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兒簡直無法相信雪兒的驚人記憶力,她是怎麼記住的?據自己知道,那個《飛天舞》還是他們四歲的時候在宮裡看到的,是一個印度使節帶來的歌舞,到現在她居然還記着,自己早就忘到爪哇國去了。
兩個人就開始整理,從中吸取大清朝的人能夠接受的部分,曲調啊、動作啊,都有一定的改動,更能有中華民族的韻味。打從雪兒進仁義班,冰兒就覺得自己的知識面見廣,學習的**也強了許多。過去的冰兒只是看別人唱歌、跳舞,現在自己也快成內行了。起碼是音樂的節奏、哪個舞蹈動作叫什麼呀,都已經明白了,跳得還很像樣。
這幾天,苦妹的心裡真是苦澀!看到冰兒和雪兒經常單獨嘀咕好久,使苦妹的嫉妒之心象火苗一樣燃燒。她想:“都說患難出真情,我苦妹和冰兒是患難之交啊,有過同甘共苦的經歷,可是雪兒經過嗎?她從小就養尊處優,經過什麼風浪?
班子裡的大多數演員都是北方人,至少是河南開封以北的,到了南方夏天酷熱難當,就很難忍受。冰兒把大家安排在靠近西湖的一家客棧裡,這樣還能涼快一點,水能吸熱嘛。午間休息時和雪兒研究舞蹈動作和曲調。苦妹睡不着,百無聊賴,趴在窗口看風景。那個蚊子般的聲音又叫了起來:“苦妹姐姐!苦妹姐姐!”
苦妹知道是青兒在叫,頭不回地說:“你就別耍花樣了!”
“苦妹姐姐,我的頭好疼啊!好象是中暑了,你可憐可憐我,給我一粒格格帶來的小藥丸。”
“你還吃藥啊?真希奇!”苦妹很想笑,動物還能吃藥?
“真的!我的頭疼的都要炸了,除了你誰能可憐我?他們都不理我,你也不管我?你平日裡待人多好啊!”
“你別給我灌迷湯了,我正煩着呢。”
“知道、我知道!苦妹姐姐是咱們班子裡最好的姑娘了,最善良、最有同情心了,你發發善心,把青兒頭上的珠子拿下來,就一小會兒,好不好?你看我這麼小一點,還能怎麼樣?讓我輕快一會,我都喘不上來氣了。求求你了!”
看着青兒可憐兮兮的樣子,苦妹動了隱惻之心:看她可憐見兒的,不就一小會嗎?那麼小的腦袋,戴一串佛珠,也真夠重的了!但是想到冰兒的一再告誡,苦妹猶豫了:“你不騙我嗎?”
“我幹嗎騙你?我們兩個又沒有仇沒有怨的,你能幫我,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別看一小會,我會記一輩子的,將來會重重地報答你!”
“你少花言巧語的了,看你可憐,我就給你拿下來一會,不過得揪着你的尾巴,你可別逃了!”
“瞧你說的,你一隻手就能捏死我,我敢逃嗎?”青兒嘴上說得可憐兮兮的,心裡已經心花怒放了!
“我怎麼摘呀?”
“就把那串珠子拿下來就行了。太重了,頭都擡不起來了。”
苦妹就把青兒頭上那串閃閃發亮的佛珠給摘下來了,這下可惹了滔天大禍了!只見青兒一弓身,猛地向上一躥,就變成了一條巨大的、張牙舞爪的大青龍!苦妹哪裡能抓住她的尾巴呢,被甩了一個趔趄,青兒並不感謝苦妹,而是縱身從敞開的窗口飛了出去!
苦妹哇哇大叫:“冰兒!冰兒!不好了!青兒跑了!快來呀!”
隔壁的冰兒和雪兒大吃一驚,忙跑了出來,只見青兒哈哈大笑:“你們管不了我了!拿我當猴兒耍的日子完結了!我要雲遊四海去嘍!”青兒高興得在半天空裡上下翻飛。
冰兒忙念“馴獸訣”,青兒說:“不管用!我不是人間的牲畜,你念這個沒用!我頭上的佛珠拿下來,你的那個緊箍咒兒就不好使了!”
“你下來!師父怎麼說的?要你吃幾年的苦就回去了,就得善果了,你別犯傻!”
“別說這個!我不吃這一套!”
“你下來,聽我說!”
“好,我聽你說!”只見青兒“呼”地俯衝下來,倏地變成了小青蛇,鑽到冰兒的胯下,馬上又變成大青龍,把冰兒馱了起來。冰兒趕忙抓住她的兩隻龍角,大家驚呼:“冰兒小心!抓住了!”
青龍帶着冰兒,向高空中飛去,左穿右竄,東飛西扭的,就是要把冰兒甩下來,摔到地上。可是冰兒就是不撒手,任她怎麼扭動亂竄,死死的抓住了龍角!
“呼”!青兒直立地飛進了雲彩,不知道飛得有多高了,反正冰兒覺得眼前是黑的了,沒有一點光亮,特別的冷。“呼”又一頭紮下來了,冰兒覺得一下子就進了火爐。他鎮定了一下自己的驚慌情緒,開始念“聚獸訣”,動員方圓十里之內的所有能飛的飛禽都來幫助自己,同時向師父求救。
只見從四面八方飛來了無數的鳥類,大的、小的都有:有老鷹、禿鷲、江鷗、仙鶴、喜鵲等等,大家圍住青兒這個啄呀。小青氣壞了,也招架不住,雖然自己是龐然大物,可是這麼多的飛禽攆着啄,還真受不了。開始逃了,誰知她忽然來了餿主意,一頭扎進西湖!
就在這個時候冰兒還沒有失去理智,死死地抓住了龍角就是不放!
還是在黑龍江的時候,他和慶叔叔學了一陣子“狗刨兒”,在黑龍小青扎進長江西湖之前深吸了一口氣,至少可以憋住不嗆水。可是小青是不怕水的,她在湖裡遊動,那可是如龍得水,愜意極了。速度那個快,真象現在的魚雷快艇了。時間長了,冰兒不能老憋着啊,可是青兒是在湖裡遊的,冰兒也不能在水裡換氣,想不喝水都不行!漸漸地就覺得撐不住了!
正在這個時候,一隻巨大的手把冰兒輕輕地提了出去,離開了水面,然後冰兒就昏迷了。
青兒正在得意,她太痛快了!無拘無束的感覺是真好啊!她在水中飛速地遊動着,心想冰兒不抓自己的龍角了,那就一定是掉下去淹死了。好高興、好涼快啊!現在在西湖裡,以後就不走了,再把西湖龍君趕走,把他的府邸把當成自己的,太美了。
“哎喲!什麼東西咬人哪?”青兒的尾巴給什麼東西狠狠地咬了一口,太疼了!她“呼”地轉身,原來是一隻大江龜。
“混帳東西,你敢咬我?我是龍啊,懂嗎?水裡的什麼最大最尊貴?龍王爺!我是龍王爺的一家子,還是天上來的,居然敢咬我!哎喲!這個西湖的龍君怎麼當的,這麼沒禮貌、不友好!”
還沒想完,青兒身上所有的地方都挨咬了,仔細看,好嘛,連小魚小蝦都上嘴了!趕緊逃吧!小青向上一挺身,竄了出去,可是卻沒有逃掉,上方位置有好幾條大龍在等着:白龍、黃龍、金龍、黑龍,大家騰雲駕霧地在半空中等着,小青剛竄上水面,幾條龍就向她發動攻勢,然後混戰在一起,扭絞在一起。
這下子青兒可害怕了,西湖龍君被驚動了,帶着他的龍子龍孫都出來了!都是些雄性巨龍,乖乖呀自己是打不過,快逃吧?她一頭又扎進湖裡,太不巧了,正砸在人家的龍宮殿角上,給人家的殿角都砸掉了!壞了,趕緊跑呀!青兒等於是抱頭鼠竄了,可西湖龍君一家窮追不捨,非要抓住她,抽了她的龍筋不可!
就在幾條龍圍住青兒要和她決一死戰的時候,聽得湖面有一個十分清亮、慈祥的聲音:“西湖龍君息怒,看在貧僧的面子上饒她一條性命。”
西湖龍君父子們到了湖面,見是甘霖師父,忙跪倒:“菩薩恕罪,我等不知菩薩駕臨,有失遠迎。”
“龍君不必如此,這個青兒原是我聖潔世界的一條沒有調教好的青龍,正在接受懲罰,不慎逃脫,請將她交給貧僧繼續管束,以後斷不會干擾龍君洞府的安寧,撞塌的龍宮殿角已然復原。”
“好好,我們就把青龍交還與您,小龍們莽撞了,菩薩恕罪!我等告辭!”
龍君父子們隱入湖中。青兒變成了一身黑衣的姑娘,一身傷痕地跪在甘霖師父面前,痛哭流涕。
“青兒,你爲什麼要這樣?”
“菩薩饒命啊,青兒一時糊塗,想掙脫束縛,又犯過錯,請師父懲罰。”
“你看冰兒還能不能活?”
甘霖師父的身邊,冰兒靜靜地躺着,毫無聲息。
“你要修煉,卻全然沒有一點慈善之心!人不是水裡的生命,你卻帶他在湖裡遊動,你自己說,該怎麼懲罰?”
“師父饒了青兒吧!青兒再不敢胡作非爲了!”
“我卻無法信你!閃過一旁!”
甘霖師父不理青兒了,蹲下身來,從懷裡掏出他的水晶盒子。
苦妹嚇都要嚇死了,這會子剛剛緩過神,見冰兒一動不動,哇哇大哭:她好後悔啊!自己是犯了什麼邪,把好端端的冰兒給害死了!她跪在冰兒身邊哭得肝腸寸斷,雪兒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甘霖師父平靜地說:“大家不要這樣,冰兒還有救,你們看……”
冰兒已經睜開眼睛,見到師父就在眼前知道是師父救了自己,剛要給師父磕頭,卻象鯨魚一樣,嘴裡噴吐出一個水柱來。大家都笑了。師父說:“冰兒,今天的事情你也有責任,回去好好想想你錯在什麼地方了,青兒我先帶走,回頭還給你。你們先回去吧。”
回到客棧,冰兒就找到苦妹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對她關心不夠甚至冷淡了她。苦妹已經悔愧交加不知道怎麼向冰兒道歉,正琢磨着如果冰兒不原諒自己,自己是自殺還是離開仁義班,因爲她意識到了自己犯了多大的過錯,簡直是十惡不赦的滔天大罪!可是冰兒卻向自己認錯,她感動得嚎啕大哭!是石丹勸住了她。苦妹向冰兒、雪兒真誠地道歉,請求他們的原諒,當然不會不原諒的。但是這次的事情對雪兒的打擊很大,單單是冰兒遇到了那麼大的風險,雪兒簡直就承受不了。兩個人的夫妻關係確定下來了,如果冰兒死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怎麼獨活?兩個人在聖潔世界裡一直是在一起從來都沒離開過,一旦他沒有了,自己怎麼辦?她是越想越怕,後怕!到了晚上就有些發燒了。石丹年齡大些,心又細,很快發現雪兒不對勁兒,摸了摸她的頭趕忙去敲冰兒的門,於是找郎中、抓藥、熬藥,大家都忙了起來。
經過大家三天的細心照料,冰兒和雪兒慢慢地都好了起來。但是身子還很虛,不能上臺演出。演員們看見班主生病了,都自覺地找個地方練習自己承擔的角色,石青和姐姐還有苦妹都是班子裡的老人了,主動承擔組織大家的集體排練,秩序一點沒有亂套。
慢慢地,冰兒雪兒都恢復了健康,準備開臺演出了,石大叔不同意,飛的冰兒雪兒的身體完全好了,否則很容易因爲體力跟不上在臺上出事。冰兒雪兒只好聽從了石大叔的勸告,放棄馬上上臺的打算,做些上臺前的準備工作。
文藝演出之前的準備工作相當多,冰兒的這個雜耍班子不是專業團體,什麼都演,冰兒就得面面俱到地把每位演員的情況都掌握仔細了,別到演出了,這個事兒那個困難的都出來了。
師父把青兒帶走了,也不知道帶到什麼地方去了,冰兒沒好意思問。
他和雪兒都覺得師父要懲罰青兒,這段時間冰兒覺得青兒還算聽話,跟自己配合得很好。誰想到她真能裝老實,看準了苦妹心軟的特點,就把苦妹給忽悠懵了。相信苦妹一定能吸取教訓,不再犯傻。
二十天以後,冰兒和雪兒完全恢復健康了,石大叔看他們渾身是勁、精神抖擻的樣子,開心地說:“行了,可以上臺了。”
“石大叔,青兒被師父帶走了,咱們的《虎嘯龍吟》缺了青兒就不好演了吧?”
“那就演老虎和別的動物,你和雪兒想轍吧。”
這一天,冰兒正和雪兒琢磨飛天的服裝用什麼料子來做,苦妹從外面回來說:“冰兒,門口有位大嬸找你。”
“大嬸?什麼樣的大嬸?沒說找我什麼事嗎?”
“三十多歲,長的很醜,領着的小女孩倒是挺漂亮的。還有一個大哥哥,有二十歲左右吧。”
“哎呀!是我娘!”冰兒立刻沒了蹤影。不一會把“很醜”的大嬸就領進了房間。原來是蘇文娟和她的女兒路兒、異母弟弟蘇文舉。