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沒出來?
寧無雙慌忙衝向戴氏的房間,果然濃煙正是戴氏的房間內冒出來的,此時裡面已經燃燒起來,烈火旺盛,根本無法看清楚裡面的情景。--
春媽媽正指揮着下人救火,見到寧無雙就嚎哭起來:“三小姐,老奴該死啊,老奴沒有照顧好姨娘,老奴該死啊……”
另一個滿面肥肉的婆子忙扶住春媽媽,對着寧無雙解釋:“三小姐,不關春媽媽的事情,是魯嬤嬤伺候姨娘的,也不知道怎麼的,房內就燒了起來,魯嬤嬤和姨娘都沒出來……”
寧無雙根本就沒理會這肥胖婆子,轉身就搶過旁邊婆子的一盆水,朝着火裡潑去,雲幽和綠腰也都忙着救火,可是火勢太旺,一盆盆的水根本是杯水車薪,半點作用不起。
寧無雙厲聲吩咐:“來人,取棉被澆溼透,頂着棉被衝進去。”
下人看了那燃燒的旺盛的烈火皆是一愣,這火勢進去,怕是有去無回。
寧無雙大聲道:“只要今兒個跟我一起衝進去的婆子,不管有沒有救到人,我沒人賞銀五百兩,若是有什麼不幸,五百兩交由家人,另外奉上一千兩的安家費。”她頓了一下:“若是我有什麼不測,只管找綠腰、雲幽要銀子。”
“小姐!”
“小姐!”
綠腰、雲幽異口同聲:“奴婢跟您一起進去。”
寧無雙橫眉瞪了一眼:“這裡容不得你們擅自做主,乖乖聽我的吩咐。”
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三小姐現在有錢,這是府裡上下誰都知道的事情,當下就有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站了出來,與寧無雙一起頂上了潮棉被。
春媽媽見寧無雙真的要衝進火裡,下了一跳,忙拉住寧無雙:“小姐,我的小姐……這火太大了……姨娘,姨娘若是有知,也一定不會讓小姐去冒險的……你不能去啊……”語氣竟然是認定了戴氏已經遇害。
“鬆手!”寧無雙撩開棉被,瞪着春媽媽,她的聲音異常嚴厲,完全不像是一個十三歲的柔弱少女:“誰敢擋我去救姨娘,就是我寧無雙的死敵!”
春媽媽被她的氣勢所震懾,手不由得鬆了開來,說話的聲音也矮了三分:“可是太……太危險了……”
那扶住她的肥婆子,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別說了,別擋着三小姐救人!”
寧無雙冷笑一聲,頂着棉被衝進了火海中,那兩個婆子也跟着衝了進去……
春媽媽失魂落魄的盯着那吞噬天地般的大火,而扶着她的肥婆子,眼裡卻極快的閃過一抹得意的笑容……
寧無雙到底無功而返,火勢實在太大了,根本什麼都看不見,更別說救人了,再加上她身體弱,人沒救着,自己倒是被煙嗆暈了,還是兩個婆子將她救出來的,不過情形實在是不妙,人暈了,衣服被燒壞了不說,連發都被火撩了些。
“小姐……”雲幽衝上來接過寧無雙,哭着叫道。
綠腰也是淚水漣漣,但到底沉穩一些:“走,咱們先送小姐回府,請老夫人定奪。”
家廟失火,戴氏身亡,都不是小事,的確都要報給當家主子。
雲幽連連點頭,和綠腰合力抱着寧無雙上了馬車,催着車伕立刻往府裡趕。
“這丫頭什麼時候這麼虛弱了?”寧家家廟外,一棵千年古樹枝葉茂盛,其中一身藍衣錦袍的少年,啃着一顆不知名的果子,若有所思道。
葛譽原本來想做點路見不平事,沒想到會在此遇見那神秘的丫頭,更沒有想到還看了這麼一齣戲,他記得清楚,小丫頭是個連千年玄鐵的鏈子都能輕易摧毀的,不應該吸了幾口濃煙,就暈死過去吧!
不過見她如此緊張寧家被貶爲妾室的戴氏,想必跟戴氏有莫大的關係。
嗯,聽說戴氏有個女兒,就是臭名遠揚的“草包美人”。
難道,她就是那個“草包美人”?
如此說來,他們也算是同病相憐了。
他想了想,從樹下下來,追着馬車而去。
家廟裡還是一陣混亂,衆人的心裡都膽顫心驚,戴氏雖說是個姨娘,那也是主子,現在三小姐又得勢,再加上一個老夫人面前的紅人魯嬤嬤,怕是她們這些下人都沒好果子吃。
春媽媽越發的失魂落魄,到底與戴氏多年的情分,此時見戴氏被燒的屍骨無存,這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整個人無精打采的模樣,落在其他人的眼中,倒覺得她是見主子遇害後的難過。
誰又能想到戴氏身邊的第一忠僕,會是點火殺人的兇手?
等到那肥婆子扶住春媽媽回了房,見她還是這麼一副神情,不由得嗤笑一聲:“春婆子,我說你還做着嘴臉幹什麼?火是你放的,魯嬤嬤也是你哄騙進去打暈的。你做都做了,現在再做這麼一副假惺惺的嘴臉,噁心誰啊。”啐了一口:“做了婊【呵呵】子還要立貞潔牌坊,說得就是你這樣的人。”
王婆子就是紅杏嘴裡的送菜管事,自然也是張氏的人,見春媽媽明明心狠手辣,忘恩負義殺了舊主,此時還擺出一副傷心欲絕的嘴臉,實在覺得噁心,隔夜飯都差點要吐出來。
你說吧,人都殺了,你傷心個屁啊,真有良心,你動手的時候做什麼了?
在她看來,根本就是貓哭耗子假慈悲,爲了自個兒心裡好受點,這種人啊,最是自私,虛僞的難受。
不信的話,你讓她重新選擇一番,她依舊會毫不手軟的燒死戴氏和魯嬤嬤。
春媽媽似是忍受不了王婆子這般污衊她,神情激動的搖頭:“我不是,我真的不想殺她,她從小就待我好,我……我是沒法子……紅杏,我總得顧着自己的女兒啊……”
“好了好了,你怎麼說怎麼好吧!”王婆子懶得再跟她歪歪纏:“我急着回去將此事稟告給夫人,沒空聽你唧唧歪歪的了。”
說着,甩了門離開,心裡卻冷嘲熱諷:真是想富貴想瘋了,就憑她女兒臉上的傷,還肖想二少爺的姨娘位置,還肖想戴氏的陪嫁,等三小姐再沒了,夫人豈會容得下她們母女?肖想不屬於自己的富貴,只怕到時候連命都得賠進去,人啊,還是有點自知自明的好。
春媽媽傷心的落淚,嗚嗚的哭着:“小姐,小姐,奴婢不想害你,是夫人,是夫人……她用紅杏威脅奴婢……奴婢是真的沒辦法……”彷彿這樣多說幾遍,就能掩飾她渴望榮華富貴的心,就能讓自己的心裡好過點。
“春媽媽,你還要這樣自欺欺人多久!”忽然室內冒出女子清幽冰冷的聲音,涼的沒有一點熱氣。
春媽媽忽然打了個寒顫,猛的擡頭,震驚的看着像是憑空冒出來,站在她眼前的寧無雙:“三小姐……你……你不是……暈過去了嗎?你不是……離開……”
話還沒有說完,耳邊一記冷風颳過,帶着巨大的掌力狠狠地煽在了春媽媽的臉上,一下子就打懵了她。
接着又是一腳,將她踹在了地上,寧無雙重重的踹在她的心口,冷笑:“若是我不假裝暈倒,不假裝離開,又如何聽到你跟王婆子的話?”
一句話,讓春婆子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乾乾淨淨。
寧無雙重重在她胸口一揉,痛的春婆子悶哼一聲:“奶孃,我的好奶孃,你告訴我,我們母女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你爲什麼要對娘下這樣的毒手?”
春媽媽此時回神過來,抱着寧無雙的手哭道:“小姐,老奴也是沒法子,張氏用紅杏威脅老奴,若是老奴不對姨娘下手,她就要對紅杏下手……”她痛哭流涕,哀求道:“小姐,紅杏是老奴身上掉下來的肉啊……老奴是真的不想對姨娘下手的,可實在是被逼得沒法子啊……老奴又想着姨娘這一年來的痛苦,與其這般活着受煎熬,還不如……”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是爲了戴氏好,語氣也理直氣壯起來:“小姐,老奴是真的捨不得姨娘,堂堂的正室被貶爲妾室,又被曾經的姨娘踩在腳下……姨娘最近神智清醒了些,若是真的清醒過來,瞧見自己落得這般下場……你讓她怎麼受得了?”
說到最後,彷彿她所做的一切纔是正確的,好像她燒死戴氏,寧無雙還要感激她一般。
寧無雙終於知道,爲何前世,春媽媽母女害的她們母女那麼慘之後,還能那般心安理得活着原因了,謊話講了千遍,就成了真的,更何況她這般日夜不停的安慰自己呢。
怒極而笑,寧無雙眸光如同夾雜了冬日冷風般,涼颼颼的:“如此說來,很久之前,奶孃母女給我和娘下藥,害我們得了心疾,娘得了瘋癲症,也都是爲了我們考慮了?”
她猛的擡腳,對着春媽媽的臉踩去,一連幾腳,目光比剛剛的濃煙更加的黑沉:“奶孃啊奶孃,我這輩子還不知道一個人會噁心到如此地步。你若是敢堂而皇之的說自己貪戀富貴,謀害我們母女,我還能對你留一份敬重,畢竟還敢說句真話,可是你……無恥到這點地步,實在是讓人歎爲觀止。奶孃啊,你說你要這張臉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