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的日子是甜蜜的、暫短的,沒有時間卿卿我我,新婚後的第三天,慶兒就迫不及待地和媳婦喜梅踏上了去蒙古的路程。兩個人騎着慶兒那匹從京裡騎來的快馬,馳騁在千里雪原之中,象一隻利箭在穿行着。這裡是一馬平川,所有的景物都被白雪覆蓋了,天地間一片潔白,凜冽的寒風在他們的臉上、身上盡情地抽打着,絲毫不影響兩個人之間的柔情蜜意。他們帶足了乾糧和水,騎着張慶新給命名的白馬“千里駒”,在蒙古草原上盡情地馳騁。
好馬就是好馬,慶兒夫妻幾天的工夫就來到了固倫長公主的住處。經過通報,二人被准許晉見。走過紅氈,來到公主夫婦的座前,張慶按照喜梅事先教過的蒙古禮節行過大禮,四十出頭的、尊貴、美麗的固倫長公主和氣地笑了。溫馨、和煦的笑容慶兒幾乎立刻就可以斷定她就是瑞親王的胞妹了——他們的微笑太象了!
“喜梅姑娘,和你一起來的這個小夥子是誰呀?”公主離開座位,向喜梅走來。一邊拉起喜梅一邊打量着張慶,看得出,她很喜歡喜梅。
“回公主,這位是、是喜梅的新婚夫婿。他的名字叫張慶,是位漢人。是從京城來的。”
張慶單腿跪地,向公主、郡王抱拳施禮,說了一句:“在下張慶給公主、郡王請安,公主、郡王吉祥!”張慶是用宮裡的禮節和行禮方法給公主、郡王見禮的。
“喔!你還會宮裡的禮節?很好。來,小夥子,你到本宮跟前來,本宮有話問你。”公主很有威嚴,也很可親。
慶兒走近公主,公主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陣。問道:“你怎麼懂得宮中的禮節?你的來歷不簡單呢。”
“回公主,不是在下的來歷不簡單,是在下的主人原來是先皇的貼身侍衛,遵循的都是宮中禮節,耳濡目染,在下也多少懂得一些。今天見到公主自然要用皇家的禮節。”慶兒的神情一絲不亂。
“那麼本宮問你,你的主人是先皇的哪一位侍衛,品級如何?”
“在下的主人是一品帶刀護衛趙鐵焱。”
“哦。他的母親是……”
“我家老夫人曾經是當今太皇太后的隨嫁侍女其其格。”
“琪琪格?本宮好像聽說過。小夥子,不是本宮不相信你,會盟的事非常重大,不能有絲毫的馬虎。請你諒解。”
“公主做得對,在下能完全能理解。”
“很好。本宮離京多年,很想見到家鄉的人,也很想知道親人的情況。看到你就覺得很親切。你是幾時離開京師的?京中有何大事。可告訴本宮。”
“不知公主要知道哪方面的事情”慶兒的態度不卑不亢,從容自若。
“你知道瑞親王嗎?聽說過他嗎?”公主直截了當地問起了王爺。
“回公主,在下認識瑞親王。來黑龍江之前還去過王府,在下的馬匹都是王爺贈送的。”張慶也很直截了當。
“你說什麼?你、你認識瑞親王?那你快說呀,他現在怎麼樣?在朝中可伸得直腰嗎?”公主很激動,終於能知道皇兄的真實情況了!自從出生她就沒見過自己的這位兄長,是他一直不在宮裡,出家了,在離家僅僅二十里的龍雲寺當和尚。
“回公主,瑞親王不上朝。但是在朝野的口碑卻很好,他現在在經商,不是爲了給自己賺錢的那種經商,是把賺來的錢都交給皇上,送進國庫,爲江山社稷所用。所以,先皇和太皇太后以及現在的皇上都很倚重他。他很仁義,尤其是人品好。”
“那你跟他熟悉到什麼程度?”
“回王妃的話,在下主人的父親曾經是瑞親王的貼身侍衛,兩家是通家之誼。在下身份低微,跟王爺本人不是經常見面,跟瑞王府的總管卻是兄弟一般。這位總管是王爺小福晉的哥哥。”張慶說的都是實話,沒有一點隱瞞和誇張。
“好好,來人,先賞鄂倫春部落頭領喜梅姑娘夫妻酒席一桌,席罷到本宮內宅敘舊並商討會盟大計。”
慶兒向公主敘說了很多有關瑞親王的事情,就他所知道的全部告訴了公主。包括王爺的家庭情況:夫人以及子女,還有王爺的兩個親王爵位的封號。
“公主,瑞親王纔是大清朝的真正的輔政之人!而那個鰲拜則是大清的罪人!爲了他的權利和**幹了多少傷害無辜百姓的事啊!一個圈地就把幾十萬滿漢百姓推入無家可歸的境地。而瑞親王大公無私地奉獻着一切!古往今來,有誰聽說辛苦賺來的銀子都交給國庫的?除了留下本錢,其餘的全部送進國庫。”慶兒和公主談到了王爺的“異域之行”,把公主震驚得半天合不上嘴。瑞親王是她同父同母的親兄長,是除了丈夫之外最親的人了。她淚流滿面地傾聽慶兒的講述。對這個沒見過面的哥哥充滿了欽佩、敬仰之情,覺得會盟有望!
“張慶、喜梅聽令!”公主毅然地說,“命令你們夫妻爲會盟特使,十日後進京,速與瑞親王聯繫,請求朝廷增援我們邊疆各部落武器彈藥、紅衣大炮及訓練邊民的兵勇,以期增加邊民的戰鬥力和熟練地使用使用武器。本宮會修書一封,請你帶給本宮的親兄長。”
“是,張慶遵命。”
公主夫婦是這次會盟的盟主,當然可以下達命令。慶兒和喜梅領命,就準備回烏蘇里江邊了。公主又說:“張慶,你這個人很有民族氣節和見義勇爲的俠義心腸,見到危難中的人就救,有益於民族的事情就參加,很好,正義、勇敢,是個英雄!本宮喜歡,決定認你做螟蛉義子,你可同意?”
“公主實在擡愛,張慶何德何能得到公主這樣的眷顧?義父義母在上,請受孩兒一拜!”,說着雙膝而跪,給公主和班第郡王磕了三個頭。公主對丈夫說:“你看我們這個兒子如何?”
班弟郡王憨厚地笑着說:“我們的這個兒子智勇雙全,很好很好!”
夫妻二人雙雙離開座位,攙起了慶兒。公主說:“郡王,我們的這個兒子很英俊呢!喜梅丫頭到底給自己尋了一個如意郎君。”
喜梅害羞地笑着說:“公主您笑話喜梅呢。”
第二天,慶兒和喜梅離開公主夫婦,帶着公主寫給瑞親王的信和禮物,穿着公主贈給的“貝子”品級的衣服和妻子喜梅踏上回往烏蘇里江的歸途,公主又贈給喜梅一匹馬,兩個人各自騎着自己的馬兒馳騁。
喜梅十分高興丈夫得到公主的格外疼愛,說明公主非常重視張慶。他們一路說笑着往回趕。喜梅是個開朗的姑娘,新婚丈夫一表人才,自然高興,一路笑個不停。慶兒知道,鄂倫春人生活的範圍很小,生活方式也很原始、簡樸,他們沒有漢人的歷史悠久,所以漢族人不管是有意無意,相對來說,讓人感到心機很深。喜梅就流露過對慶兒有很多話不竹筒倒豆子那樣都說出來的不滿。慶兒還不屬於心機深的人,他是不善言辭,有些話也沒必要“不打自招”,容易招麻煩。
看到妻子高興的樣子,慶兒也受了感染,一向拘謹、靦腆的他和喜梅開了一個玩笑:“媳婦,你知道你象個什麼嗎?”
“象什麼?”
“象一隻哈哈鳥,成天地哈哈、哈哈……”
“好啊,你打趣我!我就是一隻哈哈鳥!以後在你的耳朵邊上哈哈哈哈,啊哈哈……”她當真哈哈起來,收不住了,笑起來沒完。在慶兒的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叫你打趣我!”
慶兒的馬吃了一疼,立刻象箭一樣躥了出去,撒開四蹄狂奔起來。虧得慶兒的馬上工夫還算過得去,不然很有可能被摔下馬來。這樣的情況也只能由着馬兒奔跑了。慶兒大笑着,回頭說:“臭丫頭,有本事追上來呀!”馬蹄下揚起雪霧,喜梅一夾馬肚子趕了上來,小夫妻在莽莽雪原上嬉鬧起來。
忽然,慶兒的馬失了前蹄,連人帶馬上摔進了一個雪坑。很顯然是個陷阱,是人挖的、專門抓人用的。果然,隱蔽的人出來了,是個絡腮鬍子的蒙古大漢,哈哈大笑着,用蒙古話說:“看你這個探子往哪裡跑?來人哪給我捆上!捆結實了!”
於是慶兒象一隻糉子一樣給捆了個結實,被這個大鬍子的蒙古壯漢給提出了陷阱。喜梅急了,掄起馬鞭就抽那漢子,厲聲說:“放開他!他是我丈夫!”
“喂呀!你丈夫?怪嚇人地呢。”大鬍子躲着鞭子,不無戲謔地說,“這小白臉子穿着蒙古貝子的衣裳,連一句蒙古話都不會說,不是探子是什麼?說!你們這一男一女的在冰天雪地裡行走,不是在打探軍情是做什麼?別廢話,把他們拉到巴圖將軍跟前去審問好了。”
慶兒這個氣呀!怎麼這麼倒黴?喜梅這個後悔呀!看着被捆得結結實實的丈夫,心疼的都快掉淚了。她和大鬍子嚷嚷着:“你放開他!你聽見沒有?你這個人,聾子?還是傻子?”
大鬍子根本就不理睬喜梅的叫嚷,把慶兒不客氣地推搡着往白樺林深處走,慶兒喝道:“你推什麼推?我自己會走!”
大鬍子又推了一把:“看見羅剎鬼子買通的探子我就來氣!你他孃的還不老實!再不老實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你纔是羅剎鬼子的探子!”慶兒氣壞了,出其不意地一伸腳,大鬍子根本沒有防備,就一頭扎進了雪坑,弄得滿身滿臉都是雪。喜梅這下子解恨了,哈哈大笑,嚷嚷着:“好啊好啊!摔你一個狗啃泥。”
大鬍子拂開滿臉的雪,並沒有報復行動,還笑呢:“你小子脾氣還不小,沒過年呢就讓我磕頭啊?看樣子,你腳上的功夫還不賴,能把我絆倒的人還不多呢,以後切磋切磋?”
慶兒懶得搭理他,東張西望地看着四周的環境,估計這裡是一處隱蔽的哨卡。大鬍子也不象土匪,要是土匪剛纔就能殺了自己。是官軍?他心裡掂掇着。大約有三、四里路纔到大鬍子說的什麼巴圖將軍駐紮的地方。這是一幢原木造的房子,很結實、很原始的樣子。慶兒被帶進房子裡,帶到一個穿着一身銀白色甲冑、揹着身子在看書的將軍面前。不用問這位肯定就是巴圖將軍了,蒙古將軍,給人的感覺應該很年輕。
“將軍,屬下抓到一男一女兩個探子。”大鬍子向巴圖將軍稟告道,“人已經帶來了,您一定要小心、仔細地審問他,這小子腳上的工夫還不賴哪!”大鬍子提醒着。
“啊,知道了,你下去吧。本將軍是要好好問問,很新鮮,居然有女探子了,給這個小夥子鬆綁。”
慶兒把解下來的繩子摔在地上,氣呼呼地問“你們這位軍爺,問都沒問就說我們是探子,我們探你們什麼了?”
“火氣不小”,巴圖將軍悠閒地放下書,轉過身來,慶兒愣住了:“怎麼會是他?”
巴圖將軍也愣住了:盯住了慶兒,一動不動。
“少爺!鐵焱少爺!”慶兒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
“慶兒!我的好兄弟!”兩個人緊緊擁抱。眼中閃着淚光。喜梅在一邊眼睛也潮溼了,她很聰明,已經猜到了這位英俊的將軍可能就是慶哥的主人。哪裡是主僕的關係呀,分明就是親兄弟!這個臭張慶,盡瞞着喜梅!
鐵焱注意到了喜梅的存在,問慶兒:“這位鄂倫春姑娘是……”
慶兒撓着腦袋不好意思地說:“她是慶兒的媳婦喜梅,”然後伏在鐵焱的耳邊小聲說:“新娶的!”
鐵焱在慶兒的胸前搗了一拳;“你小子行啊,會給自己找媳婦了,這下我可省心了。”說着哈哈大笑。忽然他對喜梅說:“弟妹,這小子沒說他家裡沒媳婦吧?”
“啊?”喜梅一時沒明白鐵焱的玩笑,琢磨了一會,也咯咯地笑了起來:“巴圖將軍您可真會開玩笑,嚇了喜梅一大跳!”
慶兒被提醒,問道:“少爺,您怎麼叫了一個蒙古人的名字?怎麼到了這裡?”
“說起來話就長了,先吃飯,然後咱們再細說。”
趙鐵焱給張慶兩口上了一桌實惠的飯菜,兩合面的大餅子,一大盆手抓羊肉,一大盤醬牛肉。一直在清貧中生活的喜梅覺得太豐盛了。除了在固倫長公主那裡吃到了肉菜,之前兩年中都沒有吃過一口肉。可是這種場合也不能太過囂張吧?張慶就說了:“喜梅你不是最不喜歡漢人家的小姐、夫人那樣裝斯文嗎?你就隨便吃,我們主僕兩個說話兒。”
鐵焱也說:“弟妹你不用看我們,你吃飽吃好就好。這裡沒有丫鬟婆子的服侍,你隨意。”
喜梅正好就怕那些虛假的應酬,答應一聲就開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