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小妍與騎了近半個時辰的馬後,酒勁便上來了,腦袋昏昏沉沉地差些從馬上墜落下去,好在柏畫在身旁扶着了。柏畫瞧柏小妍已經神色不太清明,立即將兩匹馬同時勒住停了下來,將柏小妍從馬上扶了下來進了一簇及人高的草叢中,她將柏小妍放倒在草叢上,柏小妍一倒就睡着了。
柏畫看着昏睡過去的柏小妍還在囈語着,不覺好笑,從馬上取了水壺,想要喂些水給柏小妍,哪知因着水太冷柏小妍不願喝。幾次無果,無奈之下,她只好去附近不遠處的樹林中尋些枝木來生火將水煮熱。
柏畫一離開,柏小妍便從地上迷迷糊糊起身,強睜開雙眼向不遠處的馬匹走去,看着馬匹上掛着的水壺,她一把將壺塞拔開灌了一口,哪知竟然是酒,因着喝得猛了些嗆了嗓子,咳嗽地都彎起了腰。
好一陣子才緩了過來,一起身便見到了身旁站着陶安泰眸中深情望着她。柏小妍的酒勁還未過,乍一見陶安泰還道是在夢中,最近幾日常常在夢中見到陶安泰,所以她並無它疑自以爲在夢中。
柏小妍伸出手摸着陶安泰的雙眼,癡癡嘀咕道:“你可知道就是你這種眼神最讓人受不了,你可不許用這種眼神看別人,尤其是那個公主。”
柏小妍想起在窗子前看見的那一幕,那公主拉住陶安泰的袖子不知說些什麼,讓陶安泰走向酒肆的步子停住了,當時的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再回想起初見公主是在陶安泰的房中,這讓她更加不舒服,看着盡在咫尺的薄脣,藉着酒勁柏小妍竟向陶安泰的薄脣傾去。
朦朧的雙眸癡癡地凝視着眼前的陶安泰,手慢慢摸上了陶安泰的側臉,再次輕聲道:“陶安泰,妍兒好想好想你,不知何時心心念唸的都是你,可惜妍兒與陶安泰不能在一起,陶安泰你可知道?連妍兒都不知道我們是否會有以後,不對,我們已經沒有以後了。”說到後面柏小妍聲音越來越輕,眼中的迷茫也越發地明顯。
陶安泰心中一緊,動作輕緩地抱住柏小妍,循循善誘道:“爲何我們不能在一起?”
或許是柏小妍認定在夢中,所以也不避諱,說出了一直埋在心底的話:“陶安泰,這些話我一直壓在心底。我不知道以後是否會有機會與你說,或許永遠都不會說出來。其實我很早以前就見過你,你或許不記得我,當時我不過才總角而已,那時我還在想爲何會有這麼一位男子一眼看來就十分有安全感。”
陶安泰想起了那日清晨,那是在魏國邊境的第二日,謝玦將他拉上街頭說是改善口味,於是二人便進了一家客棧,哪知一進客棧就招來震聾欲耳的尖叫聲。
本要原路返回的念頭突然被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打斷了,陶安泰一眼望去竟是一個不及他腰的小姑娘,樣貌挺招人喜愛的,小姑娘正不屑謝玦令人無語的賣弄,她的話自然也傳入了二人耳中,陶安泰不禁對小姑娘生出一絲好奇,要知道謝玦在魏國可是男女老少通吃的,突然有個不和諧的聲音出現,倒......也是新鮮。
其實他知道那時的她便是柏小妍,自從看見了柏小妍身旁的金嬤嬤他便已經知道了,還記得那時他與謝玦正在談論柏國之事,無意間瞥見了小姑娘瞬間慘白的臉色,他心中還有些懷疑自己是否說得過火來了嚇着了小姑娘,哪道並非他說得過火了,而是無論他怎麼說依照當時柏小妍的心性都承受不了亡國之恨、弒親之仇。
他現在終於明白了爲何每次遇見柏小妍,柏小妍都是充滿殺意地望着自己,他竟間接害得她家破人亡!命運竟如此捉弄他們二人!
“對不起!”陶安泰心疼地在柏小妍耳旁輕輕訴說道。
“不用說對不起,其實我知道你不過是劊子手中的那柄刀,即使沒有你也會有別人,魏國的君主不會輕易放過柏國的。恨只恨爲何我會對你一往情深無法自拔,怪只怪命運弄人,讓你我今生註定要有一段糾纏。”
······
“本來不該對你心軟的,可是卻總是下不了手,第一次下的毒毒性雖強,卻也不是沒有解決方法;還有山洞之中你陪我一起跳下山崖之時,我想着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一個人,竟然會明知必死無疑的情況之下陪人墜入懸崖;依稀記得你大婚,自那以後我便學會了飲酒,也不知是爲何心中總是空落落的不是滋味。後來,我學着對你避而不見,學着對你心冷,我知道我不能再這麼陷了下去。”
柏小妍的絮絮叨叨讓陶安泰明白原來冷淡的深層竟會是這般,原來柏小妍一直以來表面的冷意不過是爲了遠離他。
“失憶的那段日子恐怕是我最開心的日子了,雖你沒有日日陪在我身旁,可是心中卻是那般寧靜,那般安詳,安詳到我竟不願醒過來。陶安泰,我是個很自私的人,我怕疼,怕你會拋棄我,所以我要遠遠地離開你。陶安泰,你說我是不是很過分,你對我那麼好,我卻一次次負了你?陶安泰、陶安泰······”柏小妍一遍遍念着陶安泰的名字,緊緊喚住陶安泰的身子,汲取着不現實的溫度。
胸前傳來的溼意讓陶安泰無措,一旦遇上柏小妍的眼淚,陶安泰便變得束手無措,他苦笑,難怪謝玦不願他陷入進去,他拿她根本就無輒。手搭在柏小妍的後背之上輕緩地拍着,哪知胸前的溼意更甚了,很快就溼了一片。
“傻妍兒!”
柏小妍聽到這句話還擡頭,紅腫着雙眼反駁了一句:“我纔不傻!”
陶安泰被柏小妍逗笑了,從未發現柏小妍會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從來見到柏小妍不是一臉羞怯就是冷若冰霜的模樣,這副強撐着反駁的模樣還真是沒有見過,看着有些紅腫的桃花眼,他有些心疼地拭去了掛在眼角的淚珠,輕輕吻上那雙漂亮的雙眸。
陶安泰不是輕易言敗之人,知道了柏小妍的心結後,他開始思考着如何解決二人之中的死結,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久藏在心中的恨意很難輕易便消去,他得費些時間想些方法了。
這時,柏小妍的聲音再次從懷中傳來:“陶安泰,你爲何對我這麼好,好到我難以接受任何女子在你身旁出現了,好到我竟然連柏國都不想繼續呆着,可是我又不敢去魏國,正好來鳳國也有些事做,所以便來了鳳國。但是你怎麼也來了鳳國,在見到你的那一瞬間我都快要窒息了,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又被你打亂,你當真是老天派來折磨我的。”
柏小妍的神情還沒有清醒,一雙妖嬈的桃花眼朦朦朧朧地直盯着陶安泰看,平日清冷的聲音此時帶有些撒嬌的意味,一張紅脣喋喋不休在控訴着陶安泰的惡行,陶安泰不由覺得心癢癢地,彷彿是誰在原還在孤寂的心中點上一盞明燈,看到那一束的光亮。
“妍兒?!”疑惑且帶着一股安定力量的聲音讓柏小妍不禁一震,眸子的朦朧迅速散去,可是陶安泰又怎會允許她如此輕快地清醒,語音一變,帶着寵溺的神色讓柏小妍再次迷糊,“我愛你深之入骨!今生你莫要想再逃開我!”
隨之而來的謝玦與公主頓時愣在原地,謝玦倒還好些,畢竟陶安泰對柏小妍的態度也曾見過,可是一心追隨陶安泰而來的公主卻沒有這麼好的定力,當即定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來。
陶安泰也聽到了身後的動靜,一件披風罩在柏小妍頭頂,將柏小妍整個包住讓人看不出是誰,轉過身來看着公主也在時,眉頭不經意皺起。斥責的聲音不輕不重地響起:“公主,臣可請過公主回去?”
公主瞬間紅了雙眸,試圖上前掀開陶安泰的披風看清被包住的人,哪知腳步一動便被謝玦攔下:“讓開!”
“公主,切莫輕舉妄動!”若是其他的女人,謝玦倒是挺想看兩女爭一夫的好戲,可是現在這戲中的主角一個是塵染最疼愛的妹妹、魏國最尊貴的公主,另一個是陶安泰放在心尖上寵的女子,兩人都不好得罪,所以他阻止了公主的動作。
公主看了看身上散着寒意警告地看着她的陶安泰,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終是忍不住掉了下來,話語有些顫音:“泰哥哥,這女子是誰?”
“這與公主無關!公主還是挺臣一句勸,儘早會魏國纔是!”陶安泰緊緊將柏小妍護在懷中,不知爲何他不想讓任何人見到柏小妍這副醉酒可愛的模樣,所以在聽到身後的動靜之時,他想都不想就將柏小妍罩住。
“陶安泰,本宮命令你說!”公主看見陶安泰的動作,語氣添了幾分激動。
陶安泰的眸子寒上三分:“公主,臣只聽令與君主一人,想必公主無聊了,在鳳國無他事。來人!”
陶安泰的身旁閃現了幾人,陶安泰不帶絲毫感情道:“送公主回國,告訴君主,公主年紀不小了,該是時候尋一門親事,讓君主給公主說一門好的親事。”
陶安泰一吩咐完那幾人便向公主走去,公主不禁慌忙出聲道:“不要,泰哥哥,儷兒知道錯了,儷兒下次再也不這麼做了,泰哥哥不要趕儷兒走,好不好?”
身爲堂堂大魏的公主,今日竟兩次出聲哀求,讓對儷公主一向不喜的謝玦都有些不忍,奈何陶安泰卻是冷硬心腸之人,除了柏小妍之外,謝玦就沒見過陶安泰對誰好臉色過,他不由惋惜儷公主註定是無果的。
見陶安泰不出聲,那幾人再次逼近,儷公主繼續道:“泰哥哥,儷兒不過是因爲喜歡你才千里迢迢從魏國追隨你來,泰哥哥若是不喜儷兒,儷兒便安靜呆在一旁,一定不會打擾泰哥哥的。”
陶安泰不理會儷公主的話,決絕道:“若是公主不從,就讓公主睡上一覺。”
那幾人聞言刻不容緩地走到儷公主身旁,點了儷公主的睡穴,儷公主睡過去的最後一眼瞥向了剛好掀開陶安泰披風的柏小妍,看見柏小妍的模樣,儷公主眼中閃過狠毒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