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不虧是府裡的老人，行事就是有意思。”
江靈兒的一句話讓姚嬤嬤大驚失色，她有私心想要袒護碧瑤是不假，可是卻並不想讓自己陷入危險當中。
幾乎是立刻的，姚嬤嬤便分析了利害關係，趕緊道：“碧瑤如此不懂事，害的夫人被江家上上下下非議，這樣的丫鬟，就該杖責三十大板，讓府裡的下人都認清楚了，主子懲罰那是身爲下人沒有做好，絕對不能害的主子成爲被非議的對象。”
三十大板？
一個強壯的大男人恐怕都無法承受的住，更何況是嬌柔的碧瑤。
江靈兒盯着姚嬤嬤，笑出了聲，似乎帶着一絲難以置信，搖頭感慨道：
“看來我還真的不瞭解嬤嬤，嬤嬤處事可真是耐人尋味。”
呃？
難道處罰輕了？
還是處罰重了？
這下子讓姚嬤嬤心裡着急不已，說出處罰碧瑤三十大板的話來，這已經算是她咬牙昧着良心說出來的話了。倘若再多的處罰，她說不出來，畢竟她也算是看着碧瑤長大的。
可是現在顯然她的處罰決定不讓江靈兒滿意，她身爲下人，又不能不顧慮到主子的心思，一咬牙，想到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她狠下心來道：
“碧瑤太過放肆了，該發賣了纔對。”
“哦？”江靈兒給了一個耐人尋味的哦字，讓姚嬤嬤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
難道真的要賣了碧瑤？
姚嬤嬤一時間有些不忍心了，過不去良心這一關的她，還是忍不住替碧瑤求情道：
“大小姐，請放過碧瑤這一次吧，念在她初犯，以前都很盡心盡責的伺候在夫人身邊，就，就被髮賣了她吧。”
“不發賣了嗎？”江靈兒露出耐人尋味的笑。
姚嬤嬤發現自己都快被整瘋了，最後想到碧瑤，她堅定的點頭，道：
“還是不發賣的好，大小姐請放心，這一次老奴一定給碧瑤一個狠狠的教訓，讓她意識到她的錯誤，同時也讓府裡的人都看着，凡事背叛主子的人會有什麼下場。”
她說的義正言辭，可是心裡到底因爲那點袒護碧瑤的私心而心虛。
江靈兒似乎欣賞夠了姚嬤嬤表裡不一，只見她嘴角翹起譏諷的弧度，心情到還不錯的道：
“還是發賣了吧。”至於發賣誰，她並沒有說，但是卻讓姚嬤嬤心裡咯噔一下。
“大小姐，老奴覺得……老奴覺得……”覺得什麼，她卻在江靈兒越發冰冷的眼神下不敢說出口。
江靈兒不想再跟她說這事，擺手道：“行了，下去吧。”
姚嬤嬤滿心苦澀，知道是無法袒護碧瑤，只能嘆氣站起身，恭敬的行禮道：
“老奴這就去辦。”然後便着急走了出去。
雖然她無力改變什麼，但是還是忍不住想爲碧瑤做些什麼事情才心甘。
十多年的相處，不能說感情勝似母女，但是感情也少不了多少，她現在唯一能提碧瑤做的就是找一個好的牙婆，讓碧瑤能去好一點的地方繼續當丫鬟，而不是被轉手賣到那腌臢的地方。
這府城到底有什麼口碑比較好的牙婆？
姚嬤嬤便快速的走着，便在心裡快速的把她所熟知的幾個牙婆在心裡過濾着。
最後姚嬤嬤找了一個姓唐的牙婆，把碧瑤直接賣給了她。
藍綃三個對於這個結果嚇壞了，立馬就嚷嚷着要去找江靈兒求情，可是卻被碧瑤喝斥住了。
“你們別去了，沒用的，不但救不了我，反倒是最後還要把你們給搭上，這樣得不償失。”
對於這樣的結果，碧瑤還真的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她可是親眼看着夫人和大小姐母女之間的關係到地有多僵硬。若不然她就算有膽想要投靠，卻也不會真的會去做。
而如今既然是這樣的結果，儘管她心裡很害怕，卻也知道，一切都已經於事無補，她也只能認命。
一滴眼淚從她眼角滴落。
李嬤嬤冷眼看着，不由開口，道：“現在知道後悔了？”其實她對於這個結果，也是嚇了一跳，只不過卻不好說什麼，只能道：“不管你後不後悔，但是你確實錯了，也別記恨大小姐，放在別的主子那裡，你很有可能連小命都沒有了，唉，以後不管流落到了哪裡，都不要這麼莽撞了。”
這一刻，她有些後悔之前沒有堅定的攔住碧瑤了。
“呵呵。”碧瑤苦澀一笑，卻倔強的道：“李嬤嬤，不管怎麼說，我不會後悔自己做的決定的，我也更不會怪大小姐，要怪只能怪我命該如此，相信我若是去了靜心苑，見到大小姐，肯定不會是這樣結果。”
也許人到了絕望的時候，總會有一絲僥倖，覺得若是當時怎麼樣，就一定不會是如今這個樣。
如同現在的碧瑤，她就覺得她若是去了靜心苑，絕對會求得大小姐的收留。
“都怪我。”藍綃一下子承受不住哭出了聲。
紫尹和綠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緊緊的抓住碧瑤的手，都不願意讓碧瑤就這麼走了。
只是此刻四個人誰都沒有提出要去求江夫人，而在她們四個人心裡，她們清楚的知道，若不是江夫人的行爲讓碧瑤太過失望，碧瑤不會鋌而走險的想要去靜心苑。
“李嬤嬤、姚嬤嬤，就算我求您們了，您們幫忙求求大小姐，別先讓碧瑤離開府裡，她還……還受着傷呢。”藍綃哭着道。
李嬤嬤和姚嬤嬤對視一眼，姚嬤嬤對她無奈搖頭，對藍綃道：“別攔着了，大小姐這已經算是仁慈了，牙婆都已經來了，還是趕緊的走吧。”
其實內心她是擔心再有什麼變故，在於牙婆商定好之後，她覺得還是讓碧瑤趕緊的離開的好。
“姚嬤嬤？您可是看着我們四個長大的啊，怎麼能……怎麼能……”如此的狠心。
只是最後幾個字藍綃不敢說出口，擔心再得罪了姚嬤嬤，反倒是害的碧瑤更加艱難。
綠影一下子拉住了藍綃，阻止藍綃再說話，她沉了沉心，問姚嬤嬤道：
“嬤嬤，還請告知您找的是哪一位牙婆？碧瑤姐姐最後會流落到哪裡？”
她想着如今已經成定局，不如打聽出來碧瑤能到了哪裡，以後也好能幫助碧瑤。
在江南，待遇最後的還是江家，所以綠影纔會有了這個心思。
姚嬤嬤讚賞的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的道：“是姓唐的牙婆，至於碧瑤最終會到哪裡去，這個我也不知道，也不是你們能問的。”最後一句話，她說的相當的嚴厲。
碧瑤也聽出了綠影的弦外之音，她拉着綠影的手，感激的道：“好妹妹，還有你們兩個，不要爲了我多費心，如今留在府裡，反倒是還不如出去的好。”
這話她多多少少帶了一絲負氣的意味，不管怎麼樣，她心裡到底還是對江靈兒起了一絲埋怨。
李嬤嬤聽出來了，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垂下了眼簾。
姚嬤嬤看到了，想到李嬤嬤是誰的人，她大驚失色，唯恐碧瑤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立馬喝斥道：
“行了，別在這裡墨跡了，牙婆已經在二門口等着了，趕緊的收拾收拾，跟着我走吧。”
碧瑤一陣悲苦襲上心頭，眼中含着淚水，倔強的道：“我也沒有什麼可收拾的，我的東西都是夫人給的，我也不拿了。”其實是她不好意思拿，也對江夫人有些怨恨，不想拿。
“你別傻，還是拿着的好，不管怎麼說，大小姐沒有勒令不准你帶東西走出府裡，這已經算是大小姐的仁慈了。”姚嬤嬤氣急道。
“呵呵，那就請嬤嬤帶我謝謝大小姐的這份仁慈之心吧。”碧瑤笑的苦澀，道：“只是我不需要。”
如今她眼看就不是江家的丫鬟了，也就不在害怕說錯了話會被懲罰，有什麼被髮賣更重的處罰呢。
對未來的迷茫，讓碧瑤有一種豁出去的勁頭，平日戰戰剋剋，很一言一行都很謹慎的她，如今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姚嬤嬤知道她這是到底生了怨懟，嘆了口氣，卻也不再多勸說了，直接道：
“既然是你決定的，那就走吧。”
碧瑤戀戀不捨的看了綠依三個一眼，又滿含不甘的看了看住了這些年的房子，眼淚從眼角低落，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時，她義無反顧的往外走去。
既然結局已經註定，大不了是個死，她沒有什麼好怕的，而她怕也沒有什麼用。
“碧瑤姐姐，碧瑤姐姐。”綠影三個哭着要追出去。
李嬤嬤看着皺眉，喝斥道：“不想連累你們的碧瑤姐姐，你們就老實的給我在這裡待着。”
綠影幾個生生定住了，知道李嬤嬤說的對，她們不敢往前邁一步，只能滿含不捨的看着碧瑤的身影消失在她們眼前，三個人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唉--
李嬤嬤看着她們，搖了搖頭，到也不好再喝斥她們，而是默默地走開，趁人不注意去了靜心苑。
有些事情李嬤嬤不明白，要親自去問問清楚。
相對於江家的雞飛狗跳，行駛着路上的於家馬車內的氣氛也不說太融洽。
“……哥哥你這是什麼意思？爲什麼說我得罪了她，而不是她得罪了我？！”於斐然瞪着眼睛，一臉的不滿和委屈。
她知道自己的這個哥哥喜歡江靈兒那個賤人，可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哥哥竟然在自己受了委屈，被江靈兒那個賤人攆出來之後，不安慰她，反倒是質問起她來了。
於修皺眉，看着眼前這個妹妹，揉着眉頭，無力的道：“江小姐是什麼樣的品性，我一看就知道了，若不是你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相信江小姐是不會如此對待你的。”
倘若是別人把他的妹妹攆出來，不管是不是他妹妹的錯，他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然而牽扯到江靈兒，他又如何能對她生氣呢。
“你這是說我錯了？！”於斐然難以置信，瞪大眼睛道：“有你這麼當哥哥的嗎？！不向着自己的妹妹就不說了，竟然還向着外人，我回去告訴爹跟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