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被李元吉負責在此處看守的士兵道:“殿下,昨夜他們一直在架樓臺,直至天亮時分方纔停下,因爲沒有別的動作,所以小人便沒打擾殿下歇息,只是想不明白他們究竟要做什麼。”
李元吉同樣猜不透,但他隱隱覺得此事不簡單,思忖半晌,道:“你去一趟紫微宮,將這裡的事情告訴太子殿下,請他過來一趟。”
“是。”在士兵匆匆奔往紫微宮之時,城外唐軍軍營中,劉弘基正一臉嚴肅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十餘名士兵,“這一去,十死無生,你們當真想好了嗎?”
“是!”十餘名士兵異口同聲回答,站在最前面的一人道:“先生,李建成害死那麼多兄弟,絕不能放過他,我們幾個都是無牽無掛之人,死了也不會有人記得,更不要說是傷心難過;與其這樣一直糊塗的活着死去,倒不如去做些有意義的事情,至少死得其所!”
“我劉弘基在此答應你們,此戰之後,只要大唐在,你們的名字就會一直在,絕不會消失!”
這句擲地有聲的話,令衆士兵眼底泛起一絲淚意,哽咽道:“多謝先生此言,請先生吩咐!”
“好!”這般說着,劉弘基揚聲道:“把東西拿上來!”
很快,有人擡了五隻寬足足有三丈的風箏來,雖然韞儀說只要有一人飛上城樓就足夠了人,但爲保險起見,劉弘基還是命人做了五隻風箏,以防萬一,一旦讓李建成反應過來,搬下那些投石機,可就沒機會了。
正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就是如此!
在交待了一番後,三個人先行上了樓臺,至於風箏,因爲太大,不方便拿上去,所以等那三個上去之後,垂下繩子吊上去。
此時,李建成已是到了城樓上,將這一幕看在眼裡,李元吉在一旁道:“大哥,你說他們這是幹嘛呢,總不至於這會兒來放風箏了吧,現在也沒什麼風啊!”
李建成沉着臉沒有說話,他當然不會認爲劉弘基是閒來無事放風箏,再說,哪裡有這麼大的風箏,三丈寬,可比普通的瓦房還要寬上一些。
只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劉弘基爲何在這種兩軍對戰的情況下,做這種無用的風箏,正自思索間,耳邊傳來李元吉的聲音,“大哥你快看!”
擡眼望去,只見其中一隻風箏已經吊了上去,其中一名士兵將之牢牢綁在身上,乍一眼看去,猶如一隻巨大的鳥雀;在那名士兵身上似乎還綁着什麼東西,但因爲隔得太遠,看不真切,只勉強能夠看到是黑色的。
緊接着,他們看到了令人驚愕的一幕,那個綁着風箏的士兵,竟然一躍從數十丈高的樓臺上躍下,以一種鳥雀滑翔的姿態往他們這邊來,不過僅僅滑出了十餘丈,便跌落在地,摔落在地上一動不動,緊接着,有唐兵奔到他身邊,將他拖了回去,生死不知。
一個,兩個,三個!
不斷有士兵綁着巨大的風箏從高臺上躍下,然後跌落在地上,有運氣不好的,甚至連腦漿都摔出來了,好生嚇人。
李元吉越看越茫然,“大哥,你說他們是不是瘋了,用這種方法來尋死?”除了有意尋死之外,李元吉想不出任何原因解釋眼前看到的這一幕。
李建成面色陰沉地盯着又一個綁上風箏準備躍下的士兵,劉弘基不是瘋子,絕不會做這種損己之事,一定有他的理由,但……究竟是什麼?
旁邊一名親兵試探地道:“二位殿下,他們會不會是想借着風箏,飛到咱們城裡來?”
一聽這話,李元吉猛然一拍大腿道:“對啊,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咱們有那麼多投石機與弩車在,他們從下面攻不進來,便想着從空中進攻,一定是這樣!”說着,他連連冷笑,“劉弘基這個老狐狸,餿主意倒是不少,連這麼荒唐的事情都想得出來,莫說根本飛不起來,就算真飛起來又如何,難道飛進來十個二十個士兵,就能夠奪下洛陽了嗎,真是好笑!”
親兵在一旁討好地道:“他們攻不下洛陽,故而病急亂投醫了,咱們就當是看戲!”
“看戲我還嫌費精神呢。”這般說着,他對李建成道:“大哥,沒什麼好看的,咱們走吧。”
“不急,再看一會兒。”雖然李建成也認同李元吉的話,但總覺得劉弘基的目的不會這麼簡單。
雖然李元吉不以爲然,但他一向信服李建成,見後者這麼說,只得繼續留在城樓上看唐兵一次又一次躍下城樓。
唐軍這邊,隨着死的人越來越多,劉弘基等人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果然理論與實際有着很遠的距離,每一次風箏只滑了十幾丈便跌落在地,根本無法接近洛陽城樓。
在又一個士兵摔成重傷後,一旁的杜如晦終於忍不住道:“先生,不如先停一停吧。”雖然士兵們不畏死,但這樣一味犧牲,實在令人心痛。
劉弘基心中也有同樣的打算,當即傳令下去,命試探暫停,而這個時候,他們所能用的士兵,已經只剩下五個了。
在傳令士兵離去後,杜如晦擰眉道:“難道是風箏不夠大,所以無法載人滑至洛陽城樓?要不然,我再讓人去做個更大的來試試?”
“風箏應該夠大了,應該……”劉弘基看了一眼不遠處靜止的樹葉,徐道:“是此時無風的關係。”
被他這麼一說,杜如晦恍然道:“是了,我記得小時候放風箏,都是有風之時方纔能夠放得起來。”停頓片刻,他道:“也就是說,在風來之時,我們只能等着?”
“不錯,而且這風必須是往洛陽吹得才行。”說到此處,劉弘基嘆了口氣,“也怪我,一直都忽略了這最重要的一點,令那些士兵身受重傷,甚至是……死。”
從高臺上躍下的那些士兵,兩人輕傷,四人重傷,還有一人掉下去之時,頭部着地,當場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