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果如秦流墨所言,宮裡派了畫師上門,爲秦小姐畫像。
管家親自將那畫師迎進了府,進了內院後,又有專門的大丫頭領着,本來是直接進霽月居的,誰知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說小姐在花園賞花。還不待大丫頭向畫師說明,那畫師便十分謙恭地表示可以等小姐賞完花再畫,或是直接去花園爲秦小姐畫像也行。
畫師的態度是不同以往的謙恭,以往哪家小姐不想嫁入皇家享盡天家富貴?所以畫師上門,都是忙不迭地梳妝打扮,並且給足了紅包的,就盼着畫師將自家小姐畫得更美一些,好雀屏中選,成爲皇家媳。
而這一次,即使秦府管家也客氣地塞了紅包,但是畫師壓根就不敢收,這帝都誰不知道,秦家的這位小姐,是肯定會成爲皇子妃的。
那大丫頭也是見過場面的,不卑不亢地謝過畫師,並道這天氣太熱,花園裡畫恐小姐中了暑氣,還是待小姐回來再畫爲上。
秦流素並沒有故意晾着畫師的意思,是以不過一盞茶時間,她便回了霽月居。
初見之下,倒是把畫師看得一呆。這帝都之人都知道,秦家的掌上明珠身體嬌弱,所以是待在祖宅養病的,很少有人見過秦小姐長什麼樣。
那畫師本以爲秦小姐是個病秧子,卻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個清麗如水的美人兒。一身藕荷色長裙,襯着身段窈窕,玉面朱脣,端是從容安靜,比以往見過的大家閨秀更爲美上幾分。
然而秦小姐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眼睛裡斂盡光芒,這等姿態又與普通閨秀不同。那畫師不免呆呆地看着,腦中思考着到底是哪兒不同。
直到秦流素身後的丫鬟輕輕咳了一聲,那畫師才反應過來自己失態了,他趕忙低下頭,掩下自己的羞愧,“秦小姐恕罪,臣失態了。”
聲音從頭上傳來,如金石與玉器相碰,清脆溫潤,“無妨,勞大人久等了。”
秦流素端莊地坐於軒窗前,任那畫師下筆描畫。看着那畫師全神貫注的模樣,秦流素心想這幅畫約莫算是初選。
秦流素眼前閃過那人堅定的眼眸,還有那句:你註定是要嫁我的。她下意識排斥這個可能性,哪怕她已經決定了要做個規矩的秦家女兒,可是她心裡還是排斥嫁給皇子的。
她的潛意識告訴她,如果跟嫁給楚絕塵,跟楚絕塵扯上斷不了的關係,她肯定會萬劫不復的。有什麼辦法可以不影響到秦家,又可以不用嫁給楚絕塵呢?
爲皇子擇媳和陛下選妃的程序自然是不一樣的,陛下選妃,乃是宣召各家適齡之女入宮。而皇子擇媳,則是陛下和皇后圈定品行淑德的世家貴女,有些地處封地的貴女,則宣召入京,再派畫師入府爲各家小姐畫像,此爲初選。
若是沒有問題,皇后則會舉辦羣芳宴,延請各家貴女入宮,好進一步觀察待選之女的品德,再做甄選。 在等待皇后羣芳宴請帖的日子裡,秦流素一直待在霽月居中熟悉帝都的事務,沒有出門。期間四殿下楚煉特地派人來秦府送過一次東西,也是秦流墨出面打發的。雖然送的不是什麼珍貴玩意,而是宮廷御賜的一些時鮮水果,但是這一舉動落在有心人眼中明顯也是不一樣的。
相較於四殿下大張旗鼓的送東西,楚絕塵則沒有動靜。秦流素對楚絕塵的想法大致還是知道的,他從來都不屑這些譁衆取寵的招數。
三日後,秦流素收到皇后宮中的女官親自送來的羣芳宴請帖,摩挲着大紅鑲金邊的請帖,秦流素笑得優雅得體,“多謝皇后娘娘厚愛,流素不勝欣喜。”
那女官雖是皇后身邊的紅人,卻絲毫沒有高傲之態,神情恭敬,“娘娘見過秦小姐的畫像後,一直感嘆只有此等女子和皇子並立玉階前才堪稱佳兒佳媳。是以娘娘要奴婢轉告小姐,羣芳宴上,她靜待小姐風采。”
這話說得十分客氣,而且頗具內涵,可以看出皇后確實是十分中意她當皇家媳婦了。那女官說完後便小心地擡起了頭,打量着秦流素的臉色,似想看出她心中所想。
然而面對如此擡舉,秦流素臉色都沒有變一下,依舊是淺笑的模樣,壓根就看不出她對這話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只是含笑道:“娘娘擡舉,流素不敢當,一切還得聽從陛下聖斷。”輕輕將請帖往旁邊一遞,自有丫鬟忙不迭地雙手接過,轉身放在身後的托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