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日東湘國的皇宮裡顯得有些詭異,半年未曾出靜顏宮的靜貴太妃在清王沈奕清回來之後便開始走出宮門四處活動,而之前皇后娘娘的好姐妹墨梓瀟,卻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與皇后娘娘冷言相對,卻反而與靜貴太妃走得比較近了。
宮人們都知道,皇后娘娘從前是宮裡的醫女,入宮之前在江湖上遭受了很多苦,這墨姑娘與皇后娘娘之前是生死之交的好姐妹,很多事情兩人都是一起闖過來的,按道理說,兩人感情應該很好纔是,況且皇后娘娘仁厚,也並非不通情達理的人,墨姑娘爲什麼要和靜貴太妃走那麼近呢?
現下東湘國內亂初平,沈諾軒繼位不過半年,雖然手段凌厲,卻也還有很多隱患,找目前這個狀況來看,怡親王沈煜塵是堅持擁護當今皇上的,而祺王沈傲祺,手中一無兵權,二無朝中肱骨之臣,難成氣候,現在唯一的變數,就是清王沈奕清,畢竟靜貴太妃受帝寵這麼多年,也並非一點根基都沒有,更何況,靜貴太妃的家族徐家,在朝中還有很大的勢力。
“梓瀟——”御花園裡,寧霜與小桃正靜靜地觀賞着周圍的景色,卻見前面一道熟悉的身影,寧霜開口。
奈何前面拿到清麗的背影卻依然沒有停下,自顧走自己的,不理會身後寧霜的叫喚。一衆宮人不由得感嘆,在這個皇宮裡,即便皇后娘娘性子好,宅心仁厚,可除了皇上,還沒有人敢這麼對皇后娘娘,就連皇上,那也定是捨不得皇后娘娘受一點委屈的。
可是這墨梓瀟……
“墨梓瀟!給本宮站住!”寧霜見梓瀟不理,臉色一變,疾言厲色地開口。
果然,聽到這樣的話,墨梓瀟頓住身形,回頭,說道:“怎麼?現在要在我面前擺皇后的架子了嗎?不過是紅袖招出身的歌女而已,就算你當了皇后,你也掩蓋不了你出身低微的事實,所以,我們本質上沒什麼不同。”
“梓瀟,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寧霜驚訝的問着。
“我爲什麼不可以這麼說?別以爲你當了皇后,就可以拿身份壓我,我告訴你,寧霜,我不吃你這一套。還有,那日你打我的一巴掌,遲早有一天你會還回來的!”
“墨梓瀟,你不要太過分!”
“寧霜,現在過分的人是你!青樓歌女而已,想教訓我,你還沒資格!”
霎時間,寧霜臉色蒼白。墨梓瀟的話一句比一句狠,一句比一句毒,來勢洶洶,幾乎讓寧霜招架不住。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梓瀟對她說這麼重的話,當初爲了梓瀟,受沈奕清的威脅,進入紅袖招,被迫替沈奕清做事,臨到頭才知道,所有的才名豔名皆是幻影,而她的身份,卻成了全東湘國人詬病的藉口。
一個青樓歌女出身的皇后,不止是對她,對沈諾軒,也是一種極大的打擊。梓瀟這是一語戳中了她的痛處。即便寧霜可以裝作不在乎,可是她卻掩蓋不了這個鐵一樣的事實,朝臣或許知道宮變那天
皇城城樓上的一切,可是東湘國的百姓不知道,加之沈星彥之前爲了假意尋找她大張旗鼓地貼出告示,讓整個京都的百姓都知道,軒王妃是從前的紅袖招歌女,如今看來,沈諾軒恐怕要揹負一個寵溺紅顏禍水的罵名了。
想到這些,寧霜的表情更加蒼白,小桃在一邊扶着,滿眼焦急:“皇后娘娘——您怎麼樣了——”
“皇后娘娘還有別的話要訓示嗎?沒有我走了。”冷冷的扔下這一句,梓瀟便十分瀟灑地轉身離去,只留下寧霜一個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在御花園的假山石旁邊,衆人無法察覺的角落,一襲粉色的裙角一閃而過,飄然遠去,剛剛纔觀看了一場好戲,現在,是該回去彙報的時候了。
很快,宮裡的每一個角落都傳遍了這個消息,皇后娘娘和她的好姐妹墨梓瀟反目成仇,兩人因爲身份的變化而感情也發生變化,墨梓瀟不滿皇后娘娘高高在上的身份心有不平,皇后娘娘不滿墨梓瀟恩將仇報逐漸失望。
至此,宮裡的衆人便再也沒有見到兩人和顏悅色地相處過,即便是皇上在場。兩人也都是沉默不語。
靜顏宮裡,靜貴太妃把玩着手中的佛珠,臉上的神情捉摸不透,眼神看着手中的佛珠,若有所思。這佛珠,還是宮變以後,發現沈奕清失蹤,沈諾軒登基那天她戴上的,只爲像上天祈求,沈奕清能夠平安,如今,沈奕清已經如願以償地回來了,所以,這串佛珠……
忽然間,靜貴太妃手中用力,將串珠扯斷,渾圓的佛珠散落在地上,不斷地跳躍,發出清脆的聲音,寂靜可聞。
“太妃娘娘——”錦鵲驚叫出聲。
“可都看清楚了,不是她們在演戲?”靜貴太妃低沉着眉眼,問着。
“看清楚了,絕對不是在演戲,皇后娘娘是從勤政殿出來的,墨姑娘是從雪蘭殿出來的,在御花園也純屬偶遇,奴婢看得十分清楚,墨姑娘的話,字字句句都刺在皇后娘娘的痛處,直到墨姑娘走後,皇后娘娘還臉色蒼白地站在原地……”錦鵲一字不漏地將自己看到的事情說出來。
“既然如此,很好,這個墨梓瀟,是我們可以利用的人。”靜貴太妃說着,招來錦鵲,附在她的耳邊低聲說着什麼,只見錦鵲點點頭,躬身離去。
墨梓瀟跟寧霜是經歷了生死的好姐妹,感情深厚,可一旦反目成仇,卻也是極端的,她想起從前清羽殿裡的那兩個人,雖然她沒有見過那傳說中被大火燒死的清荷,可是她也知道,再好的姐妹,一旦有了間隙,再被人利用,也就不攻自破了。
她在深宮裡活了大半輩子,宮裡的權術和陰謀,她用的得心應手,而寧霜和墨梓瀟不過是兩個丫頭,心機到底還是淺了點,想到這裡,靜貴太妃眼中閃過一絲凌厲,隨即又斂住了神色,因爲,她遠遠地看見,錦鵲的身後跟着梓瀟,走進了靜顏宮。
“靜貴太妃娘娘,不知找我何事?”梓瀟開口,就如同她的
性子一般灑脫。
“哀家找你,自然是有要事相商。哀家且問你,你對當今皇后娘娘,是何種態度?”靜貴太妃並不直接說明意圖,卻反問着。
“我與皇后娘娘情同姐妹,這是闔宮上下都知道的事,怎麼,靜貴太妃娘娘不知道?”梓瀟的心情似乎很糟糕,說話也毫不客氣,直接開口。
“哀家知道,你並不服皇后娘娘,所以哀家想跟你談一筆交易。”
“什麼交易?”
“這東湘國的江山,也並非只有他沈諾軒一個人有資格的,如果你肯幫助清王,哀家可以答應你任何條件。”或許是確定了梓瀟跟寧霜之間的間隙,所以靜貴太妃毫不猶豫地開口。
“真的什麼條件都可以?”梓瀟一挑眉,似乎很有興趣的樣子,問道。
“沒錯,哀家身爲清王殿下的母親,自然有權利替他做主。說罷,你要什麼?”
“我要當皇后,如果清王殿下成了東湘國的皇帝,那麼皇后只能是我。之前跟他訂婚的那個楊小姐,必須在我之下。”梓瀟一點都不掩飾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真沒想到,你野心還不小。”靜貴太妃噗嗤一下笑出聲來,說道。
“貴太妃娘娘您錯了,這不是野心,這是尊嚴。今日寧霜以皇后之尊欺我,他日我定要她以階下囚的身份匍匐在我的腳下。”說着,梓瀟的眼中閃過一絲恨意,快的來不及捕捉,卻依舊沒逃過靜貴太妃的眼睛。
“好,哀家就喜歡你這個性格,雖然你出身不高,但是姿色尚可,你幫了清兒,哀家以後會給你安排一個新的身份讓你名正言順地成爲皇后。”當下,兩人一拍即合,便在這靜顏宮裡,密謀起來。
梓瀟的心裡劃過驚濤駭浪,終於,她要一步步接近沈奕清,接近這個她曾經覺得恐怖而且不可戰勝的男人,直到完成她的計劃。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的心裡就已經被滔天恨意所掌控,碧秋草舍解毒的那段日子,有多痛苦,只有她自己心裡明白,若非這恨意支撐着,她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短短一年的時間,她跟隨陸晞學毒術,就是爲了有一天能夠用自己的一身本領替自己報仇,而如今,這個機會終於來了。
笑意盈盈地看着靜貴太妃,所謂的當皇后只不過是個巨大的謊言,終有一天,要匍匐在她腳下的人,是沈奕清!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很順利,只是苦了寧霜。她知道寧霜本來就爲自己的身份耿耿於懷,沈諾軒多次說過不在意,可寧霜設想面面俱到,怕東湘國的百姓對沈諾軒留下不好的印象,如今,寧霜心中唯一的痛處卻被她一次又一次地拿出來明說,這對寧霜來說,又怎能不心痛呢?
可是,棋局已經開始,就由不得她說結束,眉眼間的暴戾一閃而過,既然打定了主意,便不再猶豫,她墨梓瀟既然當初敢選擇和寧霜孤注一擲擊退山賊,那麼,她就有這個勇氣來面對這皇宮裡的腥風血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