額頭,沉聲道:“建成問過所有當夜曾與世民有過接觸的人,除了初一之外,都說沒有小六子此人。”
裴寂眼皮一跳,脫口道:“這麼說來,是二公子在撒謊?”不等李淵回答,他又擰眉道:“可是據我對二公子的瞭解,他是不會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
聽得這話,李淵沉了臉道:“以往就是這樣,但自從他遇到晉陽公主後,就開始越來越不對,我現在真不知該不該相信他。”
裴寂微微一笑,“若唐王當真不相信二公子,這會兒就不會來見玄真了。”玄真是裴寂的字。
李淵啞然笑道:“知我者莫若玄真也,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只要是玄真可以做的,一定全力襄助唐王。”面對裴寂的話,李淵點一點頭,道:“還記得當初是怎麼救下肇仁的嗎?”
“肇仁?”裴寂回想了一下,道:“唐王是說王威與高君雅那一次嗎?”待得李淵點頭後,他心中一動,壓低了聲音道:“唐王可是想用這個法子救二公子?”
“不錯。”李淵嘆道:“不管如何,他終歸是我兒子,再說,如你所言,這件事尚有疑點,就此處斬,我怕我將來後悔;所以思來想去,只有出此下策。”
裴寂點點頭,旋即又皺起了雙眉,“可是趙御醫遠在千里之外的江南,這一來一回,就算快馬加鞭,恐怕得許多時日,唐王您壓得住嗎?”
李淵自懷中取出一個精巧的藍白瓷瓶,“其實早在這件事剛發生的時候,爲防萬一,我派人快馬加鞭去江南找趙御醫,要來這瓶假死之藥;這件事,我連建成也沒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