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要御駕親征了。把多爾袞、豪格、福佑全都帶在身邊。當然多爾袞是謀士、豪格是參戰的將軍,而福佑是皇太極的貼身護衛,趙侍衛理所當然地也跟在福佑和大汗身邊。還有御林軍數百人護衛着皇太極。
御駕親征是非常危險的,君主在出徵之前是一定要做好陣亡的心理準備的。上戰場的人不管你是將軍還是士兵,誰都知道刀槍不長眼,不會因爲你身份特殊刀劍就落不到你身上。反而是越高位上的人越是敵人消滅的對象,有句老話說“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抓不到敵首也要消滅他。如果皇上在戰場上被敵方殺死,很可能他的軍隊就潰不成軍了。但是呢,什麼事都是有利有弊,御駕親征也會鼓舞參戰將士的士氣。
清太祖**哈赤就是在戰場上受了重傷之後提前離世的,皇太極也有這個精神準備,這就是國君的威德,也是臣民的楷模,是今後的政治資本。滿、蒙、漢八旗軍總共二十四旗,就是有太祖太宗的身先士卒做表率,手下的將士才能更加驍勇善戰。
皇太極是一位有雄才大略的大汗,在他征服了朝鮮之後,便將其全部精力用在了剿滅大明的宏圖大業上面。此次出兵就是要消滅明朝勁旅袁崇煥的軍隊。這是一個硬仗,也是個不能不打的戰役。如果不消滅袁崇煥的明軍,皇太極就不可能進入山海關。
出征之前,福佑去了一趟隆雲寺。他很困惑,自己雖然不是出家之人了,可也是佛門弟子,這出征打仗,儘管自己是護衛父汗,關鍵之時不能不出手抵抗,傷及人命怎麼辦?不是殺生嗎?這是佛門的大忌呀!不上陣怎麼向父汗解釋?是貪生怕死還是不願意爲國家效力?
正明長老說:“這場戰爭雖然表面上是當今聖上討伐大明,其實是天象的變化,大明的氣數將盡,這個不是誰說了算的。既然你已經還俗,就要符合塵俗中的事理,作爲大汗的兒子,你不能不去。你不是衝鋒陷陣,只是護衛大汗,如果真有傷及大汗的狀況出現,你必須出手相救,你可以只守不攻,儘量不傷及人命。”
福佑立刻明白該怎麼做了。這個時刻他忽然很想見到甘霖師父,一想這是不可能的,誰知道他如今在何處雲遊?
正明長老彷彿知道福佑在想什麼,笑呵呵地說:“你會見到甘霖師父的。”
福佑向正明長老說出心中不解:“師父,爲何要弟子改學別門?是弟子做錯了什麼?”
“慧空啊,葉落歸根這句話你知道吧?比如你是張家的孩子是不是要在張家?你和老衲有淵源,所以在這個門裡長到十八歲,在這裡你不是修佛是敬佛。你要得成正果還要在你自己的法門裡修,這是你自己必須走的路,不是什麼別門。明白了嗎?”慧空好象明白了一些。可是老也見不到甘霖師父的面,怎麼向他請教呢?正明長老說:“甘霖大師不是告訴你該怎麼做了嗎?”
“就那一句話呀?”
“一句話就夠你努力一輩子的了。甘霖大師的事情很多,他要救度衆生呢。不過他不會忘了你這個弟子的,在你需要他的時候他自然會來,你就放心吧。”
拜別正明長老,福佑和趙侍衛回宮,一路上趙侍衛看主子沉默不語,就勸他說:“您呢,已經離開了寺廟,以後根本沒有多少時間拜佛唸經了,還是多想想建功立業的事情吧。”
“建功立業是一輩子的事,脫離苦海是永遠的事。富貴榮華轉瞬即逝,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走一條歸真之路纔是正事。”
趙侍衛吃驚地看着主子:“怎麼年紀輕輕的說出這麼深邃的話來?”
回到寢宮,夫人錦繡迎着福佑:“二哥是怎麼了?不高興吧?”
“哪有啊,二哥在想長老的話呢。你好象很高興?”
“是,錦繡向父汗請纓參戰了,父汗也答應了,想不到吧?繡兒可以有機會在戰場上見到夫君。”
福佑驚訝的張大了嘴:“你在說什麼呀?你請纓參戰?父汗還答應了?這怎麼可能?女子上戰場是兵家大忌呢。”
“繡兒不是揚鞭策馬衝進敵羣,而是做些戰地救護,儘可能讓剛剛擡下來的受傷兄弟不會因爲流血而死,及時止住流血,就能讓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得救,是不是?佛門中講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戰場上有多少生命等待救護啊?女人生性心細,照顧受傷的弟兄肯定周到,他們的傷好得也會很快,一舉兩得。二哥就原諒繡兒沒和您商量的過錯吧。好不好?”錦繡投進福佑的懷抱,不無歉意地說。、
福佑能埋怨她什麼呢?這樣的女子和古時的花木蘭有什麼區別?
“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爺爺帶兵時他的軍中就有娘子兵,是專門管救護、看護傷兵的年輕女子,作用很大的。再說我們佟家還有家傳的止血藥粉和治療中暑、腹瀉、傷風感冒的日常藥物,解決不少因爲事先想不周全的尷尬。”
“繡兒,二哥替父汗謝謝你了!”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嘛。”錦繡笑着說。
福佑提醒錦繡:“你,覺沒覺得腹中有孕?有喜了可不能去!”
“哪有啊?咱們成親也有半年多了,繡兒的肚子一點消息都沒有,心裡很急呢。二哥,繡兒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呢?對不起……”
“你看看,又多想了不是?二哥沒有埋怨你的意思,就是提醒你別疏忽了。這打仗可不是三天兩天的事情,戰場上怎麼生孩子?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二哥您的心真細,能想到這上去。”
“你不是我媳婦嘛。繡兒,到了戰場上,眼睛、耳朵都要靈活一些,不能有一絲疏忽,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人來在世界上很不容易,幾百年轉生成一個人,怎麼不拿自己當回事?當然在關鍵時刻、關鍵場合,不能怕死。“”
“二哥您放心吧,我會爲了您而保重自己的,您也要爲了繡兒多多保重!”
“這是一定的。你們的娘子兵有多少人蔘加?都是什麼人?”
“有好幾十人呢,有象我這樣的軍官家眷,也有宮女參加,都是沒有主子的宮女,年輕身體好的。繡兒還是個頭兒呢。”
天聰五年十月,皇太極率領後金和蒙古軍隊大約十萬人,避開了明朝著名將領袁崇煥在錦州、寧遠的堅固防線,繞道遼西,經過蒙古的哈喇慎部,拿下了明朝邊防的薄弱環節薊門,很快又突破喜峰口以西的三處長城關隘:大安口、龍井關、馬蘭峪,乘虛而入,幾乎沒有遇到明軍的有效的阻擊,就到了長城南面的軍事重鎮遵化城下。薊遼督師袁崇煥趕緊派遣原任總兵趙率教前往救援,十一月初在遵化城下和滿蒙鐵騎展開激戰。
當明軍與皇太極的大軍短兵相接,混戰在一起時,大阿哥豪格帶着他的人馬毫不猶豫地衝進了敵羣,揮舞利刃,與明軍面對面地廝殺起來。福佑作爲父汗的貼身護衛則寸步不離地跟在皇太極身邊。同時還有御林軍幾百人保護皇太極。他們在一座地勢不高的平頂小山上觀陣。突然,身後的高山上殺出一彪人馬,大約有上千人,爲首的一人大喊:“殺呀!那兩個穿黃衣裳的人其中一個就是韃子皇上!活捉了他們!”
他們不但居高臨下,而且推下無數大石、射來無數的箭矢,沒有任何準備的御林軍士兵只顧着躲避石頭和箭矢,一時亂了章法。福佑用他的鑌鐵棍撥開箭矢、把大石用鐵棍撬下山坡,對趙侍衛說:“快!你保護父汗趕快離開!”
這支突如其來的人馬衝下了山,和福佑的御林軍混戰在一起。
趙永知道,福佑阿哥也穿着黃色的衣裳,他是事先就有了準備的: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用自己引開敵人!不能猶豫了,他殺開了一條血路,保護着皇太極撤退,把福佑留在了重重包圍之中。因爲混戰在一起了,箭矢和滾石就不起作用了,御林軍的兵士們見阿哥那樣勇猛無畏,也士氣大振,奮勇殺敵。只見福佑的一條鐵棍和孫悟空的如意金箍棒一樣掄得呼呼作響,他根本不把鐵棍往誰頭上砸,否則就不知有多少人腦漿迸裂。偷襲的明軍認準了他就是大清的大汗,咬住了不放。好一場惡戰!若不是福佑的少林功夫爐火純青,在那樣敵衆我寡的形勢下,真是夠危險的了。雖然他的武功厲害,但身在重重包圍之中,身上也難免不掛彩受傷。俗話說:好虎難敵羣狼,此時福佑前胸後背都是明軍兵士砍的刀傷,身上的棉衣都開花了,渾身血跡斑斑。
這時,主戰場上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大阿哥豪格惦記父汗的安危,回頭一看嚇了一跳,招呼部下:“跟我來!”策馬向身陷重重包圍的福佑撲來。這個情景可真是俗話說的: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了。
有了兄長的增援,福佑如虎添翼,戰之更猛。他顧不得碰着碰不着誰了,只想讓父汗離開再遠一些,再安全一些。豪格看兄弟的滿身刀傷,知道不能讓他再戰了。於是大聲說:“老二,你快下去!大哥我就能對付他們!”、
明軍一聽不是大清的大汗,因爲誰都知道皇太極排行是老八不是老二,年齡也不對。而且他們自己也損失慘重,爲首的一員將領大叫一聲:“弟兄們,上當了,撤!”
豪格也無心戀戰,因爲他看到弟弟已經力不能支了。
在明軍撤光時,福佑也從馬上墜下。豪格大叫一聲不好,下馬抱起兄弟,對兵士喊:“軍醫!叫軍醫!”
當豪格抱着弟弟福佑的身體時,手上立刻就黏糊糊的了,抽出手來一看,全是血!
饒是經過無數場血刃格鬥的豪格,心堅如鐵的將軍豪格的淚水也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嘶喊着:“二弟、二弟你堅持住啊,軍醫馬上就來了!”看着弟弟英俊而蒼白的臉,豪格第一次從心裡怨恨父親:“人家在廟裡過得好好兒的,弄回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