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沒用的,我……”不等韞儀說完,如意已是垂淚道:“奴婢現在就去見唐王,告訴唐王,是奴婢不願公主被陛下責罰,一時護主心切,殺了陛下,這樣一來,二公子就會沒事了。”
一聽這話,吉祥頓時驚聲道:“不要,如意不要!”打從入宮之後,她與如意就同吃同住,從不曾分開過,兩人感情比親姐妹還要好,這會兒聽得如意想要擔下謀害楊侑的罪名,自是驚慌不已。
如意閉一閉目,哽咽道:“這是唯一可以救二公子的法子,左右我當時也在殿中,只要一口咬定是我所殺,就算旁人有所懷疑,也無可奈何。”
吉祥急切地道:“但這樣一來,你會死的!”
“我知道。”如意的回答簡單而悲傷,她才只有二十歲,還沒有嫁人,她不想死,不想身首異處,但她更不想自幼侍候長大的公主,一輩子活在痛苦之中;她甚至懷疑,二公子死後,公主還有沒有勇氣繼續活下去。
吉祥心亂如麻,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死死拉着如意,不斷重複同樣的三個字,“不可以,不可以!”
如意努力止了淚,對韞儀道:“奴婢這就去見唐王,相信唐王也不願看到二公子被斬首;只是奴婢以後不能再侍候公主了,公主您要自己保重。”說完這句話,她緩慢而堅定地拂開吉祥的手。
當手指鬆開的那一刻,吉祥再一次將之抓緊,嘶聲道:“我性子急躁,總是說錯話,連公主也說我不及你性子沉穩,所以……還是由我去見唐王更好一些,你好生侍候公主。”
“不行!”如意連忙道:“這可是殺頭大罪,去不得!”
吉祥擠出一絲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一邊與我說去不得,一邊還自己去,你這是不是叫心口不一?”抹一抹淚,她道:“還有啊,你這個性子,怎麼會動手殺人,說出去這宮裡頭沒一個人相信,更別說是騙過唐王了。”
“吉祥……”不等如意說下去,吉祥已是道:“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不許再反對。”說着,她朝韞儀跪下道:“公主,奴婢……”
韞儀打斷她的話,“你以爲,你這樣擔下殺人的罪名,我就會開心嗎?不會,我不想世民有更,同樣的,也不想你們兩個有事。”隨着這句話,忍了半天的淚水,終是忍不住落下。
吉祥擡手抹去韞儀臉上那一道蜿蜒的淚痕,輕聲道:“奴婢知道,奴婢什麼都知道,但奴婢給不了公主一世的幸福,所以只有拜託二公子了,答應奴婢,您以後一定快樂安康,與二公子白頭到老。”
韞儀含淚相望,下一刻,緊緊抓住吉祥,就如後者之前抓着如意那樣,“不許去!”
吉祥正要再勸,耳邊響起一個刺耳的聲音,“喲,這是在做什麼呢?”
聽到這個聲音,如意與吉祥皆是恨得牙根癢癢,就是這個女人害得二公子即將被斬首,虧得她還有臉來。
見無人理會自己,新安側首對一旁的綠籬道:“瞧見了嗎,這就是咱們大長公主教出來的宮人,半點規矩都沒有,連禮都不懂得行。”
吉祥拭一拭淚,起身冷冰冰地道:“我當然會行禮,不過只對人,而非畜生!”
聽得她將自己喻作畜生,新安臉色頓時難看無比,一旁的綠籬亦變了顏色,喝斥道:“你放肆,怎敢這樣與我家公主說話。”
吉祥毫不留情地道:“我說的都是實話,誰讓你家主子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做畜生。”她已經抱定必死之念,又哪裡會怕新安。
“好!七妹教出來的宮人真是好!”新安自牙縫中吐出這句話,下一刻,她倏然道:“來人,給我把這個死丫頭拉出去狠狠得打,打到斷氣爲止!”
殿外的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未曾理會新安,他們雖然不像如意吉祥那般與韞儀感情深厚,對於新安卻也沒什麼好感。
見沒人應聲,新安面色更加難看,寒聲道:“看來今日真要好生做做規矩,否則這些人早晚得翻天!”說着,她對綠籬道:“立刻去召侍衛過來行刑!”
綠籬正要答應,一直沒說過話的韞儀冷聲道:“新安,你害我與世民的帳我還沒與你算,你又要罰我宮中之人,會否太過份了一些?”
“過份?”新安尖聲笑道:“有你過份嗎?從小到大,你處處與我做對,這也就算了,我好不容易千里迢迢從江都來到長安,你又狠心絕情地將我趕走,要不是我福澤深厚,今日,我已不知淪落在哪裡。”
韞儀厭倦於那張臉,“我不想與你翻這些陳年舊帳,總之這裡是我的地方,如意他們是我的人,你無權責罰,請回!”
新安面色陰冷地道:“吉祥身爲宮人,卻以下犯上,辱罵我爲畜生,此等罪行,絕不可饒恕;既是錯,就該罰,這個道理,七妹你不會不懂吧?”
“那你呢?”她這句話將韞儀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恨意又給勾了起來,“你與人勾結,陷害我與世民,又該怎麼罰?”
聽得這話,新安頓時掩脣笑了起來,絞絲金鐲在她腕間“嘩嘩”作響,待得止了笑聲後,她盯着韞儀道:“你說我害你們,證據呢?你倒是拿出證據來啊?”不等韞儀言語,她神色一寒,厲聲道:“沒有證據的話,就給我閉嘴!”
韞儀沒有說話,只是默然盯着新安腕間的絞絲金鐲,那一日,新安衝進來之時,也是帶着這個鐲子,這對於一向喜新厭舊的新安來說,真是少見,看來她很喜歡這個鐲子。
見韞儀不語,新安以爲是被自己問得啞口無言,愈發得意,亦想起自己今日來的目的,“對了,我聽說唐王已經下令明日午時處斬李世民了是嗎?陛下在天之靈,終於可以安息了。”
吉祥恨聲道:“到底是誰害死陛下心中有數,當心陛下半夜來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