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景羽不愧是射擊遊戲的行家,真的是耳聰目明,連聲音的方向都判斷得出來,含光至此是已經有點暈頭轉向,都不知道敵人會從前頭還是從後頭出來了,只有聽到輕輕的腳步聲和呼吸聲迫近了,才確定方向判斷得沒錯,她深吸了口氣,見劉景羽做了個手勢,便依足之前的練習,從角落裡探出半邊身子,扣下扳機,不過第一槍可能有點緊張,槍頭微微上擡,子彈發出尖銳的呼嘯聲,自由地飛向了蔚藍色的天空……
她有一點臉紅,忙扣下槍栓,定了定神又射出一發,不過那邊來的三個人也挺警覺的,雖然沒有掩體,但儘量都貼着牆,所以她的角度也很難打到,還要提防對方的彩彈打來,雙方激烈交火了片刻,彷彿是桂思陽的聲氣哎呀了一聲,接着他便笑道,“喲,我中彈了,現在算是出局了嗎?”
劉景羽便暫緩下攻勢,喊道,“是不是在頭面或者胸口啊?不是就還算在局內。”
他這一放鬆火力壓制不要緊,對面頓時飛來了許多彩彈,劉景羽一時不察,差點頭部中彈,還好他反應快,一縮脖子趴在石頭後面,彷彿就是個大烏龜一般,形態十分惹人發噱。含光看了,笑得都忘記扣扳機。
桂思陽捉狹,此時還喊了一句,“哦,我看了,就是在衣角,不算數的——”
說着也加入火力壓制,究竟他們人多,又都是男生,含光這邊只能拖後腿,劉景羽根本招架不住,被他們步步逼近,只好衝含光做了個撤退的手勢,連續幾個滾翻,滾到了火力死角,一個鯉魚打挺又跳起來,領着含光往後飛奔。
含光從來沒玩過這樣刺激的遊戲,一時間又是想笑又是緊張,跟在劉景羽身後興奮得不得了,兩人奔過了一個拐角,劉景羽又停下來阻擊追來的三人,雙方且戰且停,一時還跑幾步,含光只能起到聊勝於無的牽制作用。
到底是寡不敵衆,如此瘋跑了一陣,劉景羽和她居然在一個岔路口走散了,含光沒跟上他拐彎,一時間只是往前跑,錯過了回去的機會,只能硬着頭皮越跑越遠。
含光剛纔一直都得劉景羽掩護,現在就剩自己一個了,自然要東躲西藏,不過她畢竟是女孩,又挎了沉重的槍支,慌不擇路下更是跑進死角,只能彎下腰扶着膝蓋喘氣,眼看着桂思陽和何英晨一起逼近,她心知自己是絕無幸理,便拿起槍漫無目的地衝兩人開火。倒也逼退了兩人幾步,可惜這槍是半自動的,沒過幾發她就有點跟不上扳槍栓的節奏,而且彩彈也用完了,只好伸手在腰間摸索,尋找新的彈夾。
桂思陽壞得很,笑道,“老何,你來處決她。”
何英晨看含光那樣,早就有點心疼了,此時戰火一停,便對含光說道,“喂,你跑了這半天,行不行啊?剛纔不是還暈了呢嗎?”
含光一邊聽他說話,一邊還在不放棄地摸索彈夾,桂思陽嘆氣道,“你搞什麼啊?”
說着,便瞄準了含光,何英晨還干擾他,“等等,等等。”
一邊對含光做眼色,讓她趁機快跑,含光哭笑不得,一邊裝彈夾,一邊道,“幹嘛啊,玩遊戲要認真——”
說話間,桂思陽已經衝她開了一槍,但是被何英晨干擾失了準頭,打到了含光身邊幾米處。含光藉機也拿起裝好彈的槍支,端起來正想着要不要給何英晨一槍時,遠處一聲槍響,她眼前一紅,彩彈已經是準準地擊中了面部護罩,把整個面罩都染紅了。
如此一來,她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含光拿下面罩,笑道,“倒省了一會兒洗衣服了。”
正說着,于思平把槍扛在肩上,在陽光下酷酷走來,簡直和電視劇裡的神槍手一樣,說不出的炫酷。桂思陽驚呼道,“於大哥,你這隔了多遠都能瞄準啊?練過?”
“叫叔叔!”含光敏感道。
“是練過,”于思平對桂思陽倒是很和氣,“走吧,往老家支援去。”
雖然出局了,但含光也不想馬上回去休息,她走上前問道,“劉大哥呢?被你解決了?”
“他跑得快,我決定先把簡單的那個解決掉再說。”于思平對她也沒那麼毒舌,總體態度還算和氣。
“不是有我們嗎?於大哥。”桂思陽看來對於思平很崇拜。
“叫叔叔!”含光使勁白了何英晨一眼。
于思平沒說話,只是拿眼睛瞟瞟何英晨,何英晨被看了個大紅臉,含光又有點尷尬,又覺得好笑:于思平一句話也不說,都可以達到刻薄人的效果。
桂思陽忍不住也笑了幾聲,方纔說道,“好了,那你就跟着我們走吧,面罩抱起來,槍揹着,一會打起來你閃邊就行了,於大哥我們跟着你。”
“叫叔叔!”含光怒道,“桂思陽,你還想不想好了?”
“問題是我哥他就喊於大哥啊,我不能平白和我哥差出一輩兒吧?”桂思陽還振振有詞的,幾人一邊脣槍舌劍一邊往前走,走了幾步,于思平大約是嫌含光煩了,忽然說了聲,“有動靜。”
一行人頓時不說話了,都很緊張地微微貓腰,由於思平在前面帶路,小跑了一段,什麼異狀也沒有,含光欲要取笑于思平時,幾人身後一個岔路口忽然傳來槍響,幾人奔了出來,對着一行人就是一頓掃射,于思平反應最快,立刻一貓腰就躲到了含光身後,一手攬着她的腰固定,一手拿着槍從她背後伸出半邊身子射擊,含光欲躲不及,連中數彈,最可惡是她把面罩取下,現在只能雙手捂臉,免得被彩彈打倒造成傷害,結果果然有彩彈中了頭面部,等雙方交火結束時,她臉上不免也星星點點,濺了好多顏料。
桂思陽和何英晨沒這麼好的掩體,都中了幾彈,但是沒中要害,于思平估計是不耐煩何英晨了,不等他們說話,便吩咐道,“往前面那個十字路口包抄。”
何英晨剛纔示好被含光回絕,現在也不敢兒女情長,戀戀不捨地看了含光幾眼,囁嚅了一下,還是說了聲,“別生氣啊,這個很容易就洗掉了。”
說着,便和桂思陽一左一右地奔走了,于思平轉過身對含光道,“你還是——”
含光站在當地,渾身狼狽地瞪着他,還維持着剛纔的姿勢都沒動的,她就差一點點就要敲于思平的頭了。——結果於思平看到她這狼狽的樣子,居然轉過頭撲哧一聲,笑了。
“你還笑!”含光都快氣炸了,“還笑!還笑!”
于思平咳嗽了一聲,明顯是把笑意強壓下去了,結果一轉頭看到她,一聲悶哼,又轉開頭,過了一會,才從兜裡掏出手絹,遞給含光道,“你還是別跟着我們了,我剛纔忽然想到,如果打起來,你很可能會被波及。”
“是剛纔忽然想到的嗎!”含光憤怒地接過手絹,胡亂在臉上擦拭了一下,用的力道挺大,皮膚都擦痛了,卻好像還沒擦下來什麼。
于思平的聲音怪怪的,很像在憋笑,不過還是一樣無恥。“嗯,就是剛纔纔想到的。”
他從含光手裡又把手絹拿來,一手端着她的臉,輕輕地在鼻尖拭了一下,果然擦下了一點紅,“你知不知道,剛纔你鼻頭正正有一個紅點,真是笑死人了。”
在含光能給他一槍之前,于思平手絹一塞,“往回走沒多久就是安全區了,出去等吧。”
說着,他一路小跑,早消失得無影無蹤,含光衝他的背影怒目而視了一會,只好委屈地去尋安全區。
打到現在,自然有不少人退出,含光臉上身上都是顏料,也不至於被人誤會,她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便遇到劉範羽帶着石旻旻,見到她都笑了,“哎呀,被打得好可憐呢。”
說着,便指引她去第一組的休息區,他們倆現在已經是第一組僅剩存活的兩人了,餘下幾人都在鏖戰中出局,不過現在第一組也擁有兩面錦旗,就等着去找第三組的人拿錦旗,依然也是有勝算的。
含光回到休息區時,桂思燕和劉景羽都被她逗笑了,劉景羽道,“你怎麼被打出一臉麻子的?”
含光覺得很丟臉,她不想回憶那慘無人道的一幕了,只好含糊道,“反正就摘下頭罩後又被人誤擊中了幾發。”
“哎呀,還委屈了。”桂思燕也笑了,“你要是有尾巴,現在肯定是垂下來了。”
劉景羽見她手上捏着手絹,便道,“來,我幫你擦吧,要是一會幹了就不好洗了。”
說着,便拿過手絹,不由分說地拉着含光走到亮處,爲她清理起了臉上的色點,含光覺得極不好意思,她偷眼看了看桂思燕,見他倒是自然,又覺得好像是自己太矯情了,若要回絕劉景羽的好意,反而尷尬,只好默不作聲,任他擦了幾顆,眼睫毛雖然顫動不休,卻是很堅決地盯着地面,不敢和劉景羽對視。
正緊張時,又聽到劉景羽笑道,“你知道嗎,這顏料是可食用的——還挺好吃的。”
她一下又被分散了注意力,“真的哦?”
劉景羽便用手絹在她脣上擦了一下,“自己嚐嚐就知道了嘛。”
含光抿了抿脣,果然有味道,她道,“嗯,真甜呀。”
說着,不禁看了劉景羽一眼,見他含笑望着自己,不知爲什麼,本來漸漸消褪的緋紅,一下又涌了回來,佔據了雙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