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定主意,寧霜和梓瀟便動手拆了馬車,只留下馬匹,沒有馬鞍,沒有馬鞭,兩人被馬踢了好幾下,才艱難地爬上馬背。寧霜在前,梓瀟在後,寧霜緊緊抱着馬脖子,而梓瀟則摟着寧霜的腰。二人一轉馬頭,便朝着來時的路疾馳而去。
馬上的顛簸苦不堪言,可是兩人並沒有說什麼,賁啓軒有雄才大略,他的人生不該只是在這座落霞山,他還有夢想,還有期待。還有山上那些人的性命,他們不過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和前世的寧霜一樣,能夠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掙扎着活到現在,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剝奪他們活下去的希望,戰爭,是爲了更好的和平,可是如果戰爭只是統治者來顯示自己功業的手段,那便是不義之戰。
寧霜想着,一刻也沒有停下,對落霞山上衆人的擔心佔據了上風。他們,也不過是一羣被命運捉弄的可憐之人罷了,就是因爲挑戰了皇權的威嚴,便要賠上自己的性命嗎?不可以!再說,他們並沒有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馬匹在林間穿梭,兩人的身上早就被樹枝劃傷,寧霜還好,可是梓瀟,幾乎是將自己貼在寧霜的身上,用自己整個身子在護着寧霜。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的路程,來時走了大半天,回去時不過用了一個時辰。
筋疲力盡的兩人從馬背上滾落而下,跌坐在地上,寧霜臉色慘白,看着被周圍樹枝劃傷的梓瀟,眼中的異色一閃而過,忙將自己的包袱打開,給梓瀟上了些傷藥,扶着梓瀟便朝着落霞山上爬去。
她們走的不是昨日上山和今早下山時的路,而是另闢蹊徑,因爲她們並不確定,清王的人到底有沒有到,有沒有在落霞山下守着。
幸而她離開前,賁啓軒有告訴她,落霞山並不是那奇險的山峰,易守難攻,爲了提前知曉山下的情況,他派人在半山腰的各處安插了暗哨,只要她們能到達半山找到那些守在那裡的人,落霞山便有救了。
“站住!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擅闖落霞山?還不速速離去!”兩人正在
奮力地向上爬,卻聽得頭上一陣響亮的吼叫,兩人擡頭。
寧霜見到來人,一陣欣喜,忙說道:“這位小哥,煩請你去通知你們老大,就說清王殿下率軍前來圍剿落霞山,情況緊急,須得速速想辦法應對。”
“你是什麼人?咱們落霞山在這兒多少年了,從來沒有朝廷的人來過,你空口無憑,我憑什麼相信你?再說了,我怎麼知道你就不是朝廷的人?”那男子明顯不信,如此說着。
“我們真的是來送信的,早上我們才從山上下去,在半路碰到清王的軍隊,這才趕回來送信的。”梓瀟也跟着說道。
“你以爲你說什麼我就信?要是清王的軍隊真的來了,常人跑都來不及,怎麼會自己跑來送死?哼!”那人說道。
寧霜一時犯了難,原以爲找到了人,便能夠通知到賁啓軒,卻沒有想到,山上這些人,被常年的安逸迷了眼睛,看不見即將到來的危險,現在有兩個辦法,第一,是她想盡辦法去的這個人的信任,然後讓他去通知賁啓軒,第二,是她自己直接上去通知賁啓軒。很明顯,時間不等人,第一種方法,費時太多。
“我告訴你,清王的人馬已經快到了,落霞山上下不過千餘人,這千餘人的性命就係於此,若你不信,自可以跟着我上山,看看賁啓軒是信我還是不信。還有,情況緊急,有人前來報信,不管是真是假,你總得讓賁啓軒知道,若是假的,他自由決斷,若是真的,耽誤了大事,你擔待地起?瑜夫人,小黑,老七,還有山上一衆兄弟的性命,你賠得起嗎?”寧霜的話疾言厲色。
那人見她用山上千餘人的性命做籌碼,又能清楚地說出山上兄弟的名字,連一向低調從來未曾出現在世人面前的瑜夫人都知道,心下便已經信了幾分。
“好,既然你如此說,我就隨你上山,若是假的,我定要你性命!你們兩個,把她們綁起來,看好這裡,我去去就來。”那人命令着,讓手下將寧霜和梓瀟綁好,帶着兩人便疾步朝着山上走去。
不過大半日的時間,寧霜又再回到這裡,恍如一夢,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離開過,憶起昨夜,她在這裡聽到了賁啓軒母子的談話,瞭解了賁啓軒家族的血海深仇,還差一點死在這裡,不由心生感慨,世事無常,她本想平平靜靜地過完自己的日子,誰知道,兜兜轉轉,她卻又回到這裡,只因爲對這一千餘人的性命,心生不忍。
“寧霜姑娘,梓瀟姑娘,你們不是去京城了麼?怎麼還在這裡?還是……這副模樣?”正行走着,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寧霜擡頭看着來人,竟是今早才送她們下山的老七,不由得驚喜不已。
“七爺,您怎麼會在這裡?您認識這兩個女人?”帶着她們上山的那名男子驚訝地問道,語氣中頗爲恭敬。
“這是大哥的貴客,好你個劉和,你小子竟然還綁了貴客?還不把她們身上的繩子解開?”老七吼着,那個叫劉和的男子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忙將寧霜身上的繩子解開,向她們賠罪。
“老七,你快去告訴賁啓軒,清王帶人來圍剿落霞山了。”寧霜沒有理會劉和的道歉,反而焦急地對老七說着。
老七一聽,臉色大變,帶着寧霜和梓瀟便朝着大堂走着,賁啓軒此刻正在那裡議事,講的就是昨夜寧霜對他說的事,是否要守在這片山上,做一輩子見不得人的山賊。
賁啓軒見到寧霜,先是一驚,隨即一喜,後來在聽寧霜講了事情的經過後,神情變得凝重。
“我也不知道清王軍隊的行軍速度,若是快的話,只怕這會兒已經到了山腳下了。來人有好幾萬,你這山上一千餘人,根本是以卵擊石,還是快想辦法,保全性命爲上。”寧霜說着。
賁啓軒看着寧霜,這個女子,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若是常人得知這個消息,知道這落霞山是危險之地,恐怕是避之唯恐不及吧,可是她,卻偏偏不顧危險,冒死前來,只爲了給他送信,給他提醒……是什麼,讓這樣兩個弱女子,有這樣的心性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