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靈兒在牀上翻身面對着粉色的帳頂,心情卻久久無法平靜,當年江家落得那樣的結果,不但容身之地沒有,就連祖父停靈在寺廟裡的棺材都沒有人帶去祖墳安葬。
這些都全是敗誰所賜,江靈兒無法忘記,讓江家活着的人無一片瓦容身,讓死去的人無法入土爲安,這一切她都要一一的還給他們!
此時,江家江夫人房內,正在皺眉對着賬冊翻看的江夫人——張氏,看着江家賬目上虧損的數字,讓她很是無奈,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不由丟棄了賬冊,靠到椅背上無力嘆息。
江夫人,本也是大戶人家張家的小姐,因爲家中只她一個獨女,而她爹孃本身跟本家關係不好,她出嫁之後,卻並沒有過繼本家孩子繼承香火,反倒是把家中所有家業都陪送給了她這個唯一的女兒。
而張家老爺、夫人的這一做法,讓張家本家很是惱火,以至於當張家老爺和夫人雙雙去世時,本家無一人蔘加,對於江夫人這個嫁出張家的姑奶奶更是不聞不問。
而獨生女,又嫁進江家,和丈夫感情不錯的江夫人也是倔強,對於孃家本家竟然也是不理不睬。
張老爺和張夫人去世,本家不來人,她竟然還暗自慶幸,覺得不來反倒是省了她的事,竟然以出嫁姑奶奶的身份主持了張老爺和張夫人的葬禮,最後竟然另外擇地安葬了張老爺和張夫人。
這一做法更加加劇了江夫人跟孃家本家不合的關係,以至於江家最後落得那般境地,江夫人孃家也沒有一個人肯爲了江夫人出頭討公道。
後來江夫人無奈尋到孃家本家,竟然還被連諷帶譏的給攆了出來,最後江夫人羞憤難當,竟然一頭撞死在了丈夫的墓碑上。
一生驕縱,視名聲比命還重要的江夫人,就這麼結束了她的一生,死後甚至是無人幫其與丈夫合葬。
而此時江夫人卻被家裡的生意弄得焦頭爛額,還不知道有這那樣命運的她,這會兒嘆了口氣,無奈呢喃道:
“老爺,你走的倒是輕巧,可是家裡這一攤子事該讓我如何是好啊。”
自然無人回答她的話。
若說起來,江夫人遇到事情竟然連應對的能力都沒有,這也全怪之前江夫人太注重表面——名聲,成天只想博得一個好名聲,對於家裡的生意從來不曾過問半句,對於家裡掌管生意的管事更是一無所知。
如今江夫人怨怪去世的丈夫,卻沒有自覺的從自身找原因,更沒有爲了兒女也要撐起江家的覺悟,只是在這兒怨這怪那。江靈兒若是在這兒看到這般情景,也只能對她這個孃親更加的失望。
“夫人。”季嬤嬤滿臉猶豫的走了進來
季嬤嬤,江夫人當年陪嫁丫鬟之一,早年江夫人做主嫁給江家的一個管事,如今她已經是管事嬤嬤,深得江夫人的信任,管着江夫人院子裡的所有事情。
其中包括江夫人一雙兒女的事情,她也會幫着江夫人關注着。
如今季嬤嬤一臉猶豫的進來,正是有事情要回稟。
江夫人看到她,收斂不耐煩的神色,忍着眉頭,問道:“什麼事?”如今諸多事情都多虧了這個從小跟着她的丫鬟管着,平時倒是很得她的信任。
季嬤嬤並沒有先回話,而是走上前伸手熟練的幫着江夫人揉着發脹的頭,勸解道:
“夫人,很多事情都得慢慢的來,急不得,如今府上所有的事情都要靠着您,您就更要保重身體纔是。”
江夫人舒服呼出一口氣,讓她揉着頭,嘴裡卻不耐煩的道:
“如今什麼事情都要我來拿主意,如何能慢慢的來?府裡的事情,生意上的事情,事事都要心,真是煩透了,我恨不得都扔給那蘇姨娘管着纔好,可是偏偏你不同意。”
“婦人,這可萬萬不可。”季嬤嬤大驚,看着事事不想問的夫人,心中無奈嘆息,道:
“夫人把府上的事情交給蘇姨娘打理,已經是給蘇姨娘天大的臉面,如何能讓蘇姨娘插手生意的上事情,這萬萬不可。”
“知道了。”江夫人有些煩躁的揮手,讓她停了按摩,閉着眼,纔想到季嬤嬤這會兒本不該過來,便有氣無力的問道:“如今這會兒了,你過來有什麼事?”
季嬤嬤本來就有些猶豫,見到江夫人爲了生意上的事情煩悶就更拿不住主意到底該不該說了。
“怎麼?”江夫人得不到她的迴應,不免睜開眼看着她,挑眉道:“什麼事情讓你半天不回我一句?”
“是……是大小姐的事。”季嬤嬤到底還是決定說了。
“大小姐?”聽到季嬤嬤提到她那女兒,江夫人直覺皺眉,更加不耐煩的道:“她又有什麼事?”
對於那個女兒,因爲當年生下那個女兒時,差點折磨的她去了半條命,這讓她對那個女兒就有些不喜,後來又知道了那樣的命格,就更加對那女兒不喜起來。
再之後便是女兒被送去莊子幾年,本身母女之間就沒有什麼交集,這會兒正趕上家裡家外一攤子事,她就更加不耐煩聽到那女兒的事情。
季嬤嬤也是知道江夫人不喜大小姐的事,可是她身爲下人,卻要盡到該有的責任,覺得不妥,就該過來回稟了夫人知道,就算是這會兒看到江夫人再如何的不耐煩,既然剛纔話都說出來了,她還是道:
“今個綠依來回,說大小姐有些身體不適,奴婢過去瞧大小姐,也讓綠依給擋了回來,奴婢左右尋思着,覺得還是來回稟夫人一聲,若是大小姐身體有不適,夫人,您看是不是給大小姐請郎中過來瞧瞧?”
誰知江夫人在聽到季嬤嬤的話之後,不但沒有着急,反倒是帶着一絲火氣的道:
“一點忙都幫不上,竟會給我添事。”
一通發火之後,大概到底覺得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不管怎麼說總會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平時再如何不管不問,如今聽到季嬤嬤的話,到底還是改口道:
“你去,再到大小姐的院子去看看,大小姐到底是怎麼回事,要是真的病了,就去找郎中給她看看,這事你看着辦,不用在回我了。”說着她又認命的翻看起賬冊來。
季嬤嬤心裡嘆口氣,實在是不明白夫人跟小姐這對母女之間到底是怎麼了?
若是說沒有母女的緣分,可是偏偏卻又是母女,可是若是說有母女的緣分,可是卻又偏偏一點母女的情分都沒有。這讓她想不明白,也只能在心裡嘆一聲:一切都是命吧。
“等等。”江夫人突然對已經走到門口的季嬤嬤有開口道:
“大小姐若是沒有病,你就告訴她,讓她懂事一些,連薇兒都比她懂事,知道家裡的難處,還整天過來幫我,她倒是好,來家裡這些天了,竟然事事不問,有一點江家大小姐的直覺沒有!”這最後一句話說的有些嚴重,任誰都能聽出江夫人對她女兒的不喜。
“是。”季嬤嬤應一聲,張了張嘴,到底什麼都沒有說的出去了。對於江夫人和大小姐之間,她身爲下人,有些事情看在眼裡,心裡明白,可是卻不好過多插嘴。
不過對於江夫人對一個庶女比對自己的親事女兒都好這一點,她身爲下人,只能看着搖頭,心裡對大小姐多了一分憐惜,平時多顧慮一些大小姐院子裡的事情,再多的事情卻也不可能插手了。
江夫人看着季嬤嬤走出去,對於季嬤嬤的欲言又止,她如何不明白,其實有的時候連她自己也弄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偏偏不喜自己的女兒?
若是說因爲女兒的命格,也許有這個原因,可是比起庶出女兒來,她總是不想親近那個沒有一絲笑模樣的女兒。
唉--。
到底是沒有母女緣分吧。
江夫人心中無奈嘆道,最終還是把精力用在了賬冊上,對於女兒是不是生病了,卻全然的放在了一邊,不去理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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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綠依奇怪的開口問道,都這會兒了,她不知道還有誰會過來小姐這邊。
“是我,綠依,把門打開,夫人讓我過來瞧瞧小姐。”季嬤嬤沉聲道。
季嬤嬤--
綠依一聽是季嬤嬤,趕緊的開門,把季嬤嬤迎了進來,恭敬的叫了一聲:“季嬤嬤。”
她身爲丫鬟,卻是很聰明,知道夫人和小姐之間沒有多少感情,而小姐的一切事情,都要眼前這個季嬤嬤的照拂,所以她是打心裡的恭敬季嬤嬤這個管事嬤嬤。
“小姐睡下了沒有?”季嬤嬤衝她點頭,小聲關切的詢問道。
“小姐剛剛睡下。”綠依回道,臉上猶豫着是否請季嬤嬤進裡屋去。
季嬤嬤似乎看出了她的猶豫,倒是對於她對大小姐的盡心盡責很滿意,也不爲難她,溫和道:
“我進去瞧瞧小姐,今個兒小姐沒有過去吃晚飯,夫人總歸不放心小姐,擔心小姐是否生病了。”
這也算是季嬤嬤煞費苦心了,看出江夫人和大小姐之間的隔閡,說這些,是希望大小姐知道江夫人關心她,將來能跟江夫人親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