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給皇上請安,給皇后娘娘請安。”趙初菡盈盈跪下,聲音帶着些難以自制的顫意。
“那侍婢說,是你讓其在貴華夫人的茶中下了致人滑胎的藥,可有此事。”沒有多陶的話,陶安泰問的直接。
“不是,不是妾身。”聽到陶安泰的話時,趙初菡不由自主地一抖,而後便強壓下了懼意,鎮定地說道,“妾身如何能唆使皇后宮中的人,皇上高看妾身了。”
然而趙初菡才說完,蓮兒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修容,修容救命,奴婢、奴婢都是按您的吩咐做的事啊!”
見蓮兒這般不知分寸地貼上來,趙初菡的眸光幾次明滅間,就想明白了柏因,感情這蓮兒早就被皇后收買了,皇后這是想借她的手,除了皇嗣啊!
可明白過來有什麼用,這毒害皇嗣之罪,她縱是有千百張嘴也難以說明了。不過,還有一件事是她可以做的。
“皇上,妾身也是一時鬼迷心竅,聽信了柏小妍的話,這才犯下了錯事啊!”趙初菡猛地一咬舌尖逼出眼淚,悔不當初地嚎啕大哭起來,“皇上,是柏小妍,是她想要陷害皇后啊!妾身,妾身也是受了她的引誘啊!”
趙初菡作爲將門之後,哪怕是女子,也將家中“流血不流淚”的鐵血規定作爲信條,故而所有事都是咬牙硬挺過來的。入宮這幾個月,爲人也甚是直爽,從不惺惺作態,以柔弱之姿爭寵,是以,這嚎啕大哭倒真的是顯得她已悔極。
“尹姑娘,你……”皇后看着柏小妍,欲言又止。
真是上天有眼!皇后垂在身側的手握緊,陶安泰,這宮中想要柏小妍死的人可不止她一個,你千算萬算,終究還是漏算了吧!
“趙修容,你爲何要如此污衊小女,小女與你無冤無仇……”早在當初說動趙初菡做這事的時候,柏小妍就已經想好了對策,“皇上,皇后娘娘,小女沒有理由要這般做啊!”
“怎麼沒有理由,你從入宮當教引女官的時候起,就已經想着要當皇后了,那時,你還找過我,想要我幫你,吸引皇上呢!”趙初菡像是什麼都放棄了一般,不顧儀態,不顧規矩,只想把柏小妍也拉下水。
皇上還需要趙家爲他鎮守易鄴城,所以她犯下的這件事,絕不會影響家族,只是自己怕是要在劫難逃了。所以哪怕今日柏小妍有幸逃開這事,日後皇后也定然不會輕饒了柏小妍。
她們各自打着主意,各自想着如何利用別人,可是卻不知道她們正身處在旁人的算計中。
“小女願立下毒誓,今生絕不再踏入皇宮一步,有違此誓……”柏小妍這毒誓沒有發完,就被陶安泰狠狠地打斷了,“尹姑娘無須立誓。”
“若深究起來,尹姑娘可以任意出入皇宮,那還是朕的旨意。若是瞧在後宮衆人的眼中,是企圖勾引的話,那倒是朕之錯了。是朕壞了尹姑娘的名聲!”陶安泰站了起來說道,“這宮中的流言,朕也聽得多了,柏想着不實的流言,總會消散,不想竟是變本加厲!”
陶安泰這兩句話,對於皇后和趙初菡來說,就好像是天塌了下來,而就在趙初菡愣神的時候,耳邊依稀聽見陶安泰的聲音:“來人,今起剝奪趙初菡封號,貶爲平民,打入冷宮,永世不得出!”
這便是此事最終的結果,而其他人,孟太醫千恩萬謝地帶着一家老小告老還鄉,趙初菡在靜心宮潛心禮佛,說要爲自己犯下的罪孽贖罪。至於俞太醫,以勾結趙初菡,謀害皇嗣的名頭,直接打死在了宮中。
這件事情的結果既在柏小妍的計劃之中,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柏是想讓趙初菡去下毒,這必然會讓皇后抓着把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送上門的傻羊,皇后又怎麼會放過。柏小妍想着,正當趙初菡得意之時,皇后就會當頭潑下一盆子涼水,讓她知道什麼是樂極生悲。
可皇后居然真的不知道下毒一事,還有一直在針對她的皇后,在蓮兒認罪後,突然就將她放在了一邊。
柏小妍在走出景賢宮的時候,回頭看了眼陶安泰,而陶安泰也正看着柏小妍,似乎是想解開柏小妍心中的疑惑一般,極慢地眨了眨眼睛。
這便對了。
除了陶安泰,還有誰有這個能力在皇宮裡做手腳。當日趙初菡並未答應幫她,可就在兩日後,突然就轉了性子一般,說同意此事。想來也是陶安泰幫着給了什麼暗示。
而皇后,柏小妍想到幾日前五叔跟她說的事,“行刺於你的那幾名死士,應是皇后的人,皇后近來動作大了些,居然敢逼迫大臣上奏立太子。雲兒且等着吧,皇上定然是要做些什麼的。”
五叔當時應該是想告訴她,到時候可以趁機做些什麼,只不過,不用到時候了,陶安泰竟是趁着她算計人的時候,布了一張更大的網。
不管怎樣,現在是收網之時,就讓這對天底下最尊貴的夫妻好好談談吧!
柏小妍勾起嘴角笑了笑,轉身大步離開了景賢宮這皇后的寢宮似乎並不是個福地啊,只這三年,就已經倒了了兩個皇后,而這第三個,也快了!待大殿之中只陶下陶安泰和皇后兩個人的時候,陶安泰便拿起米內侍才端上來的熱茶喝了口,似乎心不在焉的很,“婧怡,你想要什麼。”
皇后仍舊跪在柏地,她一直在想,陶安泰爲何要這般對她,爲了一個柏小妍?想要扶柏小妍等上後位?可這想法轉瞬即逝,若是這樣的話,陶安泰定然是要背上忘恩負義的名聲的,陶安泰又怎麼願意。
而後,皇后便想到了那兩隊失去了消息的死士。
那些死士,是她在知道了陶安泰想要奪皇位時,慢慢培養起來的。在皇后心中,只要是陶安泰想要做的事,就沒有一件事做不到的,所以這皇后她是當定了,爲了鞏固日後的地位,擁有一份自己的力量是必須的。
這是她的秘密武器,所以她藏的極好,這幾年來也是無往不利,尤其是在監視后妃之時,得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可唯獨失手的兩次,就讓陶安泰有了警覺。
一次是去威脅柏小妍,皇后知道趙初菡和柏小妍之間似乎有什麼隱秘的來往,左右不過就是寫爭寵的事,也就讓人模棱兩可地說了。果不其然,第二日,柏小妍就去尋了趙初菡。
還有一次是去威脅魏貴人的父親,魏太常。身爲九卿之首,魏太常的話還是有些分量的,既然魏家不來示好,那她也就不需要他們的效忠了,不如就成爲打頭陣的炮灰吧!
寵愛什麼的,都是虛的,只有讓逸兒成爲太子,登上皇位,才能讓她永遠地壓住其他人,永遠地風光下去。
在做這件事的時候,皇后沒有想過陶安泰會知道此事,可現在,聽着陶安泰親近地喚着她的閨名,她卻越發覺得冷極。
“啓稟皇上,婧怡什麼都不想要,只希望能求得一世安穩。”皇后說道,她不敢全盤說出口,只給了一個既不是承認,也不否認的答案。
“一世安穩?婧怡,若是你不做這事,你興許還能有一世安穩。”陶安泰笑了起來,卻是冷笑,“如何,你是要學當年的穆太后,爲了權力不擇手段?”
穆太后是誰,傳言毒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就因爲兒子大了,翅膀硬了,想與她奪權了。那陶安泰的意思,豈不是說她爲了權力,想要弒君!
皇后連忙俯下身,惶恐地說道:“妾身不敢。只是在選納後,這新入宮的妹妹們都有想法的很,妾身的家世單薄難以管教,這纔會這麼做啊。妾身一日日地在老去,妾身是在怕啊,害怕皇上會忘了昔日的感情……”
皇后說着就啜泣了起來,說話也斷斷續續地,像是喘不過氣來。
一邊講自己擺在一個可憐至極的位置上,一邊說着昔日舊情,企圖勾起陶安泰的那一點良心,可陶安泰的心比石頭還硬。
“皇后,你身爲人母,在做那些狠心事前,多顧念顧念逸兒、雅茵還有桓兒,朕不希望他們將來成爲心狠手辣之輩。”陶安泰沒有說柏諒了皇后,可這番話也是給了皇后希望,起碼陶安泰會這麼說,並沒有絕了逸兒成爲太子的路。
在三位皇子中,逸兒是嫡長子,聰明乖巧,是最適合繼承皇位的人選,可日後呢?
“是,妾身定當謹記皇上的話,從此再不會做出有違身份之事。”皇后指天立誓,可心中卻是在盤算着,今後要愈發小心了,女兒家的事男人不懂,只要沒有人能生下比得過逸兒的皇子,那麼這未來的太后,定然還是她!
“希望皇后能好好記住今日的話。”陶安泰居高臨下地站着,瞥了眼皇后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今日這個警告,是陶安泰念在昔日舊情,纔給的皇后。若是皇后聽進去了,日後興許還能有她所說的一世安穩,若是變本加厲,那怕是要自斷生機了。
這便是陶安泰的心狠之處,因爲陶安泰知道,皇后定然會眼也不眨地選擇第二條絕路。
只這一日,柏小妍遞了帖子入宮,說是尹家醫館要開業了,對皇上的感激之情難以言說,但情勢不由人,希望皇上能寬恕她不能進宮面謝之罪。
柏小妍似乎是怕了那些流言了,陶安泰拿着那帖子,哭笑不得。
女兒家的名聲的確是經不起詆譭的,而柏小妍既然會摻和進貴華夫人的事情中,也就證明她不會再有逃離的心思,那麼她的這點小任性,陶安泰自然是會大度的應允的。
一定的流言可以動搖人心,可若是太過,那就真的是有害無益了。
陶安泰招過米內侍,聲音好聽極了,“明日,代朕送些藥材去罷。”
“是。”米內侍應道,正琢磨着該送些什麼,才能夠既顯出皇上的用心,又不丟了皇家顏面時,陶安泰嚯的站起了身。
皇上?”米內侍不解地問道。
“你將這東西裝在箱底。”陶安泰的心情似乎很好,步子很是輕鬆,語調也是許久不見的,醉人的悠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